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4月3日，一位名叫保罗·格鲁宁格（PaulGrüninger）的警察，灰头土脸地走出圣加仑州警察局（圣加仑州是瑞士东北部的一座边境城市）。

不久前，格鲁宁格得知自己被踢出警队。要知道，格鲁宁格可不是普通的警察，他是圣加仑州警察局的总警长，平日里为人低调，工作能力出众，同事对其赞誉有加。

1940年的秋天，圣加仑州的法官们宣判格鲁宁格违背就职誓约，被判处支付300瑞士法郎的罚款，外加1013法郎用以支付此案的调查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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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宁格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他没有上诉，只是默默地上交制服，然后接受了心理检查。

此后，格鲁宁格为了生计申请开当铺的执照，但是被拒绝了，退休福利也减损了一些。

圣加仑州不大，小城居民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丑闻缠身的落魄前警长的就业前景十分暗淡。

为了养活妻子和女儿，格鲁宁格开始打零工，贩卖过雨衣、贺卡、动物饲料，收入一直不稳定。

1972年，保罗·格鲁宁格在贫寒中去世。都说人死为大，但即便格鲁宁格去世后，还是有人对其造谣生事。

那这位前圣加伦市的警长，到底做了什么，才落得如此结果呢？

1891年，格鲁宁格出生于圣加仑州，他的父亲经营着一家雪茄店，属于“中产家庭”。

少年时期的格鲁宁格不爱学习，把精力都用于课外运动。上中学时，格鲁宁格参加圣加仑当地业余足球队，后来他所效力的足球队赢得了瑞士国内联赛的冠军，格鲁宁格一下成为远近闻名的“运动健将”。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整个欧洲乱成一锅粥，格鲁宁格被迫离开心爱的绿茵场，被强制参军入伍。

幸运女神庇佑了格鲁宁格，一战结束后，他安然无恙地返回家乡。父母看到亲爱的儿子回家后，执意让格鲁宁格留在雪茄店，帮着二老打理生意。

翌年，一位格鲁宁格父亲的好友来到雪茄店里，向这对老夫妻透露圣加仑州的警局有一个副队长的职位空缺。

格鲁宁格的父母认为自己的儿子刚刚从战场回来，有军衔，还获得了教育文凭，这个副队长的职位非他莫属。

此时，格鲁宁格已经搬到了诺挪威的奥镇，成为当地一所小学的教员，与同事爱丽丝·费德勒相识，并正式订了婚。

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格鲁宁格申请了圣加仑州警局的工作，从70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副队长的职位。

返回圣加仑定居后不久，这对新婚小夫妻迎来了第一个女儿露丝的诞生。几年后，格鲁宁格晋升为警长。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成为警长后的格鲁宁格地位更高，但肩上的担子也更重。

因为圣加仑州与德国和奥地利接壤，许多外国高官把这里当成访问瑞士的第一站。作为本州警察局的总警长，格鲁宁格必须负责这些外国政要的生命安全。

格鲁宁格是1925年成为警长，至1939年被解除一切职务。在这14年间，格鲁宁格圆满完成上级领导交代的各项任务，甚至还接待过诸如日本裕仁天皇这样的“大人物”。

任谁来看，年纪轻轻的格鲁宁格已然身居高位，平日里经常和那些大人物接触，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妥妥地属于人生赢家。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格鲁宁格的生活步入正轨时，他却突然被解除职务，百姓们甚至传言格鲁宁格是一个“贪污犯”！

根据瑞士有关部门针对格鲁宁格的调查结果显示，从1938年春至1939年4月的八个月里，格鲁宁格无视规定，伪造证件，让大批犹太难民越过边境，还传出了格鲁宁格与不少犹太人发生过“钱色交易”的流言蜚语。

1940年秋，法官们宣判格鲁宁格违背就职誓约，给非法进入瑞士的难民安排伪造文件，此外还伪造了大量的调查表。

按理来说，格鲁宁格这是做了好人好事，给那些逃难的犹太人开了后门，帮助他们成功躲过了纳粹的魔爪。但是，格鲁宁格这么做却也违反了当时的法律。

辛德勒这个人大家都不陌生吧？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在波兰和捷克共和国境内成功挽救了1100名犹太人的生命。

与格鲁宁格一样，辛德勒救助犹太难民的举动遭到两国政府的阻挠，他不得不使用积蓄贿赂官员。

1939年2月，德国的盖世太保向瑞士当局提出了指控，指控内容是：许多奥地利犹太人私自逃入瑞士境内，瑞士警察局内部有人为这些难民提供便利。

瑞士一直保持中立，也不敢得罪德国人。经过两个月的秘密审查，终于找到“内鬼”格鲁宁格，将其拘押审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给德国一个交代。

被解除职务的格鲁宁格无疑从天堂跌落至地狱，为了生活，他打过多份零工，于1972年因贫寒交困而离开人世。

20世纪80年代，一位曾接受过格鲁宁格帮助的犹太女性克拉拉·霍赫贝格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格鲁宁格帮助他们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完全是出于人性和道义的选择。”

1993年，即格鲁宁格去世的21年后，联邦司法局和警察部发表了对格鲁宁格的“感谢和尊敬”，同意“按提出已久的请求恢复其政治名誉”。

1995年，圣加伦地方法院撤除了格鲁宁格“为了救人性命而倒填日期及伪造文件的犯罪性欺诈罪”。

在家人不懈的坚持下，瑞士法庭也终于宣布恢复他的名誉，并向其道歉，还支付130万法郎的赔偿金给他家人。

2008年，曾接受过格鲁宁格帮助的犹太后裔，在他和太太爱丽丝墓前石碑上刻下一句话：“保罗·格鲁宁格在1938年至1939年拯救了数以百计的犹太人。”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尽管仕途终结，麻烦缠身，生活颠沛，格鲁宁格却依旧活得坦然。

从人性层面来说，他就如同人间的天使。但从法理来说，他也确实违背了国家的法律。

当人性与法理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抉择？

保罗·格鲁宁格的做法，是出于一种理性思考的结果？还是人性本能的驱使？我们不得而知。但在他的内心看来，应该是不后悔的！

参考文献：《美丽灵魂：黑暗中的反抗者》，作者埃亚勒·普雷斯，翻译刘静雯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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