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婧雯,马远军,王振波,张敏.农旅融合视角下新型乡村社会关系架构及提升路径——以浙江金华陈界村为例[J].地理研究,2020,39(03):696-708.
关键词:乡村社会关系;农旅融合;乡村振兴;美丽乡村
1 引言
乡村是一个具有复杂性、综合性、动态性等特性的地域系统。从着重改善村庄公共基础设施的新农村建设,到以农村文化旅游为代表的美丽乡村建设全面展开,催生了众多乡村旅游相关产业;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推动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乡村的建设与发展一直是政府和公众关注的焦点。而乡村社会关系是中国经济制度、管理体制及诸多发展问题的社会基础和文化根源。建设社会和谐、文化传承的美丽中国,必须首先建设美丽乡村。当前,新型农村社区、高品质乡村旅游示范村等项目的建设对于实现全域旅游、城乡一体化发展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农旅融合是践行两山理论,有效实现乡村产业转型升级的途径之一,以三产带动一产,推动二产发展,形成乡村三产融合发展模式,在满足城市居民精神需求的同时,促使乡村居民增收,实现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和文明程度的提升。研究农旅融合视角下的新型乡村社会关系,有利于营造共建共治共享的乡村社会治理格局,有效促进乡村新型社会关系下的旅游产业差异化、合作化、创新化发展,是统筹城乡关系,促进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关键。
乡村社会关系具有动态性和时代性,传统的乡村是典型的熟人社会、人情社会。费孝通先生定义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为“差序格局”,即社会结构并非一捆捆扎清楚的柴,而是石头丢于水面而产生的圈圈波纹,每个人都是各自波纹的中心,圈圈交叉就发生联系。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建立在自然血缘关系之上,血缘关系即宗族关系,是仅次于土地的一种资源;亲缘关系与地缘关系具有高度一致性。农村改革使村民获得生产经营自主权,农村生产力明显提升;同时,乡村统一有序的政治经济关系被摧毁,乡村经济结构发生根本性变化。随着城镇化发展,一方面大量农村劳动力流入城市,乡村“空心化”、“公地悲剧”等加剧乡村社会发展压力。另一方面,农村电商、乡村民宿等现代农业和旅游相关产业快速发展,乡村生产要素高速非农化,农旅融合改变了乡村传统的农业生产结构,以及原有物质空间表相和思想文化,使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由封闭走向开放,异质性、多元主体、去熟人化趋势明显。
乡村社会关系的演变是乡村研究的核心内容,既可以透视乡村居民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及社会、文化、经济状况,也可以映射整个国家的乡村治理政策与战略导向。当前研究内容多从宏观的国家政治层面探讨乡村社会关系的问题与治理对策,或从微观的个体组织层面、揭示乡村社会关系的演变特征,乡村的农业生产和旅游开发行为是学者揭示乡村社会关系的新视角。但研究案例呈现个体化和区域碎片化特征,对揭示新时期、新要素驱动下的乡村社会关系不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总体来看,当前研究缺乏对农业和旅游等新要素嵌入型乡村社会关系的系统总结,对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定义、要素、机理和发展路径均不清晰。因此,以浙江金华民宿旅游发展的典型村落——陈界村为案例区,通过实地调研、逐户深入访谈,结合地理空间分析影响乡村社会关系的诸要素间的相互关系及内在机理,构建农旅融合视角下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理论架构,助推美丽乡村和美丽中国建设,对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农业农村现代化及乡村文化复兴提供理论参考。
