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之好鹅,世人说他是闲人、是痴汉!殊不知,在书圣看来,无癖之人无至情,此辈最堪忧也!试问,斯忧何在?
关于南宫地名的由来,目前存在多种推论,较流行的有四说。一是源于“南宫适”,二是源于“庇商祖庙”,三是源于“赵国信都”,四是源于“南宫侯张买”。这四种推论,今人各有所衷,其声虽异,其情却相同,恰如羲之好鹅——翩翩此心非怜羽,耿耿情深化沉吟。
南宫市属于哪个省市(南宫市属于哪个省市区)
虽说“残梦终难续,深忧暗自知。”然而,关于南宫地名源起,作为南宫一员,还是想表一表我的看法。不敢争鸣,谨志愚情之系。
方家给出的解释是,从目前可见的史料看,南宫地名最早见于正史的记载是《史记·吕太后本纪》“(吕后元年,西元前187年)四月,太后欲侯诸吕,乃先封高祖之功臣郎中令无择为博城侯……张买为南宫侯。”从张买受封南宫侯,置南宫侯国开始,南宫县始显于史册。又因为张买是南官(“南官”即“南方籍的官”,张买及其父张戊均为广东籍,一个战功显赫,一个文才横溢,汉灵帝年间在羊城兴建的“秉正祠”就为纪念他们父子,是广州历史上最早的祠庙。具体到张买,”。《百越先贤志》说他“鼓棹能为越讴”,是广东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诗人和“歌星”。清初学者屈大均更称他是“开吾粤风雅之先”的贤哲。)“南宫”与“南官”书写相差极小,很容易写错。所以,“南宫”地名应是后世笔误或雅化“南官”一词的结果。
然而,此说明显欠妥!以同时受封置国的博城侯国的国都为东周齐国的博邑(今在泰安东南)、朱虚侯国的国都在有“丹朱之虚”传说的朱虚城(今临朐县东南)、平定侯国的国都为东周齐国的平原邑(今平原县境内)、扶柳侯国的国都为东周中山国扶柳城(今冀州西北)为例,五个侯国国都都是东周城邑,南宫地怎么可能“空地封侯”呢?况且,不论是《嘉靖-南宫县志》序中记载的“故老为予言,(南宫)县最晚著自唐虞三代……汉兴,始置为南宫县……”还是《万历-南宫县志》沿革篇所记的“南宫之名见于春秋,逮于初汉,遂以名县。”在西汉置县以前,南宫肯定是有城邑存在的。
此外,根据战国时期的赵地(赵国)“南宫将行”玺和“咎(皋)郎(狼)痼(将)行”玺分析,这两个关邑,一个在今河北南宫县,一个在今山西方山县。而依《韩非子》“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可知,“将行”二字可以理解为“管理指军仪仗队伍的人”,即“仪仗队队长”,这种官员一般只在两个地方出现,一是边关立威,二是出使会盟时。南宫(南宫县)与皋狼(方山县)均为赵国边关,“南宫将行”玺的传世说明,起码在战国时,南宫是有城邑的,为赵国与中山国的交界之地。从这时算,南宫关邑的出现,起码比汉初张买封侯早一百余年!所以,我认为,南宫地名肇始于“南官”及“南宫侯张买”是不成立的。
这里要谈几个环绕在古大陆泽南岸的几个城邑名——南宫、南?(城在今巨鹿县北)、南和,这三个县,由信都(今冀州)向西南,直达邯郸的这五座城中,“信都-南宫、南?”三城相距均约六十里,“南?-南和-邯郸”三城相距均约七十里,且中间三城的名中均带一个“南”字。这里的“南”字,均是因地处大陆泽南岸而冠之,而至于南宫的“宫”字,方家给出的解释是:“赵王好建别宫,南宫为建在信都南面之赵王行宫也。”
