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

马克思关于资本积累的学说，揭明了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贫困和失业的真正原因，同时也深刻地阐明了资本主义制度必然走向灭亡的历史命运。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发展和灭亡是一个合乎规律的历史过程，或者象马克思所说的，是一个自然史的过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建立在阶级对抗的基础上的，随着它自身矛盾的发展，必然要被一种新的更高的生产方式所代替。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在经济上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第一，是大批的自由劳动者的存在，他们有人身自由，但因为没有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因此，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受雇于资本家；第二，是大量货币财富在少数人手中的积累，这些人因为握有大量的货币财富，因而有可能雇佣大批工人，进行大规模的资本主义生产。这两个条件是互相补充、缺一不可的。

从近代资本主义产生和发展的实际过程来看，以上两个条件主要是通过所谓资本的原始积累迅速形成起来的。在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中，一方面，有数以万计的小生产者丧失生产资料，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自由劳动者；另一方面，则是生产资料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并转化为资本。马克思把直接生产者因遭受强制剥夺而与生产资料相分离、社会财富迅速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并转化为资本的过程，叫做资本的原始积累。所以叫做“原始的”积累，是因为这种积累发生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之前，而不同于通常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积累。通常所说的资本主义积累，是指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形成之后，资本家把从工人身上剥削来的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的过程。资本的原始积累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结果，而是它的出发点。

资产阶级学者为了美化资本家的发家史，历来把资本的原始积累描绘成一种牧歌式的过程，他们捏造了许多谎言，来掩饰资产阶级在原始积累过程中所犯下的罪行。他们说什么从很早以来世界上就有两种人：一种是勤勉、聪明、节俭的人，这些人由于依靠自己的勤勉、节俭和才干积累了财富，后来便成了资本家；另一种是懒惰，浪费、堕落的人，由于他们好吃懒做，把自己的财产挥霍尽了，最后便变成了无产者。

但是，历史事实却告诉我们，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的过程，是资产阶级运用一系列暴力手段，剥夺直接生产者、强迫小生产者和生产资料相分离的过程。通过这种剥夺，小生产者的分散的生产资料，转化为资本家的集中的生产资料，多数人的小私有制转化为少数人的大私有制。这种剥夺是极其野蛮和残酷的，正如马克思所说，它是“用血与火的文字，写在人类的编年史中的”。

对农民土地的剥夺，是直接生产者丧失生产资料并转变为近代无产者这一过程的基础，是整个原始积累过程的基础。

在英国，从 15 世纪最后三十年起，就开始了强夺农民土地的过程，这个过程，一直延续到 19 世纪前半期。在这个长达三百多年的时间里，一批又一批的农民被从田地上赶出来，他们流离失所，沦为乞丐、盗贼和流浪者。随后，代表新兴贵族和资产阶级利益的国家又颁布了各种血腥立法，用各种酷刑惩治这些流浪者，迫使他们接受雇佣劳动制度所必要的各种纪律。

最初的货币财富的积累，也是通过各种强盗行径进行的。新兴的资产阶级，当时曾经远涉重洋，用武力征服殖民地，杀戮土著居民，抢劫他们的金银财宝，进行掠夺性的殖民地贸易，贩卖奴隶和鸦片，进行商业战争，等等。他们通过这些手段获取了大量的财富，为加速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积累了必要的货币资本。马克思在分析资本原始积累时，曾着重指出了掠夺殖民地的作用，他写道：“美洲金银产地的发现，土著居民的剿灭、奴役和他们在矿坑中的活埋，对东印度开始进行的征服和劫掠，把非洲变为一个商业性黑人猎夺场所的转化：这一切都标志老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这些牧歌式的过程，也就是原始积累的主要的要素。”

除了从殖民地掠夺了大量的货币财富以外，资产阶级还通过国债制度、近代税收制度、保护关税制度等等，进一步掠夺本国广大劳动人民，从国内聚敛了大量的货币财富。

总之，无论采取哪种方法，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归根到底是一个暴力掠夺的过程。资本家大量的原始资本，绝不是他们“勤俭”和“节欲”的结果，而是通过暴力对本国和殖民地的劳动人民进行掠夺的结果。因此，马克思明确地指出：“资本来到世间，就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后，剥夺过程并没有停止。不过，由于历史条件的变化，对私有者的进一步剥夺，也采取了新的形式。过去是资本家剥夺个体劳动者，而现在则出现了资本家之间的互相剥夺。

资本家之间的互相剥夺，乃是资本积累过程中必然产生的现象，它是通过资本的集中来实现的。上面已经分析过，在资本积累的过程中，资本家之间的激烈竞争，引起了资本的不断集中。资本的集中，无论是采取强力吞并的形式，还是采取组织股份公司的形式，其实质都是大资本家对小资本家的剥夺，都是一个资本家打死许多资本家。

随着资本积累的增长，资本的集中日益加速，资本家之间的剥夺也就愈加剧烈。如果说，资本的原始积累、资本家对小生产者的剥夺，结果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以迅速确立的话；那么，资本的积累、资本的积聚和集中，则为资本主义制度的灭亡准备了必要的条件。这是因为，资本积累的增长，资本集中的加速，必然使得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生产的社会性和私人资本主义占有形式之间的矛盾——愈来愈尖锐化；而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尖锐化的结果，就使得资本主义私有制不可避免地要为社会主义公有制所代替。