2 农旅融合下的新型乡村社会关系架构
农旅融合是贯穿乡村振兴战略五大要求的重要纽带。作为重要的产业形态,农旅融合要求以生态宜居和乡风文明为基础,合理开发利用农业旅游资源,结合新时期的农村发展现实需求,开展有效的乡村治理,以农促旅,以旅兴农,最终实现乡村居民的生活富裕与乡村振兴的宏伟目标。
2.1 乡村社会关系转型要素分析
长期以来,中国传统的乡村社会始终遵从“礼治秩序”,实行以群组政治模式、小农经济模式为主的人口土地管理制度。土地是村民生活生产的根基,伦理道德是乡村社会运行的基本准则,邻里乡亲是乡村社会运行的纽带。费孝通认为,传统农村的封闭性、稳定性等因素,决定了乡村熟人社会的性质,即人与人之间通过种族、宗族、姻亲、血亲等亲缘关系和地缘、人情、村规民约、邻里、阶层等非亲缘关系联系起来,构成一张复杂而融合的关系网,乡村社会渗透的关系本位、人情本位和权力本位之共同特征即亲疏远近的差序格局。封建社会时期,亲缘关系作为乡村社会组织的基础,是划分阶级的重要标志。传统乡村封闭稳固的地缘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村民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但也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村民的生产与生活被约束在村界的狭小范围内。
近代以来,随着生产力水平提高和商品经济发展,区域产业分工体系的规模和范围进一步扩大,从产业间到产业内,再到产品内分工不断演变。乡村社会关系同样置身其中,人口、原材料和商品流动性不断增强。尤其是2000年之后,随着我国乡村建设和旅游产业的同步快速发展,乡村地区独特的田园景观和文化体验备受游客青睐,乡村传统的社会关系网络也在旅游产业的冲击与影响下发生着演化与重组。在城镇化、市场化、信息化、便捷化和农业现代化的背景下,乡村社会形成了以亲缘、地缘、业缘、志缘和外缘为核心驱动力的新型产业化体系和运营保障体系,正在经历着社会重构、空间重构、经济重构、意识重构和组织重构的过程,逐渐打破以宗族、土地、邻里、村规民约和阶层等传统要素乡村社会关系网络,建立了新型乡村社会关系。为适应旅游发展,传统乡村纳入资本、法制、权责、利益、文化等新型要素,调整原有资源要素的组合方式,其社会关系、生产方式、消费结构、就业形式也发生了巨大转变(图1)。
2.2 新型乡村社会关系机理及架构
2.2.1 亲缘关系-差序格局
亲缘关系是指以亲缘或生理的联系为基础而形成的社会关系,可具体分解为家庭内代际关系、夫妻关系以及家族和姻亲关系三部分。亲缘关系是乡村社会人情文化的核心,是村民相互交往中形成的伦理规范、行为方式等文化基础。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网络就是以己为中心,按照亲缘关系的远近由内向外层层推出,亲缘愈远,亲疏愈薄。亲缘地缘确定差序格局的原则,决定了亲缘与地缘是乡村社会关系网络中资源流动的引擎。现代农业和乡村旅游对传统乡村社会关系的切入与传播,仍然是以亲缘关系为窗口与纽带共享产业模式和旅客资源。如基于亲缘关系远近的游客资源共享、同一家族的经营模式及经营状况的趋同性等。而旅游的发展使得原有的亲缘关系中的商业化气息日益浓厚,亲缘关系更多地建立在经济利益的基础之上,社会关系结构也更偏向工具型社会关系网络。
2.2.2 地缘关系-空间集聚
