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吟诵着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回到那片苍茫的民国原野,
有佳人如临水照花,
民国四大公子是哪四位(民国四大公子排名顺序)
还有那聘婷环绕着的,
盈盈笑眼里装着的民国四公子,
他们淌过风雨,历经沉浮,
“引领民国风骚数十年,
虽人去楼空,然名声依旧。”
他们是末代皇帝溥仪的族兄溥侗、
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
河南都督张镇芳之子张伯驹、
以及奉系军阀张作霖之子张学良。
1
溥侗
溥侗姓爱新觉罗,
乃乾隆十一子成亲王永瑆之曾孙,
在民国四公子中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后裔
因排行老五,内外行都尊称他为"侗五爷”。
侗五爷年幼时就奉旨在上书房读书,
经史子集,诗文歌赋,
琴棋书画,金石碑帖,
没有一样不细心耕学。
但其中他最爱昆曲京剧,
他刻苦练功,遍访名师,
最后不仅唱起昆曲妙喉婉转,
京剧中的生旦净末丑,他也样样能演。
据说已经达到了
“文武昆乱不挡,六场通透。”的境界。
在京剧《群英会》中,
溥侗一人就能饰演周瑜、鲁肃、
蒋干、曹操、黄盖五个角色,
出神入化,艳惊四座。
溥侗音律天赋过人,
笛,二胡、弦子、琵琶这些
剧艺里常用的乐器,他也样样精通,
他曾收藏有一架千年古琴,
名曰“九霄环佩”,
那是唐玄宗的第三个儿子
继位大典上所用,
上有苏东坡、黄庭坚等名人的识刻,
溥侗颇为珍爱。
侗五爷博学多才,早已是梨园佳话,
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
但他对自己的热爱有着十分虔诚的庄重感。
做他的学生可不简单,溥侗治学颇为严谨,
节拍对了才能上笛,常念熟了方能言身段,
就连学生的戏服,他都会严加监督,
宁可穿破,不可穿错。
除了戏曲技艺,溥侗还功于书画,善鉴赏。
程砚秋之师罗瘿公曾这样评价他:
“厚斋(溥侗字)色色精到,音乐之外,
词翰、绘事、鉴赏,无不精能。
兼盖有唐庄宗、李后主之长,
又非其他天潢所能企及耳。”
溥侗贵为满清后裔,颇有气节,
他看不惯族兄溥仪去当日本帝国主义傀儡,
便应邀去当国民政府的蒙藏委员会委员。
可时局错乱,日军很快攻占南京,
溥侗被迫迁居上海,只能靠卖字画求生。
后来他被汪精卫所捕,被迫到汪伪政府担职,
此时的红豆馆主早就没了昔日光彩,
疾病缠身的他郁郁寡欢,无从抵抗的他,
还在此时被要求去“中日文化协会”设置下的
戏曲班指导排曲和彩唱。
这段不光彩的历史,
也成为了他抗战胜利后的罪状。
他垂垂老矣,却被当作汉奸关押,
最后审判那天溥侗是被藤椅抬进法庭的,
他气若游丝地讲着自己的苦衷,
在场人们无不为他动容。
幸得民国大律师王炳钧的辩护,
溥侗最终被从轻发落。
溥侗《归去来辞》
1952年6月,溥侗在上海离世,
这位俊逸潇洒,不拘一格的皇室后裔,
人生最后的时光,他是在贫困与病痛中捱过的,
出殡之日,前来吊唁不过百人,
都是他的弟子、曲友和文艺界好友,
家人遵其遗嘱,将溥侗下葬在昆曲发源地,
苏州的灵岩山上。
2
袁克文
民国总统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
人称“风流才子”,
袁克文的母亲金氏是朝鲜贵族,
但被生下不久,
他就被过继给没有子女的大姨太沈夫人。
袁克文自幼聪明过人,
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所以尽管他不好好读书,
可他作诗、写字、件件皆精。
袁世凯和大姨太都十分溺爱他,
也就宠出了一个任性挥霍,骄奢淫逸的性子。
袁世凯曾想立他为“太子”,
但袁克文实在无心从政,
他对父亲的勃勃野心不以为然,
甚至作诗反对帝制。
隙驹留身争一瞬,蛩声催梦欲三更,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他终日放荡不羁,
常常和三五好友把酒吟诗,
立志要做一个名士,
一生只醉心于艺术与女人。
袁克文和溥侗一样,深受昆曲浸染,
他专攻《拾金》和《惨睹》这两出,
只因这两出最难。
不仅要研究,更要粉墨登场,
袁克文的小生,丑角都浑然天成。
袁世凯去世后,
袁克文更是心无旁骛,潜心票戏,
虽是玩票,
但他的昆曲技艺不输名伶,
民国第一娱记徐彬彬
曾在《纪念曲家袁寒云》一文说:
袁克文是“研音律,善昆腔之曲家”,
他是“袍笏登场,能演能做之名演员”,
他“度曲纯雅,登场老道,有非老票所能及”。
有一年,
他在北京新民大戏院
与陈德林合演《游园惊梦》,
袁克定获知后大怒,
认为家中出了个“戏子”,
实在玷污家风,
于是通知北京警察总监薛松坪把他抓起来。
薛左右为难,不想趟这浑水,
哪知袁克文竟直截了当地说:
“明天还有一场,唱完了,我就不唱了!”
