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林

说这话的人叫晏阳初，生于1890年，是四川巴中人。作为著名的平民教育家、乡村建设元老，被国际学术界并列为“世界上为社会贡献最大、影响最广的十大名人”之一。他为什么要说这段话？当时他面临着怎样的抉择？让我们先从平民教育家讲起。

1.平民教育家晏阳初。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有20万华工被送往欧洲，帮助修建工事、运输物资等。美国陆军青年会在美国各大学招募留学生充当翻译，来管理这批语言不通的劳工。当时晏阳初刚从耶鲁大学毕业，毅然投笔从戎，在毕业典礼的第二天，便跨过布满鱼雷的大西洋，来到战云密布的法国。晏阳初被分配到白郎华工营充当售货员兼翻译，与华工朝夕相处。

由于晏阳初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帮助华工写信，给他们读报上的新闻，便逐渐萌生了训练他们识字的想法。他在白郎华工营办起了他平民教育生涯的第一个识字班，选择了最常用的一千个汉字，教给华工识字。这项平民识字活动，受到了陆军青年会的支持，还吸引了当时在巴黎留学的许多中国学生参加，办学规模得以逐渐扩大，华工的文化程度也不断提高。晏阳初便创办了《华工周报》，很受华工欢迎。这使他坚定了一个信念:“回到中国，不发财、不升官，把终身献给劳苦大众”。

几年后，晏阳初回到祖国，在北京成立了“大众教育联合会”，首倡扫盲运动，他用了一年时间深入乡村，考察平民教育情况。1922年，晏阳初到了长沙，同一批知识分子先后办起了600多所平民学校，提出了“扫文盲，作新民”的口号，编辑出版了速成扫盲课本——《千字文》。长沙的扫盲教育四个月一期，利用早晚上课，受教育的学生总计有5万多人。当时，青年毛泽东便是其中的100多位义务教师之一。

晏阳初还先后在烟台、南京、杭州、嘉兴等地开展了识字运动，并在华北、华中、华东、华西开展了平民教育活动，编辑识字课本。景阳初开展平民教育，尤为重视乡村建设和乡村教育。

2.乡村建设运动的首倡者。

1929年秋，晏阳初出任河北县政研究院院长，他举家迁往河北定县，以创办乡村建设实验区。晏阳初一心为平民的真诚情感和崇高的献身精神，感染人、鼓舞人，几十名高级知识分子和几百名大学生，都甘心情愿地离开城市优越的生活，有的甚至抛弃高官厚禄，到十分艰苦的农村参与乡村建设实验。

晏阳初领导整个实验区的工作，还在翟城村小学任教。他的夫人许雅丽是美国华侨，生于美国。来到中国，也一直在上海、北京居住。随着晏阳初来到定县后，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文化生活，都有很多不便。可她不以为苦，积极支持晏阳初的事业。许雅丽协助接待来定县参观的国际友人，组织平民会同事的家属成立“家庭会”，每周聚会一次，并向她们介绍卫生保健知识。

乡村建设实验中从翟城村开始，继而以区为单位推广到全县。十年间，晏阳初他们在定县推广农业优良品种，如棉花、波支猪、来享鸡、安哥拉兔等。他们办理信用合作社、兴建农场果园、开办城乡平民学校、编辑通俗读物、组织戏曲演出、设立广播电台、建立卫生院和村的保健站，不断开展巡回医疗和推广节制生育等，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晏阳初认为，要医治中国的广大平民，特别是农民的“贫、愚、弱、私”四大病症，就必须对症下药，以生计教育医贫，以卫生教育医弱，以文艺教育医愚，以公民教育医私。1949年12月，晏阳初受聘为“国际平民教育委员会”主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顾问，致力于国际特别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运动。

1951年，晏阳初创建了“国际农村建设委员会”，提出了“除天下文盲，做世界新民”的口号，向国际社会发出了“帮助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清除贫困、文盲和愚昧”的呼吁。并先后帮助菲律宾、印度、泰国等国建立了乡村建设组织。菲律宾政府为表彰他的卓越贡献，特授予他最高荣誉奖——麦格赛纪念奖。这样一位功勋着著的教育家，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本文开头的那段让感佩的话的呢？其实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不久的大一学生。

3.宁愿不要奖学金，也要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晏阳初是四川巴中人，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己又勤奋好学，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多次受到学校奖励。他考入成都华美中学后，眼界大大开扩。总想着学到更多的知识，以报效祖国。当时，中国现代教育正处于发展初期。一些有远见的家长，支持自己的孩子求学上进，争取出国留学。1910年3月16日香港大学已成立，虽然规模小，但作为一所西式教育的学校，已有一定的声望。比如孙中山，就是在香港大学的前身香港西医书院学了五年西医后毕业的。

在友人的支持下，晏阳初决心去考香港大学。结果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香港大学。按当时的规定，考第一名者，可获得英皇爱得华第七奖学金1600美元。当时的1600美元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根据美元购买力的变动情况，那时的1600美元，约等于现在的4.2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约为29万多 元。这一奖金，对一名学生来说，无异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收入。

当时是1913年，香港还是英国的殖民地。这一奖学金，只授给英国籍学生。香港大学的院长，建议晏阳初改入英国籍。他却坚定地说：“这代价，要一个中国人来换，太高了。”晏阳初毅然放弃了这笔奖金，表现了一个中国人高尚的民族气节，就连当时港大的校长对此也深表敬佩。

后来，晏阳初得到中国政府的资助，远渡重洋赴美国深造。在美国先后获得耶鲁大学政治经济学硕士、普林斯顿大学研究院历史学硕士、路易斯维尔大学法学博士学位。这段时间的经历，不仅增长了晏阳初的学识，也使他的爱国主义思想日趋成熟。

晏阳初说：“我在川中时，只有抽象的民主观念。到香港后，败国之民的羞辱，促进了民主意识的发生，我开始深切体会到国之重要，已有改造社会的愿望。再进而看到美国的繁荣，华裔工商的屈居人下，又回想到祖国的贫愚落后，我比较三种不同生活方式，孰高孰下，优劣如何……我不愿在中国的土地上再出现香港式的殖民地，苦难的中国需要解放，我立志贡献己力。”这样的精神境界，至今依然振聋发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