关于赵国“信都”及相关的“信宫”与“檀台”,自宋代《太平寰宇记》出现“赵成侯造檀台,有信宫,为赵别都,以朝诸侯,故曰信都。”记载以来,史地学家大多将此三处当作一处看。然而,综合史料分析,我认为“信都”“信宫”“檀台”为三处地名,分别在今天的冀州的汉“信都(城)旧址”遗址,邢台的西代“邢国古城(或鹿城岗)”遗址,永年的“易阳城-信武宫”遗址。即,赵国“信都”在冀州,是成立的。
第一、“檀台”在永年易阳城。赵国“檀台”为西元前355年,赵成侯因“魏献荣椽,因以为檀台。”(《史记·赵世家》)所筑,裴駰集解引徐广曰:“襄国县(今邢台)有檀台。”这座台因筑“在邢地”,故又名“邢台”。近年来,有方家认为此“檀台”在邢台西部山中的浆水村附近,然而,根据《国语》及《元和郡县志》记载,西元前661年,强狄犯邢时,齐桓公曾帮助邢国“迁邢(国都)于夷仪”,及“其地属晋,号曰邢丘”的记载,今之浆水村附近,应为春秋时的晋国夷仪城,且地处深山之中,道路行走不便,是不适合赵成侯“朝诸侯”的。而反观《括地志》中记得“檀台在洺州临洺县(今永年)北二里。”此地当时正处于邢国境内,地处平原,又距邯郸不远(离邢台更近),是理想的“朝诸侯”之地,或是真正的“邢地檀台”所在。
第二、“信宫”在邢台鹿城岗或今邢台古城。“信宫”之名显于《史记》记载:“(赵武灵王)十九年(西元307年)正月,大朝信宫,召肥义与议天下,五日而毕。王北略中山之地,至于房子。”虽然关于这座赵国信宫(相对于秦始皇在渭水南建的信宫「极庙」而言)所在,晋代的《春秋后语》及唐代张守节在《史记正义》中有“信宫在洺州临洺县也。”的记载,但此地距邯郸城只有五十华里,这么近的距离建离宫别都,对于增强赵国的统治来说,几乎不会产生影响,不符合赵武灵王的行事风格。但作为曾经邢国的国都,赵襄子的采邑(后来改称襄国),在这里建立别宫,经略商(朝)邢(国)遗民,北慑中山(国),是很有必要的。且赵国历史上久有在“故都”建“离宫”的记载,比如曾为商朝别都(庇都)的沙丘宫(在今广宗),赵武灵王晚年就困死在了这里。更重要的是,根据《史记》赵武灵五在“大朝信宫”后“王北略中山之地,至于房子(今高邑县城西南)”的出兵路线看,其出“信宫”后,往北走并没有经过“襄国(今邢台)”;而从“襄国(今邢台)”北征,经过的第一个重要关邑,正是“房子(今高邑县城西南)”,所以,赵国“信宫”应在今邢台。
第三、“信都”在冀州汉“信都(城)旧址”。虽然南朝《后汉书·郡国志》和南宋《元和郡县志》分别记载有“襄国(今邢台),本邢国,秦为信都,项羽更名。有檀台、有苏人亭。”和“秦并天下,於此(今邢台)置信都县,属钜鹿郡,项羽改曰襄国,盖以赵襄子谥名也。赵歇为赵王,张耳为常山王,并理信都、襄国,今州理龙冈城是也。”但是,关于秦朝的邢台“为信都”或“置信都县”的出处却并无依据,且明显晚于(最少晚了500年)西汉《史记》记载的“信都侯,都信都(今冀州)”的记载!更奇怪的是,不论是秦之前还是秦之后,邢台都再没有“信都”任何记载(邢台秦以前为春秋邢国都城、战国襄国都城,秦以后,自西汉始,先为襄国县,隋代改为龙冈县,宋代改为邢台县),好像邢台为“信都”只存在于秦朝统一华夏的十四年,这在传承上也是极不符合逻辑的!
