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疫情期间,在网络上看到北京外国网红“曹操”发布的一则视频。
平头,满脸大胡子,立体的五官,一看就是典型的外国人相貌,但是一开口惊呆了所有网友:这个曹操,操着一口正宗的“二环里”北京话。如此地道的北京话,比很多中国人还像中国人,和他的相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感觉是中西两种文化完全融合于一体。
外国曹操
“曹操”,本名Jonathan Kos-Read,直译可以叫“乔森”。乔森是一名美国人,毕业于美国纽约大学,22岁来到中国,在中国生活了近25年,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是一个中国女婿。他在纽约大学学的是电影专业,九几年就来到中国发展,虽没有大红大紫,但至今出演了100部影视作品,我们比较熟悉的,是出演了《叶问3》中的反面角色,洋人警司爱德华,和拳王泰森有戏份。
乔森饰演的爱德华
乔森在纽约大学读书的时候,学校规定必须选修一门外语才能毕业,别人选了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可乔