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靠踏踏实实读书取得成绩的，以后走上社会，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凭真本事、通过正当途径解决，只有当凭借正当途径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退而求其次‘找关系’；而那些从小既不认真读书，又亲眼目睹了家长给老师送礼、请老师吃饭的孩子，将来进入社会后，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搞关系’，在他们的脑海中，基本上没有对‘凭本事’这个概念的正确理解——搞关系，就是他们最看重的本事！社会风气，就是被这群人给搞坏的！”

中山大学的哲学博士，当然也可能偷偷摸摸地嫖娼，但带客户一起嫖娼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相反，学历低、从小不读书的人，在这方面的底线就比较低，他们不仅不会把用这样的方式“应酬客户”当做负担，反而会当成一种“福利”，好像，不是他们“带着”客户嫖娼，而是“跟着”客户嫖娼，明明是他们花钱请客户，但他们的感觉反而是自己“沾了客户的光”。

上个周末，跟几个同学一起扯淡，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中小学及幼儿园的学生家长请老师吃饭和给老师送礼的问题上了。众所周知，在学生的毕业之际，家长请老师吃饭，是比较纯净的“答谢师恩”，平时，大部分家长给老师送礼、请老师吃饭，都是为了“搞好关系”，而非出于什么感恩心。因此，本文仅讨论“搞好关系”意义上的请老师吃饭和送礼物。

我是84年出生的，我上初中是在1996-1999年，那会儿，就已经有了学生家长请老师吃饭的现象。我上初二的下学期，我妈也要请老师来家里吃顿饭，我当然是第一个坚决反对：“据我的观察，那些请老师吃饭的家长，大都是因为自家孩子学习不好，他们希望老师能给予自家的孩子格外关照。而我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名，又不需要老师开小灶，为什么要请老师吃饭？再说，老师教学生，是国家发工资的，学生（家长）有什么义务请老师吃饭？”

经过我妈的解释，我才知道，因为我的一位老师是我们家亲戚，他向我妈传达了一些其他老师起哄希望来我们家吃顿饭的愿望，我妈在当时的农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有尊师重教的传统，因此，欣然接受。尽管我们家不需要“贿赂”老师，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对那次“请客吃饭”，我还是感到格外别扭。直到中考结束，毕业之后，再请老师吃饭的时候，我才格外愉快，因为，再也不会有“不纯洁”的嫌疑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上大学后，以及大学毕业后的这几年），我这个当年曾经非常抵触跟老师“搞好关系”的学生，每次放假回家，都必定会去几个中小学老家里蹭饭；而那些在学生时代都对请老师吃饭这种事充满了热情的学生及他们的家长，又有几个会成为老师家常客的？

现在的情况怎样我不清楚，至少，我们那时，家长给老师送礼、请老师吃饭，一定就是因为孩子学习不好，希望能开小灶的。可笑的是，有的家长啊，你自家孩子的学习态度就不端正，你给老师送礼有个毛用？还有的家长，自己从来不读书，整天只知打麻将，出门打麻将之前还叮嘱孩子“好好做作业”，自己不给孩子做榜样，却指望老师能把孩子扶起来。

喜欢思考、喜欢提问题的学生，总是讨老师喜欢的。只要你的孩子能经常拿着一些问题去“麻烦”老师，肯定进步很快，老师也不会拒绝自己学生的上进心。（在高中时，我曾亲自见证过几个同学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了飞跃。）我不相信，如果你不请老师吃饭、不给老师送礼，老师就会拒绝回答你孩子提出的问题了？

明明不需要送礼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非得送礼、非得等对方收了礼之后才放心。我断定，他们请老师吃饭的钱，一定都是浪费了。

当然，我上一段“不需要送礼就能解决问题”的论断，显然是跟现实有差距的——很多家长遇到的问题，确实是，不送礼就不能解决问题。 那么，我错了吗？我当然没错。我的意思是：“在原始状态下，不送礼就能解决问题”。起初，在没有一个人送礼的时候，老师当然也对送礼这种事情没概念；但突然有一天，一个傻X家长跳出来送礼、请吃饭；继而，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傻X也站出来送礼，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不傻X的家长了，这时候，你究竟是送还是不送？

