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赵孟

界面新闻编辑 | 翟瑞民

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是目前各地政府人口工作的重点目标，而打造生育友好型社会则被视为提升生育意愿的关键。

据法治日报报道，近日“生育友好城市评估指标体系研究”座谈会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召开，与会专家对生育友好城市评估指标体系设计等问题进行了研讨交流，认为课题组初步拟定的以“政务友好、社会友好、家庭友好、女性友好、儿童友好”为五个一级指标的评价体系，依法依规、科学合理，涵盖生育友好各个重要领域和方面，覆盖群众生育养育教育一体化体系中具体因素，直观鲜明，切合实际。

课题组将围绕研究主题，组织实地调研，增强评估数据的可获得性与可靠性，进一步完善生育友好城市评估指标体系。

三孩生育政策出台后，建立生育友好型社会的提法经常出现在官方文件中。但相比生育友好社会，生育友好城市这一概念的对象更具体，目标指向也更清晰。

“生育友好城市评估指标体系研究”或为科学评价生育友好环境提供支持。界面新闻梳理发现，全国已有多个城市在制定生育政策时，明确提出建立友好生育城市目标，但何为“生育友好城市”，具体包括哪些评价指标，并无统一的定义和评估标准。

近年来，提振生育率成为各地调整生育政策的目标，但在如何表述政策内容方面，政府各级部门的认知也并未统一，鼓励生育、支持生育，建立生育友好型社会等提法都被多次提及。有人口学专家告诉界面新闻，学界不太愿意使用“鼓励生育”的提法，更倾向于用“支持生育”，或“生育友好社会”，这便于被公众接纳，也显示人们对生育行为的家庭属性有了更多共识。

公开信息显示，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可能是最早提出“生育友好”这一概念的人口学者。

早在2015年3月，全面二孩政策出台之前，穆光宗就发表《人口新国策基本构想：鼓励二孩不限多孩》一文指出，生育友好就是要坚决保护生育决策的家庭自主、自由和自决的权利。中国不能自外于世界生育文明的潮流，应该遵从生育文明的普适伦理和基本价值，生育几个孩子以及生育间隔是家庭私权范围里的事务，不应侵犯和干涉，国家理应保护家庭生育的自主性、多样性和持续性。

穆光宗告诉界面新闻，他之所以在独生子女政策时期提出生育友好的概念，是感于当时生育率较低，呼吁社会关注低生育率问题。穆光宗认为，在一些人的观感中，“鼓励生育”仍具有强制意味，而“生育友好”是一个有很大弹性、包容性的概念，包含着多元的价值观，并不等于简单地鼓励生育，社会可以根据人口形势有所选择和引导。

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出台后，“不敢生、不愿生”的问题暴露出来，建立友好生育社会、友好生育环境的概念被频繁提起。2020年12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社会蓝皮书》称，最近十几年来，几乎所有大型抽样调查数据都显示，中国社会的生育意愿偏低，呼吁“十四五”期间加大人口政策调整力度，进一步放开生育限制，逐步打造生育友好型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

三孩政策的出台，让生育友好首次被写入中央文件。2021年7月2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明确实施三孩政策。该文件还提出，将生育友好作为用人单位承担社会责任的重要方面，鼓励用人单位制定有利于职工平衡工作和家庭关系的措施，依法协商确定有利于照顾婴幼儿的灵活休假和弹性工作方式。此后，各地在落实三孩政策时，经常出现“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的表达。

不过，对于生育友好城市的准确定义和评价标准，官方层面并未完全明确，各地在出台生育支持政策过程中，也涵盖范围宽泛。

2022年5月，山东省青岛市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撰写了《关于全面落实三孩生育政策、打造生育友好城市青岛样板的建议》，分别向该市委改革办、该市委办公厅积极建言献策。该委一位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建议内容只是提出一些措施，并未提出生育友好城市“青岛样板 ”的具体评价指标。目前建议已经递交到相关部门，暂未收到答复，不过部分建议已在后续的政策中体现。

这些建议内容包括，将“落实三孩政策”纳入市政府工作报告，并确定目标责任，有力推动保障措施落实落地。积极推动山东港口出台《关于关心关爱女职工构建和谐家庭的十条意见（试行）》，在执行山东省关于女职工产假现有规定158天的基础上，增加产假30天；男职工配偶生育子女可以获得15天的陪产假；增设育儿假，子女满1周岁未满6周岁的父母每人每年可享受12天育儿假，为提高女职工生育保障水平，贡献企业的力量。

青岛市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还建议，积极鼓励支持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和社区等提供普惠托育和婴幼儿照护服务，充分发挥示范区的辐射带动和引领作用，注重提质扩面，到“十四五”末，达到全市婴幼儿照护服务政策、供给和监督管理体系基本健全，普惠性托育服务机构和托位数量持续增加，每千人口3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达到4.5个，家庭婴幼儿照护服务规范开展，不断满足群众对婴幼儿照护服务多元化、多样性、多层次的要求。

2021年10月，宁波晚报报道称，该市正积极构建生育友好城市，内容包括加强生育妇女的就业和工资待遇等权益保障，探索开通生育妇女劳动争议仲裁绿色通道；建立配套的母婴设施，目前全市已建公共场所母婴室430多个，省级规范化母婴室达98%；加强孕期健康保障，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不断降低家庭抚养成本，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

福建省龙岩市是较早提出生育友好城市概念的地区之一，并且提出了相对完善的评价标准。2022年1月召开的地方两会上，其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促进人口集聚和结构优化，打造青年友好、生育友好城市，吸引更多青年人和各类人才扎根龙岩，建设中心城区拥有百万人口、宜居宜业宜游宜学宜养的现代化城市。

2022年4月中旬，龙岩市人大常委会专门成立了调研组，重点调研各部门各单位、各县（市、区）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精神的总体情况、经验做法、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下一步工作措施和意见建议。

2023年1月3日，龙岩市政府办公室正式印发《龙岩市生育友好城市建设实施方案》，率先在福建省出台生育支持政策，助推生育友好城市建设。该方案提出，到2025年，龙岩市基本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优生优育服务水平明显提高，普惠托育服务体系加快建设，生育、养育、教育成本显著降低，生育支持、生育平台、生育服务、生育环境、生育保障等“五大生育友好”基本实现，打造生育友好城市建设的龙岩样本。

穆光宗认为，从学术研究角度看，有必要尝试和探索如何建设生育友好城市，但首先需要明确生育的价值取向和目标，否则构建的评价体系可能与初衷背离。他指出，目前全社会对生育友好的共识还没有达成，比如对生育的包容性还不够，对不婚不育、非婚生育行为仍存在偏见，因此构建生育友好城市评价体系时，应该考虑到社会的开放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