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壮瞪大眼睛望着吕珍，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道：“为什么要找鳏夫、光棍啊？”吕珍叹口气道：“妹子现下这个状况，孙家既然写了休书，定是不会再要了，就算回去也是守活寡。你不知道，这女人嫁过人，又带了孩子，再要改嫁就很难了，汉人受朱熹毒害多年，定是不会再娶她的，不知道苗家人忌不忌讳这些，到时候只好多多给陪嫁，看看有没有人要她。”

山壮急道：“这怎么行？”吕珍道：“兄弟，我知道你担心南舟没奶吃，我想过了，先把亲事定下来，一年后再成亲。男方定然有些不情愿，我们就再加些陪嫁，别人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这样也算得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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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壮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吕珍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你在苗寨比我熟悉，可是你太过老实，又没办过这种事情，我怎么放心，只好走之前把这些安顿好，免得日后出什么纰漏。你放心，妹子我也很看重，尽量不去找那些瞎眼瘸腿的男人，只是嫁过去以后会不会天天被婆家人欺负，就真不好说了。”

山壮红着眼睛咬牙道：“谁敢欺负我妹子，我弄死他！”吕珍叹气道：“哎，夫妻两的事，外人又怎么好去管？你武功虽高，可是动不动就要杀了妹子的丈夫，妹子会高兴吗？或者夜里夫妻两亲热时候，妹子说句，轻点轻点，你搞痛我了，你蹲在墙角听见了，管是不管？”

山壮垂头道：“我不知道？我真心舍不得她受欺负！”吕珍笑道：“好好，那要是她和丈夫情投意合，天天拉着手在你面前卿卿我我，你又如何？”

山壮眼睛有些湿了，哽咽道：“我不要看见，我会躲到一边去的。”吕珍道：“可是妹子还年轻得很，总是要再嫁人的，被人欺负你不愿意，夫妻恩爱你又不想看，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山壮垂泪道：“大哥，我不知道，你这么英明神武，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吕珍笑道：“蠢货，马屁都不会拍。我要是有办法，干嘛急着给她找婆家？你自己再想想？”山壮期期艾艾道：“那，大哥，我娶妹子行吗？”吕珍道：“那怎么行？你自己心性未定，又是朱重八缉拿的重犯，还要保护南舟安危，怎么在这个时候说娶亲？”

山壮道：“我也知道这些，所以迟迟不敢去想！可是今天梦到妹子自残，心里好痛。我才不管她嫁没嫁过人，有不有娃娃，我今后再勤练武功，好好保护他们三个。这山里也不会被朱重八追杀吧？大哥，你既然选择把南舟安置在这，一定不会错的！我屋后那个山洞，只要躲进去，任多少人都找不到的。大哥，我娶了妹子，一样可以保护南舟的，啊，大哥，求你了！你说句话啊！”

吕珍笑道：“你小子尽想些好事，我同意了，妹子就会同意？”山壮听得吕珍松口，大喜过望，跪下来抱着他腿道：“大哥，你去帮我说，她一定同意的！”吕珍道：“你现在用最快速度回屋，要是妹子没睡，你就把她带来，我替你说，保准她答应。要是妹子睡了，明天我就去帮她找婆家，如何？”山壮叫道：“那怎么行，这么晚了她肯定睡了，你就是不想帮我说！我，我自己去说！”他说罢飞身而起，从大石上一跃直下，眨眼进了吊脚楼。

李氏在窗边看见山壮忽然往屋里飞奔，急忙想要睡回到床上，身子刚动，山壮已然出现在她面前。月光下两人眼角都挂着清泪，李氏穿得单薄，站了许久竟不觉得冷。山壮从自己房里拿了被子给她裹上，小声道：“妹子，你果然没睡，我有话，不，大哥有话对你说！”李氏道：“这么晚了，大哥才不会要对我说什么呢！”山壮急道：“是真的，明天来不及了！”

当下也不管李氏，抱起被子奔到大石上，说道：“大哥，妹子来了。”吕珍暗暗好笑，却收起脸色一本正经道：“也没什么大事，本来有个好消息要明天晚些时候告诉你的，你现下既然来了，我就说吧。”李氏道：“大哥请讲，我都听着。”

吕珍道：“我打算明天去山那头苗寨找个…”山壮急急打断道：“不是的，不是的，妹子，我，我想娶你，求大哥帮忙说说，他刚刚答应的，现下又变卦了。”李氏睁大眼睛看着山壮道：“山哥，你刚才说什么？”山壮红脸道：“妹子，你别笑我，我想娶你，对你好一辈子！”

李氏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死死抓住被子，把头埋了进去。山壮道：“我知道我有些笨，可我真心想好好待你一辈子。大哥，你帮我说说啊！”吕珍笑笑不语，摇头让山壮不要说话。

过了一阵子，李氏抬起头来，两眼尽是泪水，缓缓道：“我只是你抢来的奶妈，过了几个月便要下山的，到时候我要这里所有财物的一半，这是你答应过的！灶台是我收拾的，房间是我收拾的，我走的时候要把它们都弄乱！”

是人都知李氏在赌气，可惜山壮这个傻子竟然不会说半句安慰的话。吕珍正要开口圆场，山壮忽而黯然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不动的，到时候我送你下山，帮你雇驴车。”李氏突然发狂叫道：“我从山上把东西扔下去不行吗？我才不要你送！你到底要娶我还是要赶我下山？”山壮立刻道：“娶你！”吕珍笑道：“我兄弟不会说话，妹子你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妹子若不嫌弃我这傻兄弟，就用他这个碗和大哥喝口酒。”

李氏道：“大哥，我在喂奶，喝不得酒！”吕珍端着酒碗怔在那里，李氏突然脸上红霞飞起，端起山壮的酒碗，和他碰了一下，干完酒道：“大哥，谢谢你！我喝一点点也没事的。”吕珍哈哈大笑道：“既然一个你情，一个我愿，那也不用挑什么日子了，明日晚上便成亲罢！”李氏虽恼山壮痴木，有心想要和他怄气，但在吕珍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何况心里也是爱极了这个傻小子，当下向吕珍拜道：“多谢大哥成全。”

山壮心里喜极，也跪下道：“大哥，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会尽心保护他们几个，对他们一辈子好，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的。”吕珍笑道：“既要做夫妻，当知互相敬重才是长久之道，不是一味对人好就可以的。好在你二人都是淳朴良善之人，定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山壮、李氏点头称是。吕珍笑道：“这里风急露重，别把新娘子冻坏了，你送妹子回屋去吧，我再坐坐。”李氏道：“大哥，你也回去睡吧，前些日子还听见你咳嗽，别吹多了冷风。”吕珍摆手道：“不妨事，我一个人有些事得想想。”山壮不再多言，抱起李氏送回屋里，又返回石上，见吕珍半眯着眼睛沉吟，显是在思虑什么，不敢打搅，静静坐下来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