在你一个不傻X的人跟一群傻X博弈的时候，存在一种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傻X的总数量有多少。 假如班上有50个学生，对应50个家长（尽管同一家内父母双方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为方便起见，一家按一人算），倘若认为“跟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的傻X只有5个，送礼的也只有5个，那么，你不送礼是没关系的，因为，你是1/45，法不责众，老师并不会因为你不送礼而对你的孩子怎么样；倘若特别看重跟老师“搞好关系”的傻X有45个，他们都给老师送礼了，那么，“不愿做傻X的你”，是送还是不送？

在傻X的数量为0个或5个的时候，老师的思想还是纯净的，他们会认为“不送礼正常，送礼是情分”；但当傻X的数量增加到45个或48个的时候，作为送礼对象的老师，已经被污染了，不仅思想被污染，而且智力也下降了，此时，他会认为“送礼是本分，不送礼是不敬”——或许个别有定力的老师不会有如此龌龊的思维，但家长这样来揣测老师显然是最安全的策略。（可能，在老师那里是“谁给我送过礼我忘记了，就这一个没送礼的我记住了”。）

是的，当你不知道傻X的数量有多少的时候，你就陷入了一个“囚徒困境”。这时候，作为家长的你，保护好自己孩子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傻X。可能，事实上，某一个班的家长，在内心里全部都相信“用不着送礼”，他们都不是傻X，但因为道听途说过N多傻X给老师送礼的故事，也从新闻上看到，他们也拿不准“别人家的家长”究竟是不是傻X，于是，这种这种囚徒博弈的机制下，每个原本不傻X的家长，都做了“只有傻X才做的事”。

也就是说，大部分疑似傻X的家长，都是受害者。是受那个“率先送礼”的人的牵连。

那么，第一个给老师送礼的，最可能是哪些家长呢？T同学分析说：最先有送礼念头的，肯定是公务员，或者“做生意的”。对此，我举双手赞成。这两类人，要么在体制内，要么跟体制打交道最多，思维高度体制化，他们最容易深信“关系最重要”——我当然认为大多数公务员都是无权无势的良民，但受环境的影响，耳濡目染，好人的思维也会变得很低端，这毫不奇怪。

还有一类人，即上面两类人的亲戚朋友，他们被前者传播了太多的负能量，智商被拉低，因此，也会把给老师送礼这种事看得格外重要。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些家长给孩子送礼，会有这什么后果。

“从小就靠踏踏实实读书取得成绩的，以后走上社会，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凭真本事、通过正当途径解决，只有当凭借正当途径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退而求其次‘找关系’；而那些从小既不认真读书，又亲眼目睹了家长给老师送礼、请老师吃饭的孩子，将来进入社会后，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搞关系’，在他们的脑海中，基本上没有对‘凭本事’这个概念的正确理解——搞关系，就是他们最看重的本事！社会风气，就是被这群人给搞坏的！”

T同学这段义愤填膺的话，真是让我折服。因为，他确实准确地洞察了社会现实。君不见“差生更容易当老板”这种庸见已经流传很久了吗？确实，在“关系密集型”行业和岗位（需要钻营、溜须拍马、厚脸皮死缠烂打、忍辱负重、抗挫折能力等等）上所谓的“差学生”更容易“成功”，但在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行业和岗位上，“差学生”几乎就没有立足之地，脸皮再厚也没用。（备注1：在本文的语境中，“差生”更特指“学习态度不端正”、“不认真读书”的人，而非“学习成绩不好的人”；2：限于篇幅关系，这里的引用只能断章取义了，全文，请百度《既然差生那么有前途，你咋不鼓励你儿子当差生呢》）

与“好学生”相比，不认真读书的人，的确更擅长“搞关系”，更擅长低端的“人情世故”，他们还把自己的这种特长叫做“情商”。真的，社会风气，就是被这帮人给搞坏的。

我不仅见证过“差生当老板”的例子，而且，我这个“好学生”，还曾经“亲自”给“差生”打过工。我的前老板，一个富二代，毕业于某个小国的一个野鸡大学，他为人是还不错，但有时跟他交流，就会发现，他的思想境界跟我这个“好学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有一次，我丢掉了一个大客户，明明真实原因就是客户所说的“你们的产品质量不稳定，交货也不及时”，但老板的第一反应却是“关系没搞好”。我这样价值观单纯的人，确实无法理解大人的世界。

他把丢掉客户的原因归咎于“关系没搞好”，可就是太naive了。那是一家英国公司的，他们比较务实，不像中国人那么喜欢搞无聊的“关系”。再说，让我这么自命清高的人，放下身段去跟客户“搞关系”，去跟他们喝酒，那怎么可能？