为了唱这两场戏,
袁克文花费了三四千银元。
父亲走后给他留了几十万银元,
可他花钱如流水,
这三四千大概就是最后的积蓄了。
在他钱袋最紧的时候,
袁克文也从不向那些政坛上的过客们伸手
宁愿靠卖字、卖文来维持生活。
他的字的确很吃香,
他曾师从于近代津门四大书家之一严修,
真、草、隶、篆全都精妙。
他的字圆浑流畅、筋骨俱备,
写字之人潇洒不羁,
落笔之神自然也是独具个性。
据说他的绝技便是写字不沾桌,
让两人拉住纸端悬空,
而他挥毫泼墨,笔触生风,
意飘渺,行不散,
实在令人叹服。
他还自已编印了《寒云诗集》,
分上、中、下三卷,
用仿宋字体排出,
自已题签,为线裝本,
但由于他写诗不留底稿,
所以今天想再一见袁二爷诗艺,已是难事。
但刘梅真赏鉴过,
这位长相端丽的名门闺秀,
曾得到一把精致的小扇,
上面便是袁克文俊逸的诗画,
袁克文敬她玉洁冰清,才貌双全,
俩人惺惺相惜,共结连理。
但袁克文风流成性,
后来又有了五个姨太太,
枕函一晌滞余温,烟丝梦缕都成亿。
那些留过情的,
花街柳巷无名无份的女子,
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也许在世人眼中,
袁克文只是纨绔放荡,
可他也是至情至义之人,
民国十一年,潮汕大风成灾,
他将自己心爱的字帖卖了赈灾。
袁克文日记
袁世凯死后,树倒猢狲散,
他虽身无富足银两,
但还是养着众多青帮子弟和妻妾。
1931年3月,袁克文猝死于天津,
前来奔丧的人中,
有达官贵人也有烟花女子,
队伍绵延了几十里,皆来送他最后一程。
画家孙颂陀写与袁克文之挽联:
身世难言,词赋江关空寄慨;
华年逝水,烟霞风月彀销魂。
3
张伯驹
张伯驹出生于书香门第,
是袁世凯的表侄,
他9岁便开始写诗,
从小被誉为“神童”。
他乐于天真,胸怀坦荡,
虽出身高门大户,却常年一袭长衫,
对他而言,一盘大葱炒鸡蛋便是佳肴,
只要有四个轮子能转就是车,
丝毫不讲派头。
他书法、诗词、琴艺皆精,
利用一切闲暇时间,
写下了大量格律相谐的古体诗词
和音韵、戏曲论著。
但有一件事,他最为痴迷,那就是收藏。
张伯驹一生致力于收藏字画名迹。
经他手蓄藏的中国历代顶级书画名迹
见诸其著作
《丛碧书画录》者便有118件之多,
被称为“天下第一藏”。
因为见多识广,加上经年累月的研究,
张伯驹拥有超乎寻常的鉴赏眼光,
据说他看中的古董从不还价,
只告诉卖家何时来取钱就行。
因为曾经历过痛失国宝,
流入日本的的悲愤,
张伯驹决定,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为了珍贵文物不外流,
张伯驹不惜一掷千金。
拥有这么多名家典籍,
张伯驹难免命悬一线。
当年轰动上海滩的绑架案,
便是汪精卫手下绑了张伯驹并索要赎金300万,
妻子潘素知道家中为买这些书画已无剩余,
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她去见了张伯驹一面,丈夫却坚定地告诉她,
字画千万不能动,尤其那幅《平复帖》!
