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木

编辑|观星

互联网时代，一切公共领域的内容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所预言的“娱乐至死”的世界正在或已然形成。

以“打工人语录”为例的网络亚文化本身就带有娱乐属性，自嘲是社交媒体时代泛娱乐化的一种反映。

在社交过程中，善于自嘲的人似乎更能收获平易近人、幽默风趣的夸赞，但为了达到吸引眼球或博取流量的目的，很多自媒体依然惯用自嘲方式来参与讨论某些特定的严肃话题。

当网络群体热衷于戏谑、嘲解的口吻来构建自我消遣时，就容易陷入趣缘认知的信息茧房中，同时在形构的社群里积累负能量，最终陷入娱乐至死的话语狂欢中。

同时也要警惕“自嘲文体”越来越肤浅的表达方式。虽然“打工人语录”以娱乐的方式倾诉对生活的不满，但当网络群体集体以自嘲方式调侃社会现状时，也在无形之中削弱了对于部分社会话题的严肃感。

自嘲作为泛娱乐化的体现之一，如果网络群体长期沉溺并享受这种娱乐化的表达方式，就会逐渐脱离对真实世界的客观认识。

在所有社交表达都娱乐化的过程中无视社会理性约束，丧失对国家、社会、家庭和个人的责任与担当意识。

警惕“自嘲文体”带来的社会低欲望

网络群体热衷于用幽默风趣的方式在社交媒体平台表达自己的情感，“自嘲文体”恰好迎合了网络群体的这种创意喜好。

加以戏谑、嘲解等多种元素来对抗现实职场困境，抒发人际交往中的不满情绪，降低就业工作的焦虑情绪。

若长此以往，网络群体会习惯性地逃避现实，享受现实困境带来的无力感，分散社会凝聚力，安于现状且不思进取，逐步导致整个社会出现低欲望的现象。

在此之前流行的“丧文化”、“佛系青年”等就给出了一种警示。

“自嘲文体”作为一种新潮的社交用语，一方面不仅能够暂时将人们从琐碎的工作环境中抽离出来，一定程度上释放自我，获得片刻的欢愉。

另一方面也能通过自嘲的方式降低他人和社会对自己的期待值。如果事先通过自嘲等方式将自己的形象描绘得并不完美时，就会降低他人的期待，同时也会降低自我期待。

如果网络群体都寄希望于用“自嘲文体”来降低社会期待，则很可能导致社会低欲望，降低青年群体积极奋斗的心志，不利于社会的发展进步。

特定时期的社会问题是网络群体产生自嘲心理的重要原因。本文主要结合上述心理分析，重点探讨相关社会心理背后存在的社会问题。

逐步固化的利益结构亟需突破，中国在快速发展的国际化浪潮中不断前进，由于代际资源积累、资本持续集中等原因，社会中下层向上流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群体之间的贫富差距也在逐渐扩大，社会利益结构有着日益固化的趋势，社会群体之间的摩擦和冲突也在不断放大。

当新媒体发展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场域，越来越多的利益集团借助新媒体等社交渠道构建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意识形态。

从线下到线上，“打工人”的现实生活被资本、权利、控制等元素全方位挤占，他们在工作中为金钱卖命，在职场里屈服于令人窒息的上下级关系，还必须面临“中年职业危机”。

面对狭小的上升空间与上升通道，“打工人”的身份焦虑与权利焦虑油然而生。

利益阶层固化趋势或无可避免，但逐步固化的利益结构亟需优化与打破，尽管相关问题难以从根本上解决，但社会各方应积极采取措施，赋予青年人更多的可能性以及更大的奋斗舞台。

日益增长的职场压力需要疏导，每一个喜剧都有一个悲剧的内核。

当下，无论薪资水平、地域差异，各行各业的工作者都在这场狂欢中变成了“打工人”，在消除群体隔阂的同时，也反映出整个工薪群体共同面临的职场问题和他们焦虑的社会心理。

工薪阶层是社会稳定发展的中流砥柱，也是中国劳动人口结构的主体，当工薪阶层普遍用“自嘲”的方式表达心声，掀起群体话语狂欢时，理应引起社会各界的注意。

其中，日益增长的职场压力成为“打工人”焦虑的一大原因。

畸形的职场文化、“996”、“007”等病态的加班文化、难以完成的KPI、上级领导的PUA等现象频频走进舆论视野，凸显出当前职场生态的病态发展模式令职场青年人难以喘息。

我们要反思“打工人”为何要自嘲，“打工人”需要什么保障，“打工人语录”背后反映的是怎样的社会原因，而不是跟随“打工人”热度博取关注。

主流媒体也不能口头喊出“打工人加油”的口号，而应该深挖“打工人语录”背后的心声并传达给社会各界，唤起社会的理解与行动。

打工人权益生态亟待治理，现实生活中，“打工人语录”虽然饱含较多娱乐元素，但其背后反映出的是严峻的职场现状与不健全的职场生态。

如恶劣的职场环境、不公的工资待遇、屡屡发生的职场PUA等话题频频登上微博热搜。例如语录中有“打工人”提出质疑：“××节上班也是三倍工资吗？”

依据国家劳动法，用人单位应将“节假日三倍工资”落到实处，而据相关调查显示，国内企业在这方面的实施率不到一半。

除了待遇上的不公，“打工人”也可能遭遇人身尊严的侵害，网络上关于员工被羞辱的报道也是屡见不鲜。

例如2020年，广西某房地产公司在培训过程中，让未完成业绩的员工自扇耳光；还有某上市公司在员工离职前，将其证件丢在地上，让员工当面低头弯腰拾起。

“打工人”的尊严在这种羞辱中被践踏，权益得不到基本保障。此外，多数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身体也处于令人担忧的状态。

