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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理乾:现象学与认知科学相互促进

周理乾:现象学与认知科学相互促进现象学在理论旨趣上迥异于认知科学。不过现象学既捍卫了第一人称经验的合法研究领域地位,又提出了可以摆脱个人内省报告不可靠性的方法,因此原则上有助于推进认知科学对现象特征的解释。

现象学在理论旨趣上迥异于认知科学。不过现象学既捍卫了第一人称经验的合法研究领域地位,又提出了可以摆脱个人内省报告不可靠性的方法,因此原则上有助于推进认知科学对现象特征的解释。

认知科学是关于人类心灵及其过程的科学研究。随着神经科学、语言学、心理学、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认知科学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们对人类大脑的运行机制、认知过程中的信息处理、记忆机制、智能的人工建模等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入了解。然而,认知科学却对人类心灵的主观方面,即只有每个人从自我角度才能通达的心灵部分,如感觉体验、自我意识等现象特征,似乎无能为力。因此,这被称为“第一人称经验”。胡塞尔创立的现象学以系统地研究第一人称经验著称,不过,胡塞尔现象学作为哲学并不在于解释人的意识,而是为纯粹逻辑和知识奠基。由此,一些学者认为,若能够将现象学自然化,即以某种方式重新整合现象学,使其与自然科学相连续,或许能够有力推进认知科学对心灵主观方面的解释。

心灵自然化存在困难

本体论上,认知的现象特征在本质上不同于物理现象。首先,这些现象特征,比如意识,没有广延性,并不占据一定的时空位置。有人可能反驳说,疼痛的感觉是有一定位置的,但幻肢痛现象表明,这种疼痛感未必一定处于我们所感觉到的位置。其次,心灵具有意向性和感觉性,而物理现象则没有。一个心灵状态总是关于某个东西的,意向性则是这种关于表征某个东西的能力,心灵状态与其所关于的对象之间的关系从根本上不同于物理关系。比如,孙悟空是我们幻想出来的,在物理世界中不存在,但心灵却可以表征。而感觉性则是我们的知觉经验、感受、情感、情绪等主观经验,不同于物理现象,主观经验是自我拥有而他者无法通达的,这也导致了在认识论上心灵的现象特征与物理现象存在不同。

一方面,不同于物理现象对所有认知者都是开放的,个人对自我经验的独有导致了主观经验的隐蔽性。另一方面,物理现象虽然对所有认知者都是开放的,但并非直接通达,我们对物理现象的认识可能出现错误,但我们对自己的主观经验却是直接、自明、不会出错的。一个人感觉到疼痛就是他在疼痛。同时,由于个人主观经验的隐蔽性,导致可用于研究物理现象的方法往往无法有效运用于研究心灵。

现代自然科学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方法论的成功。科学方法论最大的特点在于通过数学将物理世界量化,从而实现其客观性。而主观经验由于其彻底的个人化、私密性,使个人内省报告不够可靠,因此无法被理想化、数学化。正是由于存在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上的这些问题,试图解释认知现象特征的认知科学似乎从诞生起就注定失败。

现象学可能推进认知科学发展

从第一人称视角系统研究经验与意识的现象学,至少在表面上与认知科学有很大重合。现象学致力于建立有关纯粹体验的本质的描述性学说,试图给出意识中时间和结构精确、融贯的描述。那么,除此之外,现象学是否真的有助于认知科学对现象特征的解释?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了解胡塞尔建立现象学的目的是什么,方法是什么,为何着重于意识现象。

胡塞尔在其第一部现象学著作《逻辑研究》的开头就给出了他建立现象学的目的:为纯粹逻辑和认识论提供基础。胡塞尔之所以要处理这个问题,是为了反对当时流行的心理主义:用心理学处理知识的可能性问题。他认为,心理学作为一门科学,虽然所研究的是认识行为和认识过程,但这不足以为知识提供基础。因为认识行为与知识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东西,而心理主义混淆了它们。后来,胡塞尔又将心理主义预设的前提推广到自然科学和日常生活中我们不假反思地看待世界的态度:存在着独立于心灵与理论之外的实在。他将这种态度称之为“自然态度”。自然态度虽然普遍存在于人们日常观念以及自然科学研究中,但并不是原初的。因此,要解决知识的可能性问题,就要摆脱自然态度。

受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启发,胡塞尔认为,事物总是首先存在于我们意识之中。因此,要想解释知识的基础问题,就必须理解意识是如何构建我们的客观性和主观性,进而构建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胡塞尔这里所说的意识并不是作为心理学研究对象的意识,而是第一人称视角所体验的意识,因为前者已经预设了自然态度。不过由于受自然态度的影响,我们对待自己的意识体验也总有偏见。因此,胡塞尔发展了先验还原的方法来排除这些预设,从而使内在的纯粹意识成为研究的对象。基于这样的方法论,胡塞尔着重研究了意向性与自我意识如何构造世界对我们的显现。不过他对纯粹个体材料意义上的感觉性并不感兴趣,因为感觉性并不是主体间可理解的结构。

由此可见,现象学在理论旨趣上迥异于认知科学。不过现象学既捍卫了第一人称经验的合法研究领域地位,又提出了可以摆脱个人内省报告不可靠性的方法,因此原则上有助于推进认知科学对现象特征的解释。但现象学从根本上是反自然态度的,这是否意味着其一开始就是拒绝自然化的?

不同进路下的现象学自然化

有学者认为,胡塞尔所反对的是蕴含了自然态度的科学主义,并非反对科学。现象学与科学是两种不同种类的研究,只是前者能够为后者奠基,而非相反。而胡塞尔本人的著作中,并非没有自然化的线索。例如,他区分了现象学的心理学与先验现象学,前者目的仍在于研究意识本身。甚至有人认为,胡塞尔对于是否存在纯粹经验的数学方法持开放态度。此外,胡塞尔本人还建立了研究作为自然对象与经验载体的身体的躯体学(somatology)。基于此,学者们就如何自然化现象学进行了诸多尝试。

丹尼特(Daniel Dennett)发展了第二人称视角的异质现象学(heterophenomenology)。为了能够充分重视并使用第一人称经验材料,又不会丢掉实验方法的规则,异质现象学通过第二人称视角将第一人称经验改造成可供自然科学使用的材料。但是,该进路丢掉了现象学最基本的东西,实际上已经不再是现象学。基于现象学的认识论诉求与先验还原方法,瓦雷拉(Francisco Varela)提出了现象学与认知科学互补的策略。该策略的具体进路有形式化现象学(formalizing phenomenology)、神经现象学(neurophenomenology)与前载现象学(front-loaded phenomenology)。形式化现象学试图通过系统动力学将现象学数学化。不过,系统动力学与意识现象没有太大关系,并未逃脱胡塞尔对大自然数学化的批评。神经现象学则使经验结构的现象学学说与认知科学相关部分对应,并通过系统动力学使之形式化。一方面,该进路实际上没有自然化现象学,另一方面,该进路也存在形式化现象学所面临的问题。前载现象学则希望通过对认知科学实验的前提进行现象学分析,从而为认知科学提供洞见。不过,前载现象学只是使用了现象学的结论,实际上已经走向了非现象学。

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目前为止,自然化现象学的事业似乎并不是那么成功。这是由于现象学与认知科学是两个不同领域的研究,一个是哲学,一个是科学。不过,本文对现象学自然化的批评,着重于自然化后的现象学是否还是现象学。而自然化现象学的目的,在于是否有助于推动认知科学的发展。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便不去自然化现象学,现象学与认知科学也可以在双方的良性互动中相互促进。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哲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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