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理论上的社会主义永远不会忘记,它是依靠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这三位思想家而确立起来的。虽然这三位思想家的学说含有十分虚幻和空想的性质,但他们终究是属于一切时代最伟大的智士之列的,他们天才地预示了我们现在已经科学地证明了其正确性的无数真理。
本来意义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体系,圣西门、傅立叶、欧文等人的体系,是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斗争还不发展的最初时期出现的。关于这个时期,我们在前面已经叙述过了(见《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诚然,这些体系的发明家看到了阶级的对立,看到了统治着的社会本身中的破坏因素的作用。但是,他们看不到无产阶级方面的任何历史主动性,看不到它所特有的任何政治运动。
由于阶级对立的发展是同工业的发展步调一致的,所以这些发明家也不可能看到无产阶级解放的物质条件,于是他们就去探求某种社会科学、社会规律,以便创造这些条件。
这样,社会的活动就要由他们个人的发明活动来代替,解放的历史条件就要由幻想的条件来代替,无产阶级的逐步组织成为阶级就要由他们特意设计出来的社会组织来代替。在他们看来,今后的世界历史不过是宣传和实施他们的社会计划的历史。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1847年12月—1848年1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81—282页
但是,了解到法国革命是阶级斗争,并且不仅是贵族和市民等级之间的、而且是贵族、市民等级和无财产者之间的阶级斗争,这在1802年是极为天才的发现。在1816年,圣西门宣布说政治是关于生产的科学,并且预言政治将完全为经济所包容。虽然经济状况是政治制度的基础这样的认识在这里仅仅以萌芽状态表现出来,但是对人的政治统治应当变成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这种思想,即最近纷纷议论的“废除国家”的思想,已经明白地表达出来了。同样比他的同时代人优越的是:在1814年联军刚刚开进巴黎以后,接着又在1815年百日战争时,他声明,法国和英国的同盟以及这两个国家和德国的同盟是欧洲的繁荣和和平的唯一保障。在1815年向法国人宣传要和滑铁卢战役的胜利者建立同盟,这确实既要有勇气又要有历史远见。
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1880年1月—3月上半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10—411页
其次一个大力主张社会改革的法国人就是圣西门伯爵。他创立了一个学派,甚至还建立了几个移民区,但这些移民区没有一个办成功的。从总的精神看来,圣西门的学说和英国罕考门派社会主义者的学说很相似,虽然在做法和看法上,有些细节还有很大的不同。圣西门派奇特的言行很快就受到了法国人的冷嘲热讽;在法国,凡是成为嘲笑对象的东西就一定要毁灭。不过除此而外,圣西门派的移民区遭到破产还有其他原因。该派的全部学说都笼罩了一层不可理解的神秘主义的云雾,因此,起初也许还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最终便不能不便人大失所望。他们的经济学说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他们公社的每个社员分得的产品,首先是以他的工作量、其次是以他所表现的才能决定的。德国共和主义者白尔尼正确地批驳了这一点,他认为才能不该给以报酬,而应看做先天的优越条件;因此为了恢复平等,必须从有才能的人应得的产品中间扣除一部分。
圣西门主义很象一颗闪烁的流星,在引起思想界的注意之后,就从社会的地平线上消失了。现在没有一个人想到它,没有一个人谈起它;它的时代过去了。
和圣西门差不多同一个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傅立叶——用自己非凡的智慧研究了人类社会制度。虽然傅立叶的著作不象圣西门及其门徒的著作那样闪耀出天才的光芒,虽然他的文体有些晦涩,而且作者在表达法文还没有适当字眼表达的那些看法和思想的时候常常显得非常吃力,可是我们却更乐于读他的著作,并且从中看到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也更多。固然这些著作也并不是没有最荒唐的神秘主义的色彩;可是,把它剔除以后,剩下来的就是圣西门派的著作所没有的东西,也就是科学的探讨,冷静的、毫无偏见的、系统的思考,概括地说,就是社会哲学;而圣西门主义只能叫做社会诗歌。正是傅立叶第一个确立了社会哲学的伟大原理,这就是:因为每个人天生就爱好或者喜欢某种劳动,所以这些个人爱好的全部总和就必然会形成一种能满足整个社会需要的力量。从这个原理可以得出下面一个结论:如果每个人的爱好都能得到满足,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那末,即使没有现代社会制度所采取的那种强制手段,也同样可以满足一切人的需要。这种论断尽管听起来是非常武断,可是经过傅立叶论证以后,就象哥伦布竖鸡蛋一样,成了无可辩驳的、几乎是不言而喻的道理。傅立叶证明,每个人生下来就有一种偏好某种劳动的习性;绝对懒惰是胡说,这种情形从来未曾有过,也不可能有;人类精神本来就有活动的要求,并且有促使肉体活动的要求;因此就没有必要象现今社会制度那样强迫人们活动,只要给人们的活动天性以正确的指导就行了。接着他确立了劳动和享受的同一性,指出现代社会制度把这二者分裂开来,把劳动变成痛苦的事情,把欢乐变成大部分劳动者享受不到的东西,是极端不合理的。然后他又指出,在合理的制度下,当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兴趣工作的时候,劳动就能恢复它的本来面目,成为一种享受。我在这里当然不能把傅立叶的自由劳动理论全部加以叙述,可是我想上面讲的已足以使英国社会主义者相信,傅立叶主义是完全值得他们注意的。
