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论桐城派的资格问题
桐城派,对于桐城人而言,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也常常使桐城人处于矛盾、尴尬境地:桐城派,我知道;再细问,我不知道。所以,对桐城派,桐城人既有资格谈论,又没有资格谈论。
桐城人有资格谈论桐城派。地域的优势,使得桐城人有资格谈论桐城派。毕竟桐城派作家群中,多数人是生于斯、长于斯,甚至老于斯。尽管时间流逝,风云变幻,但不同历史时代的人都拥有相同的生长地理环境——桐城,再加上先人的生活遗迹仍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仍有,所以桐城人一出生,便在有关桐城派的氛围中,生活、成长,可以说是,耳濡目染。所以,桐城人,哪怕祖籍是桐城的桐城人,都知道:桐城曾经出现过一个“桐城派”。
安徽桐城派代表人物(清代散文桐城派代表人物)
桐城人没有资格谈论桐城派。说桐城人没有资格谈论桐城派,一是因为大多数桐城人对桐城派的了解和理解,仅限于“桐城派”这个名词,仅限于“桐城派”的民间传说,谈不上理解,更多的是口头传播、口头认同;二是桐城乃至桐城人在实际行动中已抛弃“桐城派”的遗产。文化的传承既要依靠人也要依靠媒介,而今天的桐城,既无人也无物来传承“桐城派”。作为曾经的“桐城派”传承人的孵化基地——桐城中学,由于考试制度的影响,既无师资从事桐城派的传承工作,也无教学内容涉及桐城派;即使是有意从事桐城派传承工作的桐城师专桐城派研究中心,却几乎得不到官方、民间的资金支持,苦苦挣扎,能撑多久,未从可知;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成立的“桐城派研究会”,却是半个衙门,无意传承与研究。仅有几个民间人士在从事桐城派研究与传统,但难以形成气候。所以桐城尽管拿着“桐城派”的金饭碗,但干的却是要饭的事。作为桐城,作为桐城人,研究、传承“桐城派”本是份内的事,却没有做、没有做好,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何来资格谈论桐城派?!
二、桐城派的应用问题
桐城派对桐城、桐城人而言,既是光环,也是包袱。桐城派的光环,无论是地域的桐城,还是个体的桐城人,已把它发挥到极致。作为地域的桐城,无论是招商引资,还是对外交流,主打“桐城派故乡”,知名度迅速上升,文化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官员的脸上也仿佛荡漾着“桐城派”的波涛,工作成效激增。这既得益于祖先遗产,也得益于上世纪的一纲一本的教材制度。随着,一纲多本教材制度的深入实施,将来国人对桐城派了解多少,真的是个未知数。到那时,桐城派的牌子效应,还有多大,也不知道。至于个体的桐城人,对桐城派光环的使用,自不待言。一说起自己是桐城人,满脸的自豪,仿佛自己也是“桐城派”中的一员,作文赋诗样样在行;又仿佛受祖先的荫护,自己智高一筹,念念不忘: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十只九头鸟,抵不过一个湖北佬,十个湖北佬抵不过一个桐城佬。
桐城派对桐城、桐城人而言,就是一个光环,但这个光环使用不当,便成了包袱。尽管桐城派的辉煌,是百年之前的事了,但并不妨碍它对后世子孙的荫护:桐城派的出现,说明桐城人聪明。这个结论,能不能站得住脚,姑且不论,但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都拿它作说辞。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桐城的发展曾经出现过一个小高潮,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文化教育,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桐城的推销员和高考成绩,在安徽、乃至全国均引起较大的反响,可称之为桐城发展奇迹。追根溯源,原因只有一个:桐城派的影响、桐城人聪明,自豪之余,再无其他探索。这种归因,也许正确,但不足以为持续、深入发展增添新的动力,也无法提供精准的支持政策。这也许可以解释桐城当今发展困境的原因所在,即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未能对成功的发展经验进行系统、科学总结,致使后期发展乏力。于是,光环变成了包袱。
三、桐城派问题的再出发
作为桐城、作为桐城人,恐怕今生今世都离不开“桐城派”了,尽管有时只知道这么个名词,因为它已渗入骨髓、融进血液,假如有来世的话,估计也是如此。但桐城、桐城人对桐城派的情感,与非桐城籍的人有很大的不同。非桐城籍的人对桐城派的情感,更多的从职业、学术角度而言的;而桐城人对桐城派的情感,就是后世子孙对祖辈的尊崇,犹如孙子对爷爷的情感,这也是非血缘关系或非桐城籍的人难以体验的。但今天的桐城、桐城人其实并不太关注桐城派的学术成就,更多的是借助对桐城派的关注,反映一种心理需求:希望当代能够再度出现一位,如吴汝纶一样的、在外已经功成名就的桐城人,回乡,再度引领桐城走向曾经有过的辉煌!