而反观冀州,首先,在秦朝时今冀州也属于钜鹿郡,同一郡中,不能有两个“信都”,且此郡所领诸县有“襄国”之名,就在今邢台。邢台在有秦一朝的十四年中,不可能既为“襄国”治又为“信都”吧。其次,以《汉书-地理志》开篇直书“信都郡,景帝二年为广川国,宣帝甘露三年复故,莽曰新博,属冀州,应劭曰明帝更名乐安,安帝改曰安平”为起始,自西汉以来的《史记》《汉书》《水经注》《北史》《旧唐书》《元和郡县志》《畿辅通志》等两千年来的过百史志典籍记载,均明言“信都”在今冀州,虽然关于西汉之前此地为何名,没有说,但一地地名,不可能无中生有;既然秦汉已有“信都”,那么,这个地名是早于秦汉的;而在秦汉之前,地名中有“信都”的又只有赵国。更重要的是,分析长达十二年的赵国灭中山之战,从西元前307年攻打中山国房子到西元前296年并吞中山国结束,这十二年,作为紧临中山国(今冀州城西的扶柳城即为中山国边关城邑)的要塞,和牵制及攻灭中山的东部枢纽(自邢台『信宫』以北属于中山国,往东隔百里大陆泽,冀州『信都』地处渤海盐道上,往北是中山国,往东属齐国,正处前沿枢纽位置),在这里建置战略性的离都『信都』,经略赵、齐、中山三国边塞,于史于实观之,都是成立的。所以,赵国“信都”应在冀州。
此说的重要依据,就是南宫左近的商末之沙丘宫(今广宗沙丘平台遗址),此宫苑曾为商代八都(亳、隞、相、耿、邢、庇、奄、殷)之一的“庇都”所在(详见谷华池先生之《殷商五代帝王建都沙丘考》)。从祖乙将商都由邢东迁于庇,到南庚将商都由庇再东迁至奄,庇商(以庇为都城的商朝)长达94年。这期间,作为都城的标配之一,商王在大陆泽西修建了社祭之庙(在今隆尧宣务山),在大陆泽东(今南宫旧城附近)修建了商人祖庙玄女庙,而这座玄女庙有个别名,就叫“南宫”(或言此“南宫”为南庚东迁时所建,亦为庇都之商人宗庙)。
关于此说的真伪,目前虽然考古物证不足,但综合文献及事实推理,应该是成立的。因为:
第一、“庇都”确曾在沙丘宫(今广宗)一带。《古本竹书纪年》中明确记有“祖乙滕即位,是为中宗,居庇”,“南庚(三年)自庇迁奄。”《括地志》载:“沙丘(宫),在邢州平乡县。”“纣所作沙丘台。”“沙丘台,亦即祖乙所迁之庇。”再结合(乾隆)《顺德府志》及历代《广宗县志》记载的“广宗,禹贡冀州之域,商祖乙所都”,以及《尔雅-释地》中的“迤逦,沙丘也。”且“庇”与“迤”通;更甚至,清末以来,在沙以沙丘为中心,三百范围内出土的先商时期钵盆、鼎鬲等大量文物,作为商朝的核心地带,“沙丘”即“庇都”并非空穴来风,甚至应是肯定的。
第二、“南宫”为“庇商祖庙”原因。《冬官》载:“匠人营国,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宋书·礼志》载:“礼,左宗庙,右社稷,历代尊之。”作为“舜之子商均所居的前王畿地区”(《夏代都邑考》),庇商在营建都城的过程中,相对于宣务山(今隆尧)的社祭之庙,“在
大陆泽甲骨文
北东作邑”(此字为古大陆泽甲骨文),在方位上是最恰当的。因为若以商末之沙丘宫(今广宗沙丘平台遗址)为庇都王宫中心点的话,玄女庙(南宫)和宣务山距离沙丘宫的直线距离都在七十华里左右,且同处北纬37.3度线上,两者距离相等,中隔大陆泽(今巨鹿一代),程犄角之势,按殷墟考古得出的“王城在中”、“社祭”与“祖庙”左右对称,再加之商人重祀,有将尊北为上的传统,故,将祖庙与社祭建在王宫的北边,是可以说通的。更重要的是,先秦营建城邑、命名宫宇,都以以北为上,比如“上曲阳城(今藁城一带)与下曲阳城(今曲阳一带)”,其城名中的“上”“下”,在方位上就说明了这一道理。而南宫正居庇都左上方(以君王面南背北的“正位”辨定方位,左后方即左上方),恰是营建祖庙(南宫),祭祀玄女庙的位置。