地缘关系是指由于地理空间上的相互交往、互动而形成的人际关系,是村民在亲缘关系以外最主要的社会交往纽带。地缘关系在乡村社会关系中主要包括居家间的邻里关系和耕地间的邻里关系,邻里关系和庄乡关系是地缘关系的主要表现形式。旅游相关产业的介入,使乡村社会的地缘关系指向于村内旅游服务设施与农业基础设施的集中布局、邻里之间的相互合作,以及由此扩展的邻村和城乡之间的资源与市场竞合关系。新时代背景下乡村社会的农旅融合发展,进一步加强村民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完善了村庄的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建设,有效缩短了村民之间的空间和心灵距离,使得邻里的熟知度增强,相互之间的交往范围扩大,交往频度增强;同时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交往空间向外扩展,逐渐由熟人社会走向契约社会。
2.2.3 业缘关系-竞合发展
业缘关系指在亲缘和地缘关系基础上,通过共同和关联职业、行业而形成的社会关系,尤以竞合关系为主。业缘关系打破村庄地域的限定,扩大社会网络规模。通过市场化组织为乡村地区的生产和发展注入新的运营方式,增强了劳资关系的活力。农旅融合背景下,村庄的山水田园景观与农业资源为旅游产业发展奠定基础。现代农业和旅游业态的多元化,促使合作社、旅游公司等实现组织形式和参与人员的多元化,进而扩大了村民个体的社会关系圈,推动村民身份由农民向经营者身份转变,也加强了乡村与外部的联系度。以亲缘、地缘为主的传统乡村社会关系,叠加了以市场为纽带的雇佣关系。
2.2.4 志缘关系-凝心聚智
志缘关系是指由于具有共同的爱好、志向而集合在一起,为某项研究或事业共同努力形成的独特而固定的群体关系,具有自发性,没有制度和道德的约束,鼓励个人能力的充分发挥,凝聚力和创造力强。乡村社会发展中的志缘关系以村集体领导、乡贤乡绅、返乡人才和致富带头人为主。村集体领导班子在村庄建设的作用不可替代,担任着管理、领导、宣传、服务等作用。有号召力和带动力的村领导集体可以有效增强村庄的凝聚力、创造力和生产力。另外,当地和在外工作的乡贤乡绅及返乡人才,有共同建设乡村的信念,作为乡村社会的开拓者,是推动乡村振兴和构建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重要力量。
2.2.5 外缘关系-多元驱动
外缘关系是指影响乡村社会发展的政府政策、社会资本、市场需求、技术人才等外部要素。2015年开始,国家发改委、旅游局等多部门陆续出台乡村旅游相关的政策体系,从休闲农业、旅游扶贫、旅游用地、旅游小镇、旅游企业等角度支持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社会资本作为促成理性的集体行动,并发挥协同效应的一种“凝合剂”,不断通过资金融投、营销招商等形式,引入外部资本参与乡村产业建设。另外,国内外市场需求影响乡村发展的方向,旅游为乡村带来现代元素,民宿为满足游客多元化、体验性、参与性的旅游需求,调整生产方式和经营方式,引发乡村社会关系的变动。技术人才的引进对乡村农旅融合等特色产业发展具有强大的促进作用,也是重要的外部主控要素。
2.2.6 新型乡村社会关系“五缘增上”机理
亲缘、地缘、业缘、志缘和外缘构成了农旅融合背景下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核心要素体系,形成“五缘增上”的运行机理。亲缘是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根基。中国乡村社会是一套以家族血缘传承和农耕文化传承为核心的生命有机体,亲缘是村民最原始的社会关系,是家族血缘传承的纽带,也是农耕文化传承主体。地缘是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载体。亲缘在乡村聚落空间上的集聚与分区形成了地缘关系。所以,地缘是亲缘在空间上的表现形态,也是亲缘交叉与融合的场所,更为农旅融合新业态的发展提供了成长载体。业缘是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血脉。业缘是亲缘和地缘在资本和市场等新型要素切入下产生了新的乡村社会关系。业缘可以筑牢亲缘,加固地缘,借助企业和产业主体与市场关系,推动乡村社会关系向更稳定、更先进的方向发展。志缘是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引擎。志缘可以通过整合村集体领导、乡贤乡绅、返乡人才和致富带头人等关键要素,加强业缘、地缘和亲缘关系,并真正实现乡村振兴的母体。外缘是新型乡村社会关系的助力与环境,如同阳光雨露对种子的培养,良好的外缘条件可以加快亲缘、地缘、业缘、志缘的培育和生长,实现稳固的新型乡村社会关系。五种缘分相互支撑,相互反馈,相互渗透,既有从属与包含的关系,又形成一定的层次、秩序与规律(图2)。