据有关调查显示，我国一线城市的职场员工中处于亚健康状态的“打工人”占七成，处于过劳状态的“打工人”高达60%，而符合健康标准的人数占比不到一成。

“打工人”的难远超于语录中展现的搞笑情节，劳动监管部门应当透过语录听到“打工人”的心声。

只有重视劳动者相关权益生态的治理，切实保障“打工人”权益，才能给予“打工人”健康清朗的职场环境。

网络群体工作获得感的缺失

除了为生活“打工”，网络群体普遍认为自己是在为以老板为代表的财富持有者打工，“打工人”是被资本持续剥削的劳动力。

事实证明，在“996”、“职场内卷”等话题持续引起热议的当下，越来越大的工作强度和日渐激烈的职场竞争均反映了职场生态的非理性发展。

这也让“打工人”在工作中逐渐失去获得感和满足感。职场中鼓吹的“加班文化”让网络群体越来越反感，现实的职场状态也高度挤压着“打工人”的生活空间。

下班时间被占据，娱乐、社交、家庭等休息时间被压榨，“打工人”在这样的职场氛围浸染下逐渐失去对工作的兴趣，把上班视作“上坟”，工作的获得感也消弭殆尽。

而工作获得感的缺失意味着，“打工人”无法在职场中获得价值满足、兴趣追求和人生意义，也无法通过职场构建有意义的社会身份，变成了为了追求物质满足的谋生“工具人”。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看，我们应当通过“打工人语录”这一社会镜像，发现隐藏在其后的深层社会问题，并通过行之有效的措施来解决社会痼疾，引导相关社会心理健康发展。

健全社会劳工体系，相关部门应当健全社会劳工保障系统，逐步完善劳工体系。

近年来，人社等相关社会部门高度重视青年就业问题，也制定了促进高校毕业生创业就业、社会青年再就业等多项政策法规。

例如《“十四五”就业促进规划》在维持以往工作重点的同时，也针对相应就业问题作出了单独的部署安排。

再如，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中，着重提出要保障和促进青年就业创业。

相关政策出台后，政府部门应聚焦于政策的平稳落地，全方位关注“打工人”在住房、医疗、保障及权益方面的合理需求，发挥政府的引导作用。

构建健全的劳工体系和更加健康的职场生态，鼓励青年人创新创业，赋能“打工人”的未来发展，优化就业保障制度，让“打工人”不再焦虑与迷茫。

建立职场焦虑疏导机制

在社会利益阶层逐渐固化、个人向上流动空间不断被压缩、疫情常态化的整体环境下，网络群体以戏谑、自嘲的方式参与这场匿名状态下的语言狂欢。

宣泄来自现实社会的压力，“打工人语录”反映的是网络群体面对学业事业和生活等各方面的焦虑情绪。因此，企业为员工提供焦虑疏导渠道是十分必要的。

一方面，要将焦虑疏导体现于日常工作中，例如，企业应尊重和理解员工，注重情绪上的管理，对员工给予公平合理的正面评价。

保持工作信息的透明度，定期检视工作量；理性控制与化解职场冲突等。

另一方面，在日常运作中，须增设心理辅导课程或相关培训，定期关注员工在话语实践中的情绪变化，及时给予关切，帮助有效减轻心理压力。

焦虑情绪的消除仍依赖良好工作环境与健康的职场氛围，只有企业切实理解每个“打工人”消极话语背后的深层原因，协同社会各方力量引导和鼓舞“打工人”。

才能让“打工人”回归积极向上的工作心态，为企业创造价值的过程中更好的实现自我价值。

树立清晰的自我认知和担当意识，网络群体沉迷于自嘲玩梗，通过与自身真实情况不符的人物设定和工作环境来博得关注。

意图以此抒发社会焦虑，其实也反映了网络群体对自我认知的不清晰。

“打工人”应当正视自己的实际问题，把关注焦点放到正确的事情上，努力调整心态，遏制逃避心理的滋生，建立一个完善的自我认知，才能将消极情绪转化为积极动力。

此外，青年群体还应该梳理理性、健康的职业价值观念，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争取在平凡的岗位中提升业务技能。

在思想教育方面，社会媒体也要承担起教育大众的责任，主动设置议程，将社会焦点转移到有关国家政治、社会发展和人民幸福生活上来。

减少娱乐花边新闻的发布，将社会效益放在经济效益之前。同时，社会媒体要引导网络群体积极面对自我，正视自己存在的问题。

通过剖析自我来科学构建自我认知，逐渐树立强大的自我价值观和人生观，而不是盲目追随网络流行语，进行“自嘲”式的迎合。

重塑网络群体的“意义世界”，当代网络群体在个人生活、职场生存等方面产生无助和焦虑情绪，是“打工人”这类身份标签出现的心理原因。

而这些问题也反映了网络群体对于自身在社会中的定位、社会身份以及如何获取更好的生存条件等问题进行的思索。

网络群体在不满意的现实环境和价值层面，努力进行个体性的重建。社会相关部门应当对于这些网络现象给予关注，并努力引导广大网络群体找到个人社会价值所在，帮助他们构建个人的“意义世界”。

如果对网络新思潮置之不理，忽视社会情绪的蔓延，则很容易引发社会极端思想的出现，或被其他势力所利用，不利于社会健康稳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