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区大运河畔,城市副中心行政办公区西北角,土黄色调的“古城墙”静静矗立,一座形如玉璋的博物馆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地面上一道拱形建筑悄然睁开“历史之眼”,与博物馆主体相融合。
这里是路县故城遗址保护展示工程。目前,工程主体结构已完成施工,预计今年年底具备布展条件,明年面向社会开放。这座跨越千年的两汉时期古城遗址将揭开神秘面纱。
“唤醒”沉睡的古城
距北京市中心约25公里,城市副中心行政办公区西北,运潮减河南岸,走进正在建设的路县故城遗址保护展示工程现场,混凝土和钢结构架起的现代化博物馆初见雏形。不同于常见的博物馆,这座博物馆看上去有点“矮”——它与路县故城遗址共存,是“向下生长”的。
路县故城遗址是2016年城市副中心建设前期考古勘探时发现的西汉遗址,获评“2016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全国千余名考古工作者持续努力,路县故城的面纱正在被一层层地逐步揭开。它的发现将通州的建城史至少提前到了2200年前的西汉初期,它也是目前所知的通州地区最早且唯一的秦汉时期的城池。
近年来对这座城的考古,打通了跨越汉代到明清时期的“时空轴”。
考古专家介绍,这是一处以汉代路县城址为核心,由城址本体包括城墙、城壕及其围合区域、城外遗址区和墓葬区等构成的大遗址。经过考古确定,路县故城是一个平面近似方形的城池,城墙边长550米至600米,城墙之外15米为护城壕,城址本体总面积约35万平方米,相当于142个足球场。从规模来看,是当时中原和北方地区一座典型的中等规模县城。城址外围400至500米的范围内,考古工作者发现了相当数量的与县城同时期的房址、窑址、水井、道路和灰坑等社会生产和日常生活遗存,并出土了大量的文化遗物,构成汉代路县县城近郊遗址区;遗址区外围,更是发现了数以千计的战国至明清时代的墓葬。
2017年,市政府正式批准对路县故城遗址进行原址保护,在沉睡的汉代古城上兴建一座遗址公园,并配套设立博物馆。
古城遗迹原址保护作“展品”
正在建设的博物馆内,沉睡古城的遗迹——三口古井和一座窑址被原址保护,未来将作为博物馆里的“展品”。
现场最大的古井,是一口由大块方木撑起的不规则圆形水井,这也是当时北京发现的规模和体量最大的木结构水井之一。考古工作者解读,这是西汉时期的水井,直径约4米,井的内部还有一圈由厚木板围成的井壁,形状近似方形。这层木制结构体现着古人修水井的智慧。根据推测,这层木板的作用主要是防止土质松软塌陷,保证井水不混入泥沙,确保清亮,相当于为水井配上了“净水器”。
古井也被考古人看作“时间胶囊”,掉进井里的东西基本上会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比如另一口西汉时期的圆形水井,上部陶圈井壁,井底部为木质,在这里出土了陶罐等文物,推测是古人取水时掉进去的。遗址中还出土了一座呈“哑铃形”的古窑,属于魏晋至北朝时期。考古人员还在这处遗迹旁发现了房址,推测是当时窑址附近供人歇脚的地方。
在考古工作者的描述下,房舍、窑厂、水井、道路……汉代人生活工作的场景逐渐浮现。近年来,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在通州区潞城镇开展了大规模考古工作,勘探122万平方米,发掘4万余平方米,发现汉代路县故城城址及其周边的墓葬群,清理古代墓葬1146座,出土各类文物万余件(套)。
对这座古城的探索,在北京地区考古历史上实现了多个“首次”。在路县故城城郊遗址东汉水井中,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东汉时期的木、竹简牍,以及通过植物考古发现的水稻。这在北京地区汉代遗址考古中均属首次。路县故城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孙勐说,受保存环境、条件的限制,木、竹简牍的出土在南方及西北干旱地区较为常见,在北京的遗址中出土十分难得。这些文物出土后容易受损,考古工作者在做好保护工作的前提下,对简牍上的文字信息进行解读。而水稻的发现,说明了通州地区在东汉时期水网纵横、适宜种植水稻,也从侧面解释了东汉时期“路县”改称为“潞县”的原因。