傅立叶的另一个功绩就是他指出了协作的优越性,不仅如此,他还指出了它的必然性。这一点我只要顺便提一下就行了,因为我知道,英国人对协作的意义是了解得很透彻的。
可是,傅立叶主义还有一个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不彻底的地方,就是它不主张废除私有制。在傅立叶主义的法伦斯泰尔即协作社中,有富人和穷人,有资本家和工人。全体社员的财产构成股份基金,法伦斯泰尔经营商业、农业和工业,所得的收入按以下的方式分给社员:一部分作为劳动报酬,另一部分作为对技艺和才能的报酬,再一部分作为资本的利润。原来在关于协作和自由劳动的一切漂亮理论后面,在慷慨激昂地反对经商、反对自私和反对竞争的连篇累牍的长篇言论后面,实际上还是旧的经过改良的竞争制度,比较开明的囚禁穷人的巴士底狱!当然我们不能停在这一点上;而法国人也确实没有停在这一点上。
傅立叶主义在法国传播得很慢,但从未间断过。
恩格斯:《大陆上社会改革运动的进展》(1843年10—11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77—579页
在傅立叶的著作中,几乎每一页都放射出对备受称颂的文明造成的灾祸所作的讽刺和批判的火花。
恩格斯:《反杜林论》(1876年9月—1878年6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305页
英国社会主义的创始者是厂主欧文,所以他的社会主义虽然在实质上要超越于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但在形式上仍然以极宽容的态度对待资产阶级,同时在许多方面都对无产阶级很不公道。社会主义者十分驯顺温和;不管现存的制度如何坏,他们还是承认它,因为他们除争取社会舆论外,对改变现存制度的其他一切途径是一概否定的。然而他们的原则又这么抽象,如果他们的原则保持现在的形式,他们是永远也不能争得社会舆论的。此外,社会主义者还经常抱怨下层阶级道德堕落,他们看不见社会制度的这种瓦解中的进步成分,看不见只会追求私利的伪善的有产
阶级更严重的道德堕落。他们不承认历史的发展,所以他们打算
一下子就把国家置于共产主义的境界,而不是进一步开展政治斗争以达到国家自行消灭[sich selbst auflost]的目的。他们固然了解工人为什么痛恨资产者,但是,他们认为这个唯一能够引导工人前进的愤怒并没有什么用处,并宣扬对英国目前的实际情况更加没有什么用处的慈善和博爱。他们只承认心理的发展,只承认和过去毫无联系的抽象的人的发展。可是整个世界,包括每一个单独的人在内,都是从过去成长起来的。所以他们大学究气、太形而上学了,他们是做不出什么大事来的。他们之中一部分人是来自工人阶级的,但是工人阶级中倾向于他们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虽然这一部分人是最有教养的和最坚强的。社会主义在其现有的形式下决不能成为工人阶级的公共财产,因此,它必须降低自己的水平,暂时回到宪章主义的观点上来。但是,经过宪章运动的考验并清除了资产阶级成分的、真正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现在已经在许多社会主义者和宪章运动的领袖(他们几乎全是社会主义者)那里形成起来,它很快就会在英国人民的历史发展中起突出的作用。比法国共产主义的基础宽广得多、但是在发展方面却落后于法国共产主义的英国社会主义,应当暂时回到法国的观点上来,以便将来再超过它。
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44年9月—1845年3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525—526页
社会主义者运动的创始人欧文写的许多小册子都是仿照德国哲学家的笔法,也就是说,写得根糟,但有时他的思想突然明朗起来,这时他那些晦涩的写作就变得容易了解了;可是,他的见解是渊博的。照欧文的说法,“婚姻、宗教和财产是自有世以来就存在的一切祸害的唯一原因”(!!);在他所有的著作里充满了对伸学家、法律家和医学家的猛烈攻讦,他把他们一概而论。“陪审法庭的组成人员都是一些仍然完全听从神学支使的人,因而他们都抱有偏见;法律也浸透了神学,因此也应和陪审法庭一起废除。”
恩格斯:《伦敦来信》(1843年5—6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 卷第568—569页
转向共产主义是欧文一生中的转折点。当他还只是一个慈善家的时候,他所获得的只是财富、赞扬、名望和荣誉。他是欧洲最有名望的人物。不仅社会地位和他相同的人,而且连达官显贵、王公大人们都点头倾听他的讲话。可是当他提出他的共产主义理论时,情况就完全变了。在他看来,阻碍社会改造的首先有三大障碍:私有制、宗教和现在的婚姻形式。他知道,当他向这些障碍进攻的时候,他所面临的是什么:官场社会的普遍排斥,他的整个社会地位的丧失。但是,他并没有却步,他不顾一切地向这些障碍进攻,而他所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被逐出了官场社会,受到了报刊的封锁,他由于以全部财产在美洲进行的共产主义试验的失败而变得一贫如洗,于是他就直接转向工人阶级,在工人阶级中又进行了三十年的活动。当时英国的有利于工人的一切社会运动、一切实际成就,都是和欧文的名字联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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