我死了不要紧,字画要留下来。
故宫博物院藏品——晋·陆机《平复帖》(张伯驹捐献)
绑架事件一直僵持了8个月,
绑匪只为求财不求命,
最终将赎金降到40万,
才算给了张伯驹一线生机,
潘素四处借款,终于救回丈夫。
后来张伯驹将家中字画全部缝入被套,
全家逃往西安。
张伯驹画作
1946年,
张伯驹听说隋朝展子虔所画的《游春图》
可能要卖给外国人,
他立即提出要收购。
持画人马霁川知道张伯驹有
“永存国宝于吾土”的志向,
便提出张伯驹拿来800两黄金交易。
彼时张伯驹家财散尽,
还负债累累,
为了筹措这笔钱,
他卖掉了自己的宅院(李莲英的旧宅),
马不停蹄地追上马霁川,
哪知马竟临时追加20两,
于是潘素卖掉了自己的首饰,硬是凑上,
终于拿回了这幅画。
故宫博物院藏品——隋·展子虔《游春图》(张伯驹捐献)
在那动荡混乱的年代,
有人保家卫国拼死沙场,
也有人在战争的罅隙里,
艰难地守着我们的文化瑰宝。
除了《平复帖》、《游春图》,
诗人李白的《上阳台帖》、
杜牧的《张好好诗卷》,
赵佶的《雪江归棹图》等等,
都是他的蓄藏。
他曾说,“黄金易得,国宝无二。
我买它们不是卖钱,是怕它们流出外国。”
李白《上阳台帖》局部
唐师曾在《张伯驹门前的泔水味》一文中感慨:
“包括帝王在内的历代收藏家,
都在《平复帖》上钤下了自己的印迹。
只有张伯驹,不留丝毫痕迹。
凡经手收藏的人,都在《平复帖》上获利,
惟独张伯驹倒贴了一大把银子,无偿献给国家。”
1956年,张伯驹、潘素夫妇将
三十年珍藏的古董字画悉数捐给国家,
包括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
范仲淹的《道服赞》以及
黄庭坚《草书》等8幅书法,
政府为此奖励的20万元,被张伯驹婉言谢绝。
他说:“我看的东西和收藏的东西相当多,
跟过眼云烟一样,
但是这些东西不一定要永远保留在我这里,
我可以捐出来,
使这件宝物永远保存在我们的国土上。”
后来,因为历史原因,
张伯驹遭受到了残酷的批斗,
无工作、无户口的他只能
靠写字卖画、亲友接济度日。
1982年,张伯驹病危,
却因“不够级别”而进不了单人病房,
只好躺在医院的集体病房,离开了人间。
张伯驹在去世前两年,
曾有人提及很多收藏家会建博物馆,
张老先生说
“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不用操心了”。
如今故宫里顶级书画,
一半都是张伯驹所捐献的,
大起大落的人生里,
张伯驹是真正做到了
“能坐观云起,笑看落花,
视勋名如糟粕、看势力如尘埃。”
4
张学良
张学良大概是民国四公子中,
唯一一个子承父业的。
1928年,张学良的父亲张作霖
在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炸死,
27岁的张学良,就这样扛起了东北军的大旗,
成为了年轻的少帅。
历史的进程我们早已熟知,
“九·一八”之后张学良成了历史的罪人,
被蒋关了大半生。
张学良和张伯驹是好友,
俩人常常对谈品鉴收藏之事。
张学良的收藏之路,始于1924年,
那年秋天,他经过天津一家旧书店,
在成堆的纸沓里,发现了一轴古画。
虽画面有染,但依稀可见一松一枫,
树下一老者,手提竹篮,
笔墨精湛,张学良猜想应是名家之作,
画上没有署名,店主也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
他见张学良有意购买故意开出高价,
张学良二话不说毅然买下。
后来经鉴定竟是南宋名画家李唐的真迹。
此后,张学良便对收藏之事颇感兴趣,
后人有传言,张学良的藏品之丰富精细,
可与张伯驹比肩。
张学良旧藏郭熙山水作品
他所藏的珍品有王阳明的《山水图》、
黄鹤山樵的《林泉清集图》、
沈石田的《荷香亭》图卷等。
张学良旧藏王献之《廿九日帖》
张学良年轻时也曾夺人所好,
三十年代他在北京琉璃厂买过一副华岩的山水画,
后来才知道张大千对此一直念念不忘,
几十年后,张大千在台北举办画展,
闭展离台的那一天,张大千在侯机室,
拿到了一个张学良派人送来的包裹,
打开一看,正是三十年前自己看中的那幅山水图轴。
张学良最被念起的轶事,
自然还有和赵四小姐的爱情故事。
当年赵四小姐健康活泼,高贵大方,
却只愿意跟着已有妻室的张学良,
无名无份地,在张家风雨飘摇了几十年,
直到到了台湾,张学良皈依基督教,
他与原配夫人于凤至离婚,
才给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赵四小姐一个名分。
他们结婚时,
张学良46岁,而赵一荻也51岁了。
在台湾五十多年的幽禁岁月里,
张学良和赵四小姐,
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初入90年代,张学良自由了,
他带着赵一荻离开了台湾,
侨居美国夏威夷。
直到新世纪的钟声敲响,
他在夏威夷首府檀香山病逝。
溥侗、袁克文、张伯驹、张学良,
他们是京、津、沪上层社会
极具传奇色彩的豪门子弟。
他们气宇轩昂,风流倜傥,
有的写字,有的唱戏,
有的踏破山河魂归梦乡,
有的坠入黑暗不见光明,
在跨越百年的大时代里,
他们走向了各自不同的命运。
又仿佛从影影绰绰里走来,
风流蕴籍,生气犹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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