3 陈界村农旅融合发展中的社会关系特征
浙江省乡村地区的建设与发展一直位于全国前列。其中,乡村民宿产业的发展更是独具特色。同时,乡村民宿作为农旅融合发展的典型代表,因此选择浙江磐安民宿旅游发展的典型村落——陈界村为案例,研究其农旅融合发展中的乡村社会关系。
3.1 陈界村农旅融合发展概况
陈界村位于磐安尖山镇西南部,地处浙中台地,紧邻舞龙峡、十八涡、水下孔、乌石古村等诸多3A、4A级景区,平均海拔530m,夏季平均气温26℃,优越的自然景观条件和优异的空气环境质量使陈界村堪称“避暑圣地”(图3)。以民宿经营为主要产业,陈界村现有民宿33家,床位700余张。据统计,2018年陈界村民宿旅游收入总计600余万元,茶叶、茭白、红薯、笋干等农副产品年销售额120余万元,农民人均收入2.8万余元(全县平均水平的1.87倍),村集体经济年收入超过40万元。陈界村民宿旅游旺季在4—11月,避暑旺季多老年群体长住一两个月,主要客源来自上海、江苏。村内民宿房价(80~500)元/间不等,划分低档、中档、高档三个层次,满足不同消费人群的需求。
为深入了解陈界村农旅融合发展过程中社会关系的变化情况,我们对村庄的调研在2018年的9月和2019年的4月分淡旺季两次进行。主要通过与民宿经营者、普通村民、游客、村领导及镇政府人员等进行深度访谈全方位了解民宿旅游发展的基本情况(表1)。
3.2 陈界村社会关系分析
3.2.1 亲缘关系
传统乡村社会中,亲缘关系作为人与人之间信任、交往的基础,居于主导地位。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村民之间的亲缘关系越来越趋向于工具型关系。陈界村现有住户74户,村民220人,村民98%为周姓和厉姓。33家民宿约占全村常住户数的50%。其中,有些为父子合开或兄弟合开,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亲缘关系影响下的乡村企业已初显规模化。
调查陈界村33家民宿经营业主之间的亲缘关系,发现不同亲缘关系组内民宿数量不同,规模不同,复杂程度不同。亲缘关系组内民宿数量越多,交往范围越广,联合接待规模越大,亲缘关系越复杂。根据亲缘关系组内的关系复杂程度划分为四个等级(图4)。其中,第一等级属于强关系组,形成以村主任经营的民宿1为核心,亲缘结构体系最大的一组,包含13家,数量接近全村民宿总数的40%,绝大多数属于中高档民宿,年营业总额约占总体的43%。此亲缘结构中的民宿彼此间经济联系密切,村主任作为村中的精英人物,在多年与外界相对频繁的社会互动中,建立起广泛的社会网络基础,获得一定的支配权力和机会。在相互沟通、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的作用效果下,13家民宿总体经营状况都相对较好。这恰恰也体现了经济行为中,权力地位在乡村治理及促成、维系合作关系中的关键作用。
第二等级属于较强关系组,形成两个各自包含4家民宿的组团。此类亲缘关系影响下,由于接待规模减小,交往范围较小,整体经营水平较强关系组相对降低。第三等级弱关系组,亲缘关系较简单,仅与村内的一或两家血亲有密切联系,不利于实现规模经济效益。而第四等级包括由于村内完全没有亲缘关系而较独立经营的三家民宿,其接待规模有限,宜增强与村内其它民宿间的地缘、业缘关系等谋求合作发展。由此可见,亲缘关系在乡村社会中仍占主导地位,并且越来越多的建立在利益基础之上。陈界村亲缘关系结构在利益渗透、驱使下将不断得到强化和巩固,同时形成一种新的合作伙伴关系。
3.2.2 地缘关系