去年,考古工作者还在路县故城城郊遗址区内的东南部清理了一处西汉时期制陶遗址。此前,这座古城已经发现了两汉时期的冶铸遗址区,制陶遗址区的发现,首次明确了北京地区汉代城市手工业遗存的遗迹组合,也是北京地区首次大规模发现两汉时期手工业遗存。
通过近年来的全面勘探,考古工作者已经基本推断出路县故城城址的位置、形制、规模、功能等。对这座古城的探索还在继续,考古人试图从出土的陶器、铜器、玉石器等不同种类的实用器,以及大量动物、植物遗存中,了解当时人们生产生活状况,打开一扇窥见两千年前两汉盛景的大门。这些丰富的历史遗迹,有望在博物馆中与观众见面。
为遗址建起“保护罩”
按照规划,路县故城遗址保护展示工程由“博物馆”和“运营管理用房”两栋建筑组成,总建筑面积20130平方米,其中地上两层,建筑面积8500平方米,地下一层,建筑面积11630平方米,建筑高度为12米。
以“城”为意、以“璋”为形,覆土之上,博物馆的造型参照了古代最重要的礼器之一“玉璋”,寓意历史的延续。从工程开建之初,就体现了“延续历史”的理念。博物馆地下,2000平方米的原址保护区域里,三口古井、一座窑址被“装”进了一个“保护罩”里。
施工现场工作人员介绍,由于工程是在和遗址共存的情况下开展,考虑到对古井和窑址的保护,考古工作者对原址保护区进行了回填,在施工阶段采用覆土保护措施,遗址四周用混凝土包裹,围成一个“方格”,妥善保护性封存遗址,使文物古迹在其中免受干扰。预计今年10月土建完工后,封存将被“切开”,考古工作者将来到这里,重新挖掘古井和窑址。今后,这里将作为遗址展厅向观众开放。
面对动辄上千年的文物古迹,建设各方给出的施工方案处处体现细心。由于工程毗邻北运河和运潮减河,地下水位高、压力大,为了彻底消除地下水对遗址本体的损害,相关单位进行了多轮专家论证与实验测试,最终敲定了遗址展厅区域的阻水方案。施工人员在四周向下开出30米的深槽,建起落底式地下连续墙阻水帷幕,同时在地连墙内侧布置了8口降水井,以便遗址展厅在使用期间地下内部水位上升时,通过降水井抽水的方式,始终保证展厅周边地下水位在遗址本体以下至少1米的安全距离,有效保护遗址。
技术攻关揭开“历史之眼”
博物馆临时展厅的入口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历史之眼”,向观众掀开了历史的一角。今后,观众进入博物馆,透过北侧玻璃幕墙,可细看汉代千年古城路县故城遗址,南侧为石材幕墙,能遥望新千年之城的副中心行政办公区,感受“一望千年”的设计理念。
打造这个独具巧思的拱形建筑,背后是建设各方的技术攻关。这是由拱壳、变截面斜板、曲面组成的复杂曲面混凝土结构。在施工过程中,相关单位结合施工方案进行深化设计,采用了建筑信息模型虚拟测量技术对模板标高数据进行“打印”,使“历史之眼”曲线的墙面营造出一种神秘、古朴的空间氛围。在实际建设中还有诸多创新,例如屋面钢梁为大跨度悬挑钢结构,其拱值精度要求高,受力状况复杂,施工难度大。为此,相关单位通过创新支撑胎架、千斤顶支撑等方式控制了拱值,并利用软件建立三维立体模型,通过模型实现空间尺寸的定位,完美解决了结构安装时的受力问题。
未来的博物馆将在绿荫环抱之间,与路县故城遗址公园融为一体。将来观众走进公园,就能够直接“触摸”历史。博物馆西、南立面的石材幕墙,东、北立面的玻璃幕墙,都将呈现仿城墙砖的形式,南立面幕墙还有望雕刻上汉代特有的历史纹样;博物馆内,观众可以漫步遗址展厅、陈列展厅、文化长廊等区域,欣赏古井、窑址、陶器等文物,“穿越”一处处繁华的生活生产场面,解开汉代人的“生活密码”,来一场跨越千年的时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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