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本文为长篇传记式历史小说《前秦风云》第一部「氐族少年」第八章「风云突变」第九节】

【导读】

◇上节内容回顾：蒲洪、姚弋仲和石闵等联手平定梁犊起兵。得知石虎驾崩的消息，蒲洪一面下令暂缓班师，一面抽闲走了一程羊肠坂道。这时，羌族首领姚弋仲来到了他的营地。

风云突变（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

◆本节内容简介：应石虎之子、彭城王石遵和石闵的邀请，蒲洪和姚弋仲来到他们所在的李城。见面后，二位部落首领不顾对方重孝在身，借古讽今，谈笑风生，表现出对后赵王室的漠视。不过二人都表态支持石遵夺位。

★故事发生时间：349年四月。地点：李城（今河南温县地带）。

野王距李城很近，一个时辰就到了。

进城后，蒲洪和姚弋仲发现，这里已是满城披孝。想起自己跟石虎最后相见的情形，姚弋仲的鼻子一阵发酸。并马而行的蒲洪则面无表情，显得漠然。

身穿孝服的石遵和石闵，早已站在住地门外迎候。四个人略作寒暄，便在石遵的带领下，向大行皇帝石虎的灵位行祭拜大礼。礼毕，石遵将左右屏退，摆出一副打算密谈的架势。

见此情势，跟着来的王坠和权翼也打算回避，却被姚弋仲制止，他向石遵和石闵介绍：“这位名叫王坠，字安生，是广世的行军司马。这一位是我的参军权翼。”又对王坠和权翼说：“你们都留下，不妨事。”蒲洪也顺势点了点头。

石遵心中虽然不乐意，但碍于姚弋仲的面子只得说：“看来二位将军麾下不仅战将如云，而且谋士也不少呢！你们此前到过李城没有啊？”

彭城王石遵（意想形象）

姚弋仲答道：“东迁那年曾经路过。殿下，这河内郡可是天下的名郡，李城也是天下的名城呢！有许多的掌故。”

将二位部落首领请来，石遵是要跟他们商议一件天大的事情，他正好还要掂量一下该如何开头、怎样交底，便笑着说：“哦，是吗？本王只知此处为晋司马氏的故里。姚将军可否给我们讲几个掌故，让本王和武兴公也开开眼界！”

“广世，你先说。”事到临头，姚弋仲却支派起蒲洪来。

“你我肚子里能有多少文墨？就别丢人现眼了！正好有两个读书人在，让他们说吧。安生，你先说，捡个能给彭城王殿下和武兴公消愁破闷的。”蒲洪说。

这一下可把王坠难住了。眼前一位是朝廷的宗室王、一位是公爵，他们重孝在身，有些愁闷本是应当，何来消愁破闷一说呢？他一时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蒲洪

“王安生，我看你平日里能言会道，今日让你说个掌故，用得着如此愁眉苦脸么！”看见王坠一副为难的样子，姚弋仲却有意奚落。

“你前几日给我讲的那个沁水公主让园子的故事，倒是有些趣味。”蒲洪面露微笑，提示了王坠一句。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就给殿下和各位大人讲讲这位沁水公主吧。”尽管心中觉得这个话题似有不妥，但既然首领发了话，王坠也就无所顾忌了，“她是汉明帝刘庄的女儿，夫君是后汉开国元勋邓禹的孙子邓乾。明帝很疼爱这个女儿，见她性淡泊、好静适，便下令在河内为她建一座园林，名叫沁园。这位公主也实在太柔弱了一些，连她父皇赏赐的园子都守不住，后来被迫低价出让给别人。能占公主家园子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人名叫窦宪，是明帝之子章帝的舅子。有一次章帝途经沁园，询问园子易主的事情。这窦宪不但自己隐匿不报，还不准别人说出来。章帝后来到底还是知晓了实情，将窦宪叫至跟前，斥责说：‘贵为公主都遭到你的抢夺，何况别人呢？国家若要抛弃你，那就如同一只小鸡死鼠了！’皇帝放出如此狠话，窦宪害怕了，最后还是他的妹子窦皇后出面，毁服谢罪，章帝才放了他一马，只是责令将园子归还给沁水公主。”

