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赛萌/文

小时候，父母常教育我们说要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然而，当我们长大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全然不是父母说的那样，太过本分的老实人，在这个世界只有受欺负的份。

就连女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做一个老实人，别说吃香喝辣，就连讨个老婆都成问题。

武大郎就是个本分的老实人，结果被老婆戴了绿帽子后又被灌了毒药，坏男人西门庆反倒活得有滋有味，最后还做了大宋朝的山东提刑所的理刑副千户，成为大名鼎鼎的红顶商人。

当然，有人说这是万恶的旧社会，现在朗朗乾坤，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一个本分的老实人。请问，真的是这样吗？

01

老实人修电脑

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学的是理工科，所以班上和学校的女生都很少。

在那个荷尔蒙喷溅的年龄，我们这群男生满世界找学妹学姐，可是因为太老实而一无所获，大多数人做了整整四年的单身狗。

反观那些喜新厌旧、花言巧语、谎话连篇的坏小子，一个个温香软玉、夜夜笙歌，女朋友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老实人在一边干咽口水。

我们常说，“老实人修电脑，坏男人床上搞”，看起来好像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其实还真是现实世界的总结和教训。

女生让男生去宿舍修电脑，老实人只会老老实实地修电脑，忙活了大半天，累得满头大汗，连女生的手都不敢拉一下。

如果修电脑的是个坏男人，不那么坏的会借机在女生的电脑里装个自拍摄像头、设置一个系统漏洞什么的，反正随时偷窥你没商量，然后通过女生的电脑聊天记录，摸清女生的某些习惯和偏好，再对其投其所好，基本上半个月就能推倒。

至于那些更坏一点的，借着修电脑的机会借梯下楼，修好电脑直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u盘和杜蕾斯，一边看片学习，一边有样学样地滚起了床单。

这还算是文明的，至少是你情我愿，还有那种直接带去酒吧灌醉，然后半推半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老实人之所以老实，并不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去使坏，而是不愿甚至不屑这么干。毕竟，在就讲究温良恭俭让的中国社会，又有谁愿意背负一个“坏人”的名声呢？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推崇“老实人”的中国社会，反倒让那些不老实的坏人占了便宜？难道提倡做老实人，就是为了给那些不老实的人培育韭菜？

当然不能这么下结论，问题的症结还得从我们的文化当中去找。

02

奔驰不相信眼泪

在拿文化来说事之前，我们还得跟在西安4S店买奔驰的W女士谈一谈。

在这家叫“利之星”的奔驰4S店里，W女士花了60万买了一辆奔驰车，结果钱给了，车却没能开出店。

之所以没开出店，是因为W女士发现刚买新车的发动机竟然在漏油！

花了60万，竟然买了一辆发动机漏油的车，这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老实的W女士跟4S店沟通，希望能退款或者换车。

4S店知道自己理亏，答应退款，只是流程比较长，让W女士回家等3天，4S店的销售还安抚W女士说，愿意给一定的精神补偿。

听了4S店的这一番话，W女士选择了相信，然后回家等消息。4S店或许是看W女士老实本分，新车出问题后居然没吵没闹，以为好欺负，于是就开始说退款比较麻烦，问能不能换车，并且声称一定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尽管不能退款，但是能换车，而且还有补偿，于是W女士就在电话中答应了换车的提议。又过了几天，4S店的售后给W女士打电话，说根据国家的三包规定，W女士的这个车只能帮他免费更换发动机。

W女士对媒体称，“（4S店）说三天时间解决，我说好就三天。结果三天以后又三天，拖了15天。”

老实的W女士花了60万，买了一台漏油的车，4S店一拖再拖，去相关部门投诉也处处碰壁，“我打110人家不接，我打工商局不接，我希望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被捉走。”

为了让自己能被“捉走”，W女士选择去4S店闹事，她爬到店里的车盖上坐着不走，流着泪哭诉道：“我研究生毕业，这件事情让我这几十年的教育，得到了奇耻大辱，我就是太讲道理了！ ”

老实的W女士原本不愿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维权，她盘坐在车盖上哭着说：“你们没有主动给我打一个电话，如果真的有人跟我好好谈，我不会这样！”

你说这都是什么世道？人家花了钱，买了一台漏油车，结果维权无效、投诉无门，只能装成泼妇上门哭闹。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没有老实人的活路了？

03

一哭二闹三上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闹，没人知道。

W女士这么一闹，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奔驰连夜成立工作组，拿着鲜花、提着蛋糕给W女士登门道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奔驰非得把一个研究生美女活生生逼成一个“泼妇”才肯罢休。

这年头，连奔驰这样的洋品牌也学会了中国的这一套，遇到老实人，欺负一个是一个，反正他们是逆来顺受；如果遇到不老实的主，保证满脸堆笑，有求必应，唯恐对方跟自己闹。

难怪有网友说，现在顾客维权就是“按闹分配”。闹的动静越大，维权成功的机会也越大，而那些遵守规则的老实人，则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有些商家，就是店大欺客；有些员工，就是吃软怕硬。你规规矩矩地跟他讲道理，他跟你一推二拖踢皮球，你耍起横来，他们立马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许多中国女人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觉得不可理喻。其实，中国的女人这么做，也是被逼的。