在资本积累过程中，资本主义生产愈来愈具有社会性质.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随着资本积累的增长，生产的规模愈益扩大，在各个资本主义企业里，都有许多劳动者在一起共同进行生产。这时，生产资料变成了许多人共同使用的生产资料，生产本身变成了许多人协同进行的社会化的大生产，而产品也变成了社会的产品——每一件产品都要经过许多工人的手才能生产出来。

第二，与规模巨大的资本主义企业相适应，资本主义的社会分工和生产专业化也有了广泛的发展，各个企业、各个部门之间互相联系和互相依赖的程度也日益加强。这个企业生产上所需要的机器设备和原料等等，要依靠其他企业供应，而另一些企业则又需要使用这个企业的产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企业或部门，如果离开了别的企业或部门，就根本无法进行生产。

第三，生产规模的扩大和社会分工的发展，把各个分散的地方市场汇合成为统一的国内市场，并使得国际市场也迅速扩大起来。生产变成了为广大地区以至为全国、全世界而进行的生产，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动密切地联结成为一个整体。

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愈来愈具有社会性质的同时，资本积累又引起另一个后果，即资本愈来愈集中于少数资本家手中。一小撮大资本家凭借他们对生产资料的私有权，控制着整个社会的生产，无情地剥削和奴役广大工人群众，将他们斯创造的生产成果攫为己有。

资本积累所造成的这两重后果之间存在着尖锐的矛盾。生产的社会性质要求由社会占有生产资料，并由社会对生产进行统一经营和计划管理，要求生产成果也归社会占有和根据社会的需要进行分配。但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资料却归少数资本家私人占有，生产什么，生产多少，不是根据整个社会的需要来安排，而是完全服从于资本家追逐剩余价值的目的，按照资本家个人的意愿来进行；生产出来的产品则完全由资本家所占有，并按照他们的私利来进行交换和分配。这样，在生产的社会性和私人资本主义占有形式之间便发生了深刻的矛盾。

“资本主义制度所包含的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的矛盾，是所有有资本主义的存在和发展的各国所共有的东西。”不过，在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初期，这个矛盾还不十分尖锐，只是随着资本积累的增长，这个矛盾才日益加深和尖锐起来。

生产社会性和私人资本主义占有形式之间矛盾的日益加剧，表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已愈来愈不适合生产力发展的需要，愈来愈成为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桎梏。因而，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与生产的社会性质相适合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就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而且，资本主义的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也为实现这种变革准备了必要的物质条件。

资本主义的积累过程，不仅为资本主义的灭亡准备了客观的物质条件，而且也准备好了资本主义制度的掘墓人——无产阶级。正如《共产党宣言》指出的：“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的队伍不断扩大。大量工人被集中在现代化的大企业里从事劳动。在现代化的大生产中，无产阶级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得到了锻炼和加强。随着资本和生产的集中，无产阶级所受的剥削、奴役和压迫越来越重，它们的革命意志越来越坚强。无产阶级是人类历史上最革命的阶级，是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最强大的阶级。它体现着生产力发展的要求，代表着历史前进的方向。只有无产阶级才有可能、有力量领导革命达到胜利，完成作为资本主义制度掘墓人和社会主义制度创造者的历史使命。

马克思在分析了资本家互相剥夺所造成的尖锐矛盾后写道：“资本垄断，成了这种和它一起，并且在它下面繁花盛开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会被炸开。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响起来了。剥夺者被剥夺了。”

这就是马克思在科学地详尽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运动规律之后所得出的革命结论。

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就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对以个人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一个否定；而资本主义积累又必然引起对资本主义私有制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但后一个否定，并不是要重建小生产者的私有制，而是要在资本主义所造就的社会化大生产的基础上，建立起与生产的社会性质相适合的社会主义公有制。

应该强调指出，社会主义公有制代替资本主义私有制，绝不能自发地实现，也不能通过任何“改良”的方式实现，而是必须通过无产阶级革命，通过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通过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实现。这是因为，作为社会统治阶级的资产阶级不仅控制着全国的经济命脉，而且还掌握着国家机器，即掌握着专门用来镇压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者反抗的各种暴力机关，他们绝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毛泽东同志指出：“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武装夺取政权，是战争解决问题。这个马克思列宁生义的革命原则是普遍地对的，不论在中国在外国，一概都是对的。”

无产阶级要取得革命的胜利，必须有自己的先锋队——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最高组织形式，是无产阶级阶级利益的最集中的代表者。共产党在领导无产阶级进行革命斗争的过程中，要善于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本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制定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

“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思想上政治上的路线正确与否是决定一切的。”一个无产阶级的党，只有当它有了自己的正确路线时，才能领导无产阶级取得革命的胜利。

马克思根据对资本主义积累过程的分析，科学地预见到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是资本主义制度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制度必然胜利。马克思的这一科学预见，已经为许多国家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所证实了。在社会主义国家里，已经推翻了资本主义的统治，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在那些无产阶级革命尚未取得胜利的国家里，无产阶级和其他被剥削、被压迫的阶级也正在为摆脱资本主义的剥削和奴役而进行着坚持不懈的斗争。不管帝国主义、现代修正主义和各国反动派如何挣扎和阻挠，资本主义制度总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制度终将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完全的胜利。毛泽东同志指出：“社会主义制度终究要代替资本主义制度，这是一个不以人们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不管反动派怎样企图阻止历史车轮的前进，革命或迟或早总会发生，并且将必然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