图5为陈界村民宿分布及经营状况,陈界村民宿多集中分布于主要交通干道附近。图6选取经营规模(床位数)、房间价格、经营时间、业主年龄四个指标,对比图5每家的年均营业额可以得出区位条件和经营者年龄对民宿经营状况有很大影响。总体来看,北部和西南部民宿经营状况普遍较好,位于入村口附近,交通便捷;中部区块整体有待提高。北部邻近公园、广场,旅游基础服务设施和娱乐设施完备,中高档民宿集聚,经营者相对年轻化且相互联系密切,形成良性发展;西北部区块靠近农田,天然的农业景观不仅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也满足游客的田园体验需求,民宿经营规模普遍较大,经营状况良好,充分体现农旅融合的重要性。南部依托优美的皇城湖,得天独厚的滨水景观,西南部区块民宿22、23属于较高档水平;但中部及南部大部分民宿多由于经营时间久,经营者年龄偏大,思想保守,对民宿提档升级的意愿很低,整体发展欠佳。中部区块民宿应注重与其它相关产业的协同发展,通过多样化经营来避免同质竞争;南部区块应充分利用沿湖优越的环境条件,大力推动民宿提档升级来吸引更多的游客。
陈界村民宿产业集聚发展的知识溢出效应使村民交往范围扩大,邻里关系增强,促进相互沟通、学习,共享、合作性增强。地理位置上邻近的民宿之间装修风格、规模档次、房间价格大都相仿,且由于便捷性的地缘优势,人们对于合作的第一选择都是邻里,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村民之间基于地缘关系上的亲密性在生产生活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农旅融合的发展,使地缘关系早已不仅局限于邻里之间,交往范围的扩大使同村之间、邻村之间、城乡之间等地域联系越来越密切,与相邻的向头村、管头村、舞龙峡景区、十八涡、水下孔景区之间建立起以土特产经销购销、游客接待服务等为媒介的经济往来与合作关系。但同时经济利益也在挑战着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相互之间的合作趋向功利化,应建立相互信任机制,引导积极正确的合作方式。
3.2.3 业缘关系
陈界村农旅融合发展依托周边景区及城镇,近1/3的村民从事种植业,作物主要有茶叶、茭白、药材等,占1/2的人经营民宿。优良茶叶的种植使采茶、制茶成为村民在民宿经营淡季时的缓冲剂;旅游旺季时,茶叶则作为陈界村最重要的一种旅游产品备受游客青睐。村内集体经济主要包括负责游客接待服务的旅游公司和依托皇城湖优越自然风光的游船公司,为游客提供更好的旅游体验。
陈界村民宿经营集吃、住、购、娱为一体,农业为旅游产业发展提供物质支持,餐饮以村民种植的蔬菜瓜果等为原料,以养生药膳为特色,每家民宿都配备KTV和棋牌室以满足游客的休闲娱乐需求。民宿依托茶叶、药材的种植及加工等为其提供特色商品及其它服务,而由民宿经营又衍生出书吧、茶吧、小吃店等业态(图7)。总体来看,村内餐饮、购物、娱乐等配套设施基本齐全,但业态相对单一,应多元化经营,丰富农事体验项目,延长旅游产业链,加强分工合作,提升专业化水平,满足游客多样化的旅游需求。
随着陈界村民宿旅游规模化、信息化发展,越来越多的经营者通过美团、携程、途牛等线上渠道吸引游客,改变了发展初期单靠分配、被动接待的僵化模式,出现乡村社会关系的重构。一方面,传统的分配体制被打破是一个发展的必然趋势,造成村集体的收入大大减少。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线上游客慕名而来,以及回头客的光顾促使经营者提升发展的积极性,提高服务质量。农旅融合发展使陈界村村民出现职业分化、经济收入及生活方式的分化,出现雇佣关系和合作伙伴关系。民宿生意兴旺的人家可以雇佣其他村民从事烧菜、卫生清洁等工作,互动性和共享性增强,村民关系和谐融洽(表2)。农旅融合经营业态的多元化、明确的分工与合作等特点都决定了业缘关系的不断增强将是必然趋势。
3.2.4 志缘关系
陈界村民宿旅游产业的规模化得益于村领导的积极引导。发展初期,为调动村民积极性,村领导集体承诺“任职期间,绝不开办民宿”,充分保障广大群众的经济效益;发展后期,面对民宿提档升级的迫切需要,为打消村民疑虑,村集体带头投资建设高档民宿,村民对勇于吃螃蟹的行为纷纷效仿,村庄民宿产业得以转型升级。