至于这座玄女庙(“玄鸟生商”典故中的“玄鸟”,在道家经典中常与“南宫”同时出现,后来的“南朱雀,北玄武”“南宫玄鸟”等星象术语,即由此而生。后世演玄鸟为“九天玄女”至“九天圣母”,南宫旧有玄女庙传说,玄女庙,即商人祖庙)如何演变为南宫城的,我在《南宫古城说》中已作详解;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以《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的:“中山(南宫县地处古中山国的南部边缘)地薄人众,犹有沙丘(距南宫古城约六十华里)纣淫地馀民,民俗懁急,仰机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为证,起码至汉初时,作为商人庙中的“巫妓”在南宫一带,仍有遗留。更重要的是,在康熙版《南宫县志·南宫城关图》中,南宫县城东迁后,在城之东北方向(请注意,原来的商人祖庙居王城的东北方向)仍有圣母阁,为高台大庙,此即供奉九天玄女之祠,后因白莲教而焚。至于为何这座庙城在先秦的资料中没有记载,我认为,主要商代无正史,加之此庙(城)较小,又处于边垂,故周史未载(后世考古发现的武安市的午汲古城、济南市的梁王庄古城,也均是未见正史记载,却真实存在的先秦古城),但并非一点线索也没有,比如存世流传的“南宫将行”、“鬼蓼君”等印玺,其实说的都是这座南宫庙城。
此外,参考《鬼方考辩》、《屯氏河流径考(图)》、《先秦部落方国考略》,及“南宫将行”、“鬼蓼君”等印玺可知,在庇都“畿赤”,除了“南宫(玄女庙)”,还有“缭”国、“序”学等配置。这其中:
“缭”国的由来,应为商朝迁离“庇”都后,为不断南宫(玄女庙)“尚飨”,商高宗(武丁)讨伐鬼方(上古种族名,因尚鬼被称为鬼方)后,尚巫的商王把愿意归顺的鬼方一支迁到了今晋南,后又将鬼方人再迁到“庇”都,让鬼方人与当地的商人同居,一起负责祭祀庇都的商祖庙,封其为鬼侯(商末九侯之一),其“国”在蓼水(蓼水应为缭水旧称,即汉代缭县得名之水;城址在今高村、邱村一带)。商灭周兴后,这支含有殷商血统的鬼方人,因为居处有缭水(古称洚水),故被封为缭侯;因为周人风行“兴灭国,继绝世”这种亡其国而不绝其宗祭的政策,缭侯又有殷商血统,所以,便让缭侯继续奉祀商祖庙。至东周战国左右,缭侯又被废为了鬼蓼君,商祖庙一带也随着巫妓的沦落而变成了城邑聚落,晋国还在此地设了一支“东阳”守军。至汉代封城建县时,便析缭侯城做了缭县,析商祖庙所在地成了南宫。
“序”学的由来,商代的学校名字就是“序”(《孟子》: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据《汉书》《新莽职方考》等记载,西汉末年,王莽托古改制时,曾改南宫县名为“序中”,隋代易为“序下”,这里的“序”指的便是庇商时的官学——“序”。这座“序”学的所在地,应在序山(今邱村一带为核心,呈南北略东走势,环山四围总长一百华里左右的沙丘土埠)。之所以这样论断,原因是,王莽的出生地就是今大名县(魏郡元城),离南宫很近,其更改县名,并不是随心所欲的瞎改,而是“应经”“托古”而改名,比如根据《尧典》记载的“天下十二州”,强行把大汉十三州改为十二州;再比如将“凉州”改为“雍州”,将“巨鹿郡”改为“和戎郡”,将“襄垣县”改为“上党亭”,同时,因县名“应于经”“合于古”而不更名“襄国县(今邢台)”、“廮陶县(今宁晋)”“缭县(在今南宫境内)”等事实可知,作为生长于南宫附近的人,王莽将“南宫”更名为“序下”绝对是有因可寻的,就是因为庇商的“序”学在南宫。
而关于这座因“序”学而得名的“序山”(至今南宫、故城、枣强甚恩城、清河等地的民间白事执礼者,均称此山为“西山”,应为“序山”之误也),结合《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一》记载的“清河人崔以清……藏符在武城紫微山。”《资治通鉴音注》记载的的武城“即汉之东武城。”《遗山集》记载的“武城之东有村落名西阴(西山之阴)。”《读史方舆纪要》记载的“西山,恩县(应指今故城县而非恩城镇)西四十里,有岩壑之胜,旧县遗址在焉,或曰:即紫微山也。”乃至《河防志》“河犯武城堤,泛及金山”中提到的“金山”,《方舆纪要》中提到的“冀州西南五十里山多枣因名”的“枣山”等,按方位及时间推断,皆应为序山之别名,或序山之遗脉也。此山虽然从北宋黄河过南宫境时随着历次黄河决口而被冲平近无,但比如宋连寨的龙头山(曾做过垂阳工委民兵靶场)、王瓦窑村的李岗子(海拔34.3米,为冀州全境的海拔最高点),以及以邱村为中心的,被地质学者称为“明化凸起”“明化断列”(断裂相合必生山)的山脉遗迹可推断,序山虽平,其迹未失!