这种心理欲求反映出桐城的无奈,能否实现,很难说。单就目前而言,无法实现。一方面,就全国而言,桐城籍的硕士鸿儒少得可怜,且多为理工类的,他们的工作条件比较高,桐城是满足不了的;另一方面,就目前的条件而言,即使有人愿意回来,也面临有家回不来的尴尬局面。所以,这种心理欲求,只能作为桐城求贤若渴的姿态表示。作为桑梓地的桐城,在桐城派的传承方面,关键还得靠生于斯、长于斯、居于斯的桐城人。
但桑梓地的桐城派研究不必与学院派的桐城派研究相同。学院派的桐城派研究喜宏大叙事,好构建具有普遍意义的模式,以期推广,或获得具有普遍意义的教益。如果说学院派的桐城派研究,是一种提高性的研究,那么桑梓地的桐城派研究就应以一种普及性的研究为主,可从微小处着手,重人格魅力的发掘,既可操作,又便传播,就如我们小时候听父母讲祖辈们的故事一样,自然流畅,又收获颇丰。从这个角度说,桐城本地的民间人士,所主编的桐城故事,就传承、传播角度而言,非常有价值,因为非专业人士,有几个人愿意阅读学术论文呢?一种文化,只有先在本地传播、保存下来,在后期才有发扬光大的可能。“六尺巷”的流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据了解,在早期,“六尺巷”就是一个街头巷尾的传说;后经道光年间的《桐城县志》与马其昶《桐城耆旧传》记载固定,随后流传范围扩大。建国后,再度兴起,一是毛主席在处理中苏关系时的运用,二是原中纪委书记王岐山的到访。两个不同的历史阶段,都反映一个问题:人格魅力,所不同的是毛主席将其上升为国家人格魅力,而王岐山将其定位为官员人格魅力——官德。假如,没有桑梓地传承的努力,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同时,翻阅学界研究,在王岐山书记到访桐城之前,有关“六尺巷”的研究非常少。
其次,桑梓地的桐城派研究可挖掘其中蕴含的家国、桑梓情怀。桐城派是一个作家群,全国罕见,此现象的出现并非偶然,其中虽有科举因素,但与桐城人的交际、交往的“潜规则”(此处作褒义,非贬义)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个“潜规则”是什么?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为方便起见,暂时将这种“潜规则”称为抱团发展,那么促成桐城先辈抱团发展的因素有哪些;随着时代的发展,有无变化;现时代如何利用,等等。而这方面的研究,姑且称为桑梓情怀研究,只有桑梓地的桐城可以做,其他地方的人做不了。桐城派的家国情怀,也多有忽略。桐城派作家,尤其是晚清民国时代的作家,均具有家国情怀,积极投身教育事业就是明证,因为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整个中国大的发展形势就是教育救国,不能像有些著作、乃至如《安徽教育史》之类的书籍一样: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一方面指出他们的先进之处,另一方面又点出“不能认识到清朝政府的腐败”之类的不足。要回到真实的历史情境中,考察他们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中,能够做什么,又无法做什么,才能真正地挖掘其中蕴含的家国情怀。切不可从今天的视角出发,严格要求他们,提出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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