近几年,陈界村农旅融合发展对外出务工人员返乡的吸引力越来越大,民宿2、5、22、29、32的五位经营者作为人才回流的典型代表,其富有创新性的经营理念带动民宿升级,为乡村注入新的活力(表2)。志缘关系的发展对乡村建设起着关键作用,村领导集体和创新人才的共同志向增强内部凝聚力和创造力,民宿旅游发展迅速。
3.2.5 外缘关系
为响应美丽庭院、精品庭院建设,陈界村投资2000余万元开展环境整治,完善各类基础设施,引导农户对民宿提档升级。2016年,县政府出台激励政策,对精品民宿建设通过验收标准的农户按县里补助标准1:1进行配套奖励,有效促进民宿管理规范、提档升级、发展有序。2018年,磐安县市场监管部门出台民宿经营相关规范标准,对提升民宿食品安全整体水平发挥重要作用。在政府政策支持下,农户发展积极性和主动性大大提高,不断提升服务质量,吸引越来越多的江浙沪等地区的游客。此外,陈界村由于集体经济匮乏,积极对外招商引资,引进新业态,保障村庄旅游经济健康有序发展。
4 旅游介入下的乡村社会发展提升路径
基于对新时代乡村社会关系转型的要素及机理分析,陈界村民宿产业发展实现农旅融合的同时,乡村社会关系重构呈现以下特征:第一,亲缘关系的绝对优势作用主导乡村特色产业发展的同时,在新要素作用下渐趋功利性和工具性。第二,基于地缘、业缘的分工与合作中利益的渗透挑战着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信任成为维持新时期乡村社会关系的关键要素。第三,基层政府如何调动村民的主体意识和参与意识,形成良性互动成为乡村社会重构的必要条件。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陈界村的案例研究在一定程度上仅对乡村建设已渐趋完备、村民生活基本富足且精神文明程度较高的乡村地区具有普适意义,对于不同类型、不同发展阶段的乡村产业影响下的社会关系研究仍需不断深入。在此,提出旅游介入下的乡村社会发展提升路径,以期为同类型乡村社会建设提供参考。
4.1 乡村五缘互补发展路径
乡村五缘社会关系是具有一定秩序与规律的有机整体,各自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应促进缘分相互转化,实现互补发展。亲缘关系弱,宜充分利用地缘优势,积极建立与邻里及其他农户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地缘关系弱,宜挖掘资源特色,寻求差异化发展,提升吸引力;业缘关系弱,宜大力发展集体经济,鼓励有志之士创新创业;志缘关系弱,宜拓展外缘关系,积极对外开放,引入先进思想、人才等;外缘关系弱,则可以通过内生发展,培育优势产业,增强凝聚力、竞争力,吸引外部投资和政府支持。
4.2 乡村人才凝聚振兴路径
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加强宣传教育工作,注重培养提升村民创新意识和能力;促进人才回归、技术回归、资本回归,为乡村旅游产业发展注入新鲜力量;鼓励村集体领导班子创新性发展,培养一批懂农业、懂技术、爱农村、爱农民的基层干部队伍,保持乡村旅游的活性,增强基层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4.3 利益联合共同信任路径
乡村社会发展要强化产业分工与协作,构建利益共享机制,增强乡村社会关系凝聚性。统一品牌化、规范化经营,塑造特色鲜明的产品形象,提升知名度和吸引力。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合作经济组织,实现由传统亲缘关系支撑的特殊信任到现代集体概念下以契约、产权等现代制度为基础的普遍信任的转变;实现由狭义的邻里合作到更大地域空间上集聚发展的转变;实现由单一业态的规模经营到多元经济网络化发展的转变,构建标准化、集约化、体系化的利益联结机制,形成规划先行、链条发展、互利共赢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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