作为破解南宫地名之谜的最早论述,在相关史料中,此说出现最早,论述影响最大,但是,关于这位寓居南宫的“南宫适”,倒底指的是西周文王四友之一的武将南宫适(亦称“南公”“南宫伯适”,以下简称“武南宫”)?还是东周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人之一的文人南宫适(亦称“南容”“南宫子容”,原名“仲孙闵”,以下简称“文南宫”)?目前也争议最大!综合史料看:
第一、武南宫与南宫地的联系,目前最早的史料是晋代《帝王世纪》记载的“命南宫适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以赈贫民。”且不论这里的“鹿台”是在今河南淇县,还是在今广宗附近的沙丘宫中,但考古已证实,商代的巨桥仓在今曲周县东北,距南宫城约一百一十华里。据此推断,在赈济黎民的过程中,武南宫曾经过或停驻于南宫地,是成立且合理的。但是,综合史料及考古中有关武南宫的线索,根据《帝王世纪》中“文王昌……南宫适之属咸至”的记载,南宫适的出生地或在“东方”,但其封国(微邑,今陕西周至县一带)墓葬及相关文物已在湖北随州出土,其后人南宫柳亦居住于今陕西宝鸡、周至一带(当地曾出土西周南宫柳鼎),且根据相关鼎器中的“王遣命南公”“烈考南公”等字,结合清华简《良臣》及黄益飞先生在故宫院刊《曾侯之称“南公”与南宫氏家族有关吗》之考证,这位武南宫的姓氏实为“南公”,与后来的“南宫”姓氏族群关系并不大。再加上,武南宫之世与西汉建县之时相距约八百年,若此地存有武南宫封地、城池或后人冢墓等,至吕后诏县封侯(南宫侯)时,此期间,斑斑史册是不可能一点不记的。所以,我认为,武南宫或曾到过南宫地,但并不是南宫地名的肇始之因。
第二、文南宫与南宫地的联系,目前最早史料是唐代《史记索引》记载的“(南)容,鲁人,家语作南宫绦,按其人是孟僖子之子仲孙阅也,盖居南宫因姓焉。”这里,南宫所“居”的“南宫”应该指的是“地名”而非“殿名”。因为纵观历史上以居地(居住地)而形成的复姓,如东郭(出自春秋东虢国)、谷梁(出自先秦谷梁城)、闾丘(出自朱国闾丘),乃至邯郸(出自邯郸城)、欧阳(出自“欧余山之阳”)、高堂(出自高堂邑)等姓氏,虽然也有东郭是“居住在城郭之东的人”,高堂是“居住于高庙之堂的官”等记载,但这种论断均不能深究的;因为,诸侯皆有宫室、列国皆多城邑,若都以居室(相对于“居地”而言)而改姓为东宫、北堂、南郭、西门等姓,则必然会大范围暴发同姓不同宗的人群出现,这在注重宗族传续、姓氏高低的当时,是很难成立的。更何况,综合同时代,如“陈完居田”之田姓的由来,“范蠡居陶”之陶姓的诞生,都是以“居地为氏”,并无一个以“居室为氏”的记载。所以,《史记索引》记载南容得姓所居的“南宫”,绝不可理解为“殿名”,而为“地名”。
南宫子祠
至于,为什么说南容所居的“南宫”就是今天的南宫地,除了万历版《南宫县志》记载的:“适,鲁人也。稽之鲁地,无二南宫。东阳之地,南宫为南边境,密迩于鲁,其为适居也明矣。汉以明县,盖本诸此。”还可以从相关史料中寻出一些佐证。这其中,以《国语》记载的“云姓邬、郐、路、偪阳,曹姓邹、莒,皆为采卫(飞地)。”再比如宋国的“陶”邑是秦国的采卫,齐国“琅琊”是越国的采卫,秦国的“骊戎”是晋国的采卫,如此等等,再结合《论语》“子游为武城宰……有澹台灭明者”;《水经注》“清河又东北迳邸阁城东,城临侧清河,晋修县治(为信都郡下辖之县,王莽时称修治县),城内有县长鲁国孔明碑(‘孔明’即鲁国武城之澹台灭明,因为孔丘弟子,故名‘孔明’;此城当为鲁国武城。离此不远的今故城县郑口镇的坛村,旧称“澹村”,相传就是澹台灭明故里,旧时该村有澹台庙)。”《元和郡县志》“东武城县,西南至州(贝州城,即今清河县城关村)四十二(唐)里(约19公里)(南宫东底阁城遗址正处贝州城北偏东19公里处)。”以及后低阁遗址出土的带有“武城”文字的造像碑记等史料证据,后底阁城遗址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鲁国武城,但这里当时属于晋国的东阳地区,武城应属于鲁国采卫(飞地)。