认真读书的人，当然也会走后门、搞关系，但正如T同学分析，搞关系并不是他们遇到事情后的“第一反应”。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凭真本事，只有“此路不通”的时候才会退而求其次。本来，有很多事情，他们是可以通过正当途径解决的，但是，因为社会风气已经被那些不认真读书的人及其父母给率先搞坏了，这帮原本老实本分的人便也不得不转而通过不正当途径来解决。因为，你不学坏，你就吃亏。而且，那些通过走歪门邪道取得“成功”的人，还特别喜欢嘲笑走康庄大道的人。

可见，那些认真读书的人的“搞关系”，往往都是“劣币驱逐良币”的结果。

七年前，当我还在制造业里做销售的时候，一个同学问我：“你们做销售工作，对学历有要求吗？”我说：“很多传统行业的销售，学历太高的反而不太合适。”同学惊问：“为啥？”我一本正当地反问：“如果让你们中山大学的一个哲学博士去带客户嫖娼，他会愿意吗？”

我当然没有幼稚到认为“做销售就必须带客户嫖娼”这样的程度了，我就没带客户嫖过（不但没带客户嫖过，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嫖过），甚至，我都没有给客户发过一支烟；但不得不承认，在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行业里，这种低端的公关方式，已经成为一种“必需品”了。（此风已经在向高科技行业蔓延。）

中山大学的哲学博士，当然也可能偷偷摸摸地嫖娼，但带客户一起嫖娼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相反，学历低、从小不读书的人，在这方面的底线就比较低，他们不仅不会把用这样的方式“应酬客户”当做负担，反而会当成一种“福利”，好像，不是他们“带着”客户嫖娼，而是“跟着”客户嫖娼，明明是他们花钱请客户，但他们的感觉反而是自己“沾了客户的光”。（这里说“沾光”，有两层含义：1.因公嫖娼，可以报销；2.“为了这个家”，好向老婆解释。）

因为自知对产品和行业都不懂，我从做销售的第一天起，就决心谦虚诚恳地向所有人学习。第二天，一个40多岁的老同事去拜访客户，我主动说：“老高，可否带上我？”看到我这么好学，领导也高兴，就打招呼让那个老高带上我。在见到客户之后，老高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客户的工程经理从车间拉倒吸烟室，抽烟没几分钟，老高同志就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顾经理，我请你洗脚？”更令我“感到诧异”的是，那个顾经理当场就火了：“你给我解决问题！”（我们销售的产品是帮助客户降低生产成本、提高效率的。）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跟老高同志出去“学习”过。

没过一个月，由于其他原因，老高被开除了。后来，我经常跟领导和同事谈起老高那句“我请你洗脚”，当笑话讲。我们经理还说：“作为销售员，你不给客户解决实际问题，甭说请他洗脚，你请他洗屁股也没用！但老高这个人呢，年龄大了，又只有高中学历，人也笨，讲产品、讲技术这些东西他说不清，就只能请人洗脚了。”

关于我对“我请你洗脚”这种现象的不适应，或许会有很多过来人说这是“书生气太浓”。如果你也经常被人贴上这样的标签，那么，请务必远离那些傻X！

一个刚迈出校门踏入“社会”，或即将踏进“社会”的人，如果你不是那种很快就能“适应社会”的人，那你一定会被你的学长、老板、客户或某些亲戚说成“书生气太浓”。诚然，他们是以嘲笑的口吻、居高临下的姿态来使用“书生气”一词的，但这个时候，你千万别觉得丢人；相反，如果你在工作多年之后还能被人误认为“刚从学校出来”，你应该以此感到自豪—正如陈平原所说，在我们这个社会里，那些世故的人说你幼稚，这是对你良心的最大褒奖。

挺住，“书生气”，永远不能丢，它可是保护你、使你免于堕落的最后一道防线啊。你“不融入大环境”，这当然是事实，但这并不等于你就没有这个能力，而是，这个环境实在太肮脏、不值得你去“融入”。书生气，是我们用来与外在环境中的龌龊力量对抗的一种有力的武器。

PS:我没有把所有不读书的人都一棍子打死的意思，也无意于说所有认真读书的人都有高尚情操，我最好朋友中，有很多学渣、中专生，我所瞧不起的人中，也有不少名校出身的，但我本文说的，是一种普遍规律。普遍规律，并不因几个例外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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