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首饰的习俗在我国起源很早,在距今20万年前的北京新洞人遗址发掘中,就曾出土过两件经磨制的骨片,这可能是最早的人体装饰品遗存。至旧石器时代晚期,大约距今4-1万年间,在我国境内如宁夏水洞沟、北京山顶洞、辽宁金牛山、山西峙峪、河北虎头梁等地,人体装饰品遗存开始大量出土,如钻孔石珠、骨管、穿孔贝壳、鸵鸟蛋壳制成的扁珠等,这些附着于人体的各类管、珠、坠饰等,就是我国早期的首饰雏形。
赤珠和赤铁矿,距今约1.4万年,旧石器时代晚期,河北省阳原县虎头梁出土。饰珠是用鸟的骨管制成,其一端被仔细磨过,另一端则粗粗一磨,应该是供系绳佩戴使用。赤铁矿是原始人用作染色的一种原料,如将动物筋或植物纤维做成的绳子染成红颜色,再用它们穿系颈饰。
旧石器时代出土的首饰,从工艺、材质、造型等方面,还处于相对粗糙、简单的初级阶段。例如材质上,主要采用的是人们在渔猎劳动中获得的牙、骨、贝(蚌)、鸵鸟蛋壳等动植物材质,少量采用的是经过适当挑选的硬度相对较低的石材,如形状规范的砾石、石墨、天然石灰质结核等。在制作工艺上,尽管还处于旧石器时代,但这批早期的首饰实物显然是这个时代制作最精良的一类,无论何种质地,都已穿有小孔,有的还是用两面对钻法制成,说明这些首饰可能都是作为挂饰使用的,或为单体挂饰、更多的则是组合挂饰;而且,许多装饰品的穿孔处都染有如赤铁矿粉类的红色颜料,尤其是辽宁海城小孤山遗址出土的一件贝质穿孔片饰,在其一面的边缘上刻有数道沟槽,围绕中心的穿孔呈放射状,沟槽里仍保留有红色染料,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其三,不少首饰的一面或边缘都留有人工磨制的痕迹,有的骨、贝制品还明显经过刮、削等加工,饰物表面显得比较光滑规整。由此可见,旧石器时代晚期出土的这批首饰遗存,尽管还处于一个对自然物进行简易加工的初级阶段,但已经不是萌芽阶段的原始作品,而应是具备一定经验和技术积累的产物了。
步入新石器时代之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的审美意识和对美的追求也随之愈加强烈。此时的各类首饰不论从数量、材质、工艺、种类以及形制、功能等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在中国各地的大小墓葬中,首饰的出土不仅数量庞大,而且也往往是随葬品中材质和质量最为精良者。其中质料好、制作精的饰品较集中地出现于个别墓葬中,表明饰品开始有了阶级属性。
总体来看,原始社会时期出土首饰的面貌既有一些共同特点,各地也呈现出一些鲜明的地域特点:
(一)从材质上看,各地基本都是从对羽毛、竹、木、骨、牙、蚌贝等动植物遗骸进行简单加工而成的饰物,向完全由人工制造的陶、及玉石等坚硬矿物质饰物发展转变,金属首饰只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如齐家文化等少数地区有零星发现,还非常不普及。其中骨质首饰出土以黄河上、中游地区为多,而黄河中游从仰韶文化时期到龙山文化时期则出土了大量人工烧制的陶质装饰品,如环、珠、管、笄等,其中尤以陶环在数量上占有相当大的比重。黄河、长江下游地区出土的首饰品中,骨质品和陶质品所占比例则大为减少,这可能和此地区的土质不宜烧制小巧的饰物,且陶质品也不易在潮湿多雨地区保存有关。长江下游地区是以玉、石质装饰品为主。能够熟练、准确地对坚硬的玉质材料进行加工制作,标志着这一地区当时在装饰品的制作工艺方面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其中造型讲究、工艺精湛的玉首饰绝大部分都出土于新石器时代中后期的高等级墓葬中,说明在原始社会中晚期,首饰数量的多寡和制作得精致与否已经和墓主人的身份地位挂钩。
(二)从形制上说,原始社会的首饰造型普遍比较简单,主要以有孔、易穿戴的各类环形装饰品及坠饰,和由穿孔珠、管组成的各类串饰为主,加工技艺还很有限,主要还是以量取胜。当然,在良渚墓葬的许多大墓中,也出土有一些雕刻有羽冠神人或兽面纹的制作极其精美的玉石首饰,其除了具有装饰作用,应该也是礼器的一种,象征墓主人的权利和地位。
(三)从人体佩戴的部位来看,早期比较重视头饰和颈饰,然后逐渐发展到几乎遍及全身的臂饰、胸饰、腰饰、足饰、手饰等,但其中臂饰似乎受到特别的重视,出土量相对更多一些。从流行品种来看,各地也有明显不同,如西北及中原地区品类主要为颈腰饰及臂饰等,半坡、北首岭、姜寨、元君庙等地都有大量发现,尤其是臂饰,在黄河中游地区仰韶文化遗存中出土量最多,仅半坡遗址就出土多达1082件,约占全部装饰品的六成以上;长江流域中下游及西南地区品类主要有耳饰、颈胸饰等。河姆渡遗址中出土有大量骨笄、牙笄,但出土大量玉首饰的良渚文化诸多墓葬中,却罕见有笄的出土,取而代之的则是数十件在其它地区墓葬中罕有的玉梳背;而有猪獠牙头饰出土的墓葬则普遍不出土笄,这似乎说明首饰和发型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四)从首饰佩戴群体上来看,石器时代中期饰品多出于妇女和儿童墓葬中,说明这种审美意识的形成最初是围绕妇女为中心而开始的,体现了母系氏族的特征,从饰品出土的普遍性来看,还没有质料及数量上的差别。但新石器时代晚期,在大汶口和良渚遗址中的一些大型墓葬中往往出土有较多数量并且制作精美的装饰品,和其它墓葬形成鲜明的对比,表明在财富略有积累之时,私有观念开始萌芽,财富的占有者往往是那些个人力量较强的部落首领,这时的装饰品除了装饰性外,还标识着个人能力和与众不同的身份。因此,此时饰品不单出现于妇女和孩子墓中,男性墓中也有出土,并且在一些墓中出土数量多而精,表明阶层和阶级的分化。而且,首饰的门类也开始和性别和身份挂钩,如猪獠牙头饰大多出土于男性墓,而璜做为颈饰多出土于女性墓,像玉梳背则只出土于于大墓和少数中型墓中。
用鸟羽和贝壳妆饰的新几内亚西省SOMA部落的男子
当然,以上所述只是针对迄今可见的出土文物而言,在整个原始社会,必然还有一种热衷于以植物花卉或者动物皮毛为妆饰的传统,这在当代原始部落中也是屡见不鲜的。在出土的各类玉玦、玉镯中,有一些是明显断裂后,又人为穿孔系连的,这说明玉器对原始人的珍贵程度,即使不小心损坏了,也不舍得丢弃,而是尽可能地去加以修复。毕竟玉石比较珍贵,且较难加工,在那样一个茹毛饮血的年代,不可能是人人都能享有的。而植物的花卉、种子、叶子和羽毛兽骨则相对非常容易得到,因此以它们为材质制作各种首饰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但是,由于动植物材质的妆饰品非常容易损坏,不像牙、骨、贝和石材那样可以长久保存,在距今上万年的历史遗存中难觅踪迹,因此,不作为我们阐述的重点。可是,我们实在不应忘记人类生活中永久的对鲜活动植物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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