所以,既然武城可是以鲁国采卫(飞地),近在咫尺的南宫属于鲁国采卫(飞地)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作为晋国边陲之地,又是远离鲁国的采卫,在鲁国暴发三桓之乱(西元前517年)时,作为鲁国大司空孟僖子的次子,南容(仲孙闵)为避乱而迁居到大河(黄河)西岸(西元前602年,黄河从今南宫城西部东迁到了今德州,成为齐晋两国的屏障,此时的南宫地处齐、晋、中山三国之交)的南宫地,一来自保修身,二来戍边守国,这是符合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之行事作风的。
当然,相对于武南宫(南公)的惊鸿一瞥,虽说文南宫(南容)曾长期寓居在南宫地,但南宫地名并不源于文南宫。正如《孔子家语》所说,仲孙闵(姬姓)之所以改名为南宫适(字子容,省称“南容”,犹颜回字子渊,省称为颜渊,二者同理),是“盖居南宫,因姓焉。”也就是说孔子的这位高足,迁到南宫地时,南宫地名已经存在了;他因为寓居在南宫地时间长了,才以地名为姓,改名成为了南宫适,字子容。根据《说文》,这里的适[kuò]字作“迅疾”讲,容字含“宽厚”之义,译成白话就是:做事果断且待人宽厚。一个“做事果断且待人宽厚”贵族寓居在南宫地,在那个注重礼乐,不能直呼其名的年代,远近的人们称呼他为“南宫适”,就好像齐大夫姜据因居梁丘而被称为“梁丘据”、陈定居於陵而被称为“於陵子”,乃至因居左丘而名世的“左丘明”、因居鬼谷而名世的“鬼谷子”,以寓居之地而冠以高人姓名,这在当时是合情又合理的!但,文南宫只是因寓居南宫地而得姓,其也不是南宫地名的肇始之因。
为写这篇关于南宫地名肇源的刍议,我已经寻索查辨五年了,计得图文资料约四十余条,合计27538字,虽然大略已清,但鉴于自身事物繁杂,又不想囫囵拼凑,所以迟迟没有动笔。
今年五月十五,民间传说中南宫子诞辰(清末民国时,南宫城一年中有两个连续“闹”五天的大庙会,一是九月十九的兴福寺庙会,传说这天是观音菩萨的生日;二是五月十五的南宫庙『南宫子祠』的庙会,传说这天是南宫子的生日),同学王兄筹建羊绒被企业,让我提供些具有南宫文化元素的品牌名,首当其冲,我想到了“南绒”与“三复颐品”,前者是“南容”的谐音,后者源于南宫子“三复白圭”之典故。是时,念及南宫史地,我想到了罗师(罗宗汉先生),想到了罗师“为南宫子正名”的历历言行。感钦先生于皓首之年,辨寻列列典册,还正南宫子祠之祀宗,正丹陵礼乐之正源,也曾重拾旧笔,欲将此刍议成文,但文梳一宿,却因电脑死机而毁于半成。
六月十七,上海陈彬兄微信询问,南宫鉴远楼上“诗礼名邦”匾之爰,言及南宫子祠及南容流寓,再次想到了罗师。不思,次日罗师亦发微信来,再次谈及起了“为南宫子正名”之事。其实,关于孔子学生南容是否“寓居南宫”是不应有诤的。罗师所书所列册记址留足证,南宫县的南宫子祠神主就是孔子学生南容。且正如清代名儒、乾隆时南宫知县顾朝泰曾在《重修南宫子祠记》中所说,自明代移建南宫子祠,祀子容(南容)南宫适以来,“凡我农庶工贾往来祠下者,仰思谨言之训,即不敢摘人瑕疵与人诟谇,何至足涉讼庭乎?缅惟谨行之规,即不敢耽于酗酒、肆于侵陵,何至身罹法网乎?不宁惟是,学士大夫拜于祠而思磨玷去瑕,束躬名教,将华国文章圭璋闻望,胥由此裕之,祠之建庶不为虚矣!”
巍巍太行山麓之东,潺潺滏阳河套之内,这片方圆八百六十三平方公里的土地,所以被冠名南宫,起源或存谜雾;但自明朝以来,南宫子祠之神主无二!南宫适为孔子学生无疑!南宫子(南容)对南宫一地人文之影响更无可诋!
今,以旬月之期,刍议南宫地名之肇起,愿为标靶,以志嚆矢!
车前初撰于庚子年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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