王坠

故事讲完，姚弋仲又煞有介事地询问：“安生，你这不是瞎编出来的吧？”见蒲洪瞪眼瞅着自己，他马上自我解嘲：“哎呀，我只知窦宪北击匈奴立有大功，不晓得这厮还干过此等勾当，难怪他后来不得善终呢！”说完，他瞟了石闵一眼。

石闵笑着对蒲洪说：“这位先生如此博闻强记，难怪蒲将军要让他充任行军司马！看来，这沁园的故事必将被人吟诵唱和，流传千年了！”

石遵却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好，该我了，我自己来说！”姚弋仲瞥了权翼一眼，“这河内郡的故事多着呢！也是在后汉，这里出了个叫丁兰的大孝子。这个丁兰少小就没了爹娘，看见别人父母双全，得以尽孝，便日夜思念自己死去的双亲。为此，他想出了一个法子，将木头刻成他父母的模样，当做活人一般供奉起来，遇事都向这木头爹娘禀报，每日三餐也要先孝敬木头爹娘才肯拿起筷子。出门辞行，回来磕头。他做得到，他婆娘却做不到，有一回趁着男人不在家，便用针刺这木头人的手指。丁兰回来，发现木头爹娘的手上有血迹，眼睛里面似乎还有泪水，知道他们受了婆娘的欺负，一气之下便将这婆娘休了！”

权翼

权翼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这故事是来野王的路上，他讲给姚弋仲听的。

石遵再也无法安坐，他站起身，来回踱步。这也难怪，他们一个说抢夺园子，一个说刻木事亲，似乎都是有意冲着他来的。心中有气，很是失望，他打算暂时中止谈话，便冷淡地说：“二位连日征战，有劳你们来看本王。预备了一桌酒菜，本王重孝在身不便作陪，就请武兴公陪你们了。”

“怎么？殿下大老远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赏口饭吃吗！”姚弋仲也不高兴了。

石遵苦笑了笑，连忙作解释：“父皇遗诏，让本王前往关中镇守。既然路过此地，自然要见一见你们二位。”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关中？别去了！”姚弋仲大声地说。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孝子，也不至于违抗君父的遗命啊！”石遵为自己辩护了一句，也顺带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

姚弋仲

“什么君父遗命？那分明是张豺假传圣旨！广世，你说是不是呀？”姚弋仲嚷道。

“殿下奉旨离京时，君父尚存。如今新君年幼，你又身居相位，还是回到邺城为好，免得也像燕王那样，被人授之以柄。”蒲洪字斟句酌。他说话的时候，石闵一直在注视着他。

“燕王何罪之有啊？他分明是被张豺害死的！天下人都晓得，先帝原本要在燕王和殿下中间，挑选一人作为嗣君，无奈被张豺那厮蛊惑。如今燕王已不在，诸王当中数殿下年长，你却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真是岂有此理！武兴公，你说老夫的话对不对呢？”姚弋仲又把石闵拽进来。

石闵面带微笑，点头答道：“姚将军之言，自有道理。”

“如今女主临朝，奸臣当道，上下相疑。殿下若回师讨伐那张豺，大家都会倒戈相迎！”姚弋仲越说越起劲，干脆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石闵

石遵毕竟心中有鬼，刚才还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转瞬之间峰回路转，云开雾散，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些将信将疑，不敢贸然开口，便用求援的目光望着石闵。

话说至此，石闵不再藏掖了，也站起身来大声地说：“殿下，二位将军的话发自肺腑，振聋发聩！大赵有这样的忠臣，你还犹豫什么呢？我们即刻回师邺城，诛张豺、救大赵！石闵也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石遵这才精神大振，眉开眼笑。

接下来，几个人开始商议挥师邺城讨伐张豺的具体计划。石遵和石闵又派人前去通知安西将军刘宁、武卫将军王鸾、宁西将军王午、立义将军段勤等人，联络策动他们一同起兵。这些人奉诏参加平定梁犊，目前也都还在河内。

计议妥当，事不容迟，蒲洪和姚弋仲草草吃过饭，分别往回赶。

上节：氐、羌首领河内野王之会

下节：回野王的路上，蒲洪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