(原创作品)1973年,我和虹一起作为知识青年,下乡来到怒江边一个炎热的叫做石头寨的地方,认识了一个叫常山的男孩。
常山是哪里(常山是哪里的城市)
常山也是一个下乡知青,他个子不高,1.6米上下,苍白的脸上一双不大也没特别之处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就是很普通的样子。
常山在人群中是一个容易被人直接忽略的人,他默默无闻,与世无争。认识他只是因为他跟我们寨子里另一个知青是同学,偶尔来到我们这里,而且他不善言辞,每次都任凭我们拿他打趣开玩笑,不会生气,默默笑而不语。
那时的我们,正是青春年华,爱笑爱闹的时候。生活枯燥乏味,劳动艰苦难熬,每次他过来串寨,自然就成为我们取乐的对象。记得那时,虹的家庭条件不错,我们常常得到来自她家里的接济,有一些肉、油的存货。
有一次,常山又来串寨了。和往常一祥,我们又跟他开起"拉大肠"的玩笑。"拉大肠",是我们面对某人,做着往怀里拽绳子的动作,口里还说着拉大肠的进程:看着,现在已经拽住你的肠子了!看,你的肠子已经从你肚脐眼儿里出来了!哎呀,不好!你的肠子掉在地上,沾上灰了!啊,你的肠子太长了,我们拉都拉不完!
放在别人,这就是一个无聊又无趣的恶作剧。唯独在于常山,却每次都不啻于一次严刑,每次他都瞪圆了双眼,整个惨白的脸逐渐涨得通红,脸上现出十分恐惧的神情,每次他都会紧摇着双手,哀求着说:别拉了,别拉了!求求你们别拉了!随着我们越来越快的节奏,他更加痛苦,逃到门后藏住身体,只把头伸出来求我们。
可他越是这样,我们越是开心。谁让我们那时也才是刚过18岁,正是不懂事的时候呢!这个游戏一直要玩到我们笑岔了气,笑出了眼泪为止。这时他才会怯生生从门后走出来,问我们"你们笑够了没有",然后和我们一起到厨房做饭。这时我们会把珍藏的肉油拿出一点来做菜,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抚慰,所以常山不会因为我们每次的恶作剧而拒绝到我们这里串寨,还是把我们当作朋友。
常山很能干,家务和农活都做得好,在他插队的傣族寨子生产队里,评有最高的工分10分,每到年终分红,这每天10分的记录,都有将近2元的价值,让我们这些穷寨子每天只有6、7角钱收入的知青垂涎三尺。而且他不仅每天坚持出工(集日除外,那是集体放假的时间),还独自养一头猪,每天不辞辛劳地割猪草喂猪食。每年春节前,他杀了猪,背着半片猪肉,怀揣分红的巨款回到城里家中,去孝敬他独居的母亲。
时间长了,我们听说常山的父亲曾经是个国民党的军官,解放后被枪毙了,家里只有母亲与他相依为命。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当了知青后就天天玩命地出工、养猪,让他的母亲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能过得舒心一些。我们为此都十分佩服他,因为我们都没有他这样的能耐,且连自己都还养不活,遑论养活父母!谁让我们只是柔弱的女孩子呢?
但是,常山终于碰上了一件倒霉的事情,也许在于他,那就是一件天崩地塌的大事。
这天,常山像以往一样又在收工后喂猪,将近年末,是该为猪催肥的时候了。他拿出半筐玉米粒,像往常一样把玉米粒撒在地上,然后噜噜地呼唤着他亲爱的猪请它快来进补。放在往日,他的猪早就急不可耐冲过来吧唧着吃了,可今天,这猪不知是怎么回事,摇摇摆摆走过来,用鼻子嗅着地上金色的玉米粒儿,却没有想吃的意思。看它这么傲慢,常山有点气,觉得猪是不是吃腻了玉米想换换食,于是起身进屋用勺子舀了半勺煮好的猪菜,抓了些麦麸,扫了地上的玉米拌成美食,然后又噜噜地呼唤着他的猪来用营养餐。没承想那猪对他翻着白眼,毫不领情,一点想吃的表示都没有,无论常山怎么恳求哄骗,那猪都不肯就范,丝毫不给常山面子。
常山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突然,常山想起了小时候饿肚子的往事,"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时失控,拿起靠在墙角的铁锨敲在猪的脑袋上,一边大声吼道:老子小时候都吃不着,你还。。。。。。
话音未落,只见那猪先是凄厉地惨叫一声,摇摇晃晃左右?跚了几步,然后颓然倒下,抽搐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了气息。。。。。。
我们听说这事以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我对虹说:"以后我们再也不玩拉大肠了。"虹也沉默着点了头,从此以后直到如今,我们都再也没对任何人玩过拉大肠的游戏。
后来我们都相继被抽调回了城,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就和常山失去了联系,只是听说他被抽调到了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大企业里,这很是让我们羡慕不已。后来听说他和另一个我们也认识的知青成了家生了孩子,他每天下班后还到私人企业里用他精湛的技术打工挣钱养家。再后来听说他所在的企业在90年代宣告破产,没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做了什么。再再后来,就完全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几乎完全淡出了我的记忆,只是偶尔与人谈起下乡当知青的生活才会想起他来。
常山,你好!你现在在哪里?如果还健在,我祝福你和家人健康平安,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是一个好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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