在有着漫长农业传统的中国，女性在男权社会有着天然的生存劣势。更为麻烦的是，有着漫长农业文明的传统中国，是一个群体意识、小农经济的人情社会。

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处于劣势的女性没办法通过讲道理、求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于是只能撒泼打滚，以近乎无赖和泼妇的方式为自己争取利益。

人情社会，认的是“人情”“面子”和“关系”，不是依靠“法律”和“契约”。

因此，出了事情，当事人首先是托关系，其次是找媒体，最后再告领导，如果上述办法都不行，那就只能泼出去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网络上去，逼着媒体和政府介入。

在这样一个社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人当然没出路。有出路的，都是有些“有门路”的“关系户”。

04

讲道理被打脸

《红楼梦》中的小厮兴儿，是一个“语言学家”。

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曾对尤二姐说，“天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可惜，这话他说得太早了，因为那时的他还没遇到不讲理的王熙凤。

作为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曾对尤二姐细说荣府成员，其诙谐有趣、生动幽默的语言逗得这位尤大美女哈哈大笑。

后来，贾琏偷娶尤二姐之事败露，王熙凤向兴儿兴师问罪，要他自己打自己嘴巴，没有帮他主子贾琏管好小弟弟。

按道理讲，贾琏的小弟弟该他自己管，关小厮兴儿有什么事情？可是，泼辣的王熙凤却不讲道理，老实人兴儿只得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十几个嘴巴，脸都打肿了。

此时的兴儿，估计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天下之事，跟道理有个毛线关系，跟实力和地位才有关系。

其实，别说一个小厮不能讲道理，就算是贵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也讲不得道理。

自己的老婆被高衙内调戏，可是他有地方讲理吗？高衙内不跟他讲道理，他老爹高俅更不会跟他讲道理，他们父子讲的是实力和权力，官大就是爷爷，官小的林冲就只能上梁山落草为寇。

小弟林冲没地方讲理，大哥宋江就有地方讲理了吗？他带着梁山兄弟出生入死，为朝廷平叛，结果却换来一杯毒酒，请问他的委屈和窝囊跟谁说？

至于李逵和鲁智深这样的莽夫，更不会跟人讲道理！鲁智深跟镇关西讲道理了吗，李逵跟那些被他砍死的无辜者讲道理了吗？

武松倒是想跟西门庆在县太爷那里讲道理，可是理亏的西门庆却不想讲这个道理，于是，武松只好用大砍刀实现自己的那个道理。

梁山这样的底层好汉不讲理，三国这样的上流社会就更不讲理。曹操杀荀彧、孔融，讲道理了吗？刘备借了荆州，一借借十年，利息本金都不给，讲道理了吗？司马家篡夺曹魏江山，又讲了哪门子道理？

请问，在这样一个社会，老实人还怎么讲道理？

05

狗屁道理

兴儿说“天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结果被狠狠打脸。

宋襄公跟楚军讲仁义之理，结果身败名裂，成为千百年来的笑话，被人称之为“蠢猪式仁义”。

方孝孺跟篡位的朱棣讲道理，结果赢得了辩论赛，却被诛灭十族，847颗人头落地！

太惨不忍睹了，跟朱棣这样的禽兽，有什么道理可讲？他只认识拳头和暴力，道理和伦理，在他那里就是狗屁。

然而，朱棣从来就不止一个！那些喝冰糖雪梨、抽中华玉溪、带金链子贼牛逼、拿着苹果装手机的大哥，何尝又不是一个个朱棣？

这些“社会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比谁更没有底线，你要是想“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对不起，这些“全部对他没有效”。

这些人，既不讲理，也不讲法，更不讲逻辑，他们只认暴力。

去年，那位在大马路上欺负老实人的昆山龙哥，他拿着刀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讲道理？能制服他的，只有武松手中那把手刃西门庆的大砍刀。

生活，从来不会和你讲道理，它只会跟你讲实力。

讲道理、讲规矩的老实人，不但要修电脑，搞不好还会被戴绿帽子。当老实人贾乃亮还在横店片场熬夜拍戏伤身体的时候，皮几万这样的坏小子却在跟李小璐滚床单。

有些姑娘，年轻的时候各种玩，年老色衰就想找个老实人嫁了。我想问的是，老实人到底得罪谁了，凭什么做你们这些烂桃花的接盘侠？

许多男生，平时对女神嘘寒问暖，有求必应，女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做了几年的万能备胎之后，女神随便发一张“好人卡”就应付了事。

什么叫做“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当女神跟你说“你是个好人”的时候，她的弦外之音就是，“你哪怕对我再好，我也不会跟你睡觉！”

这年头，好人和老实人都不管用，管用的还是西门庆那一套。不信的话，你去富二代王思聪的微博下看看，有多少妹子在那里留言叫“老公”。

王思聪有什么呀？他是全中国最会讲道理的辩论赛选手吗？不就是有爹有钱而已。

看来，这还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社会。大家嘴上讲的都是道理，心里想的全是金钱！

作者：胡赛萌，好果文化创始人，知名评论家，曾在新闻晚报、教育时报，BBC中文网，联合早报等国内外知名媒体发表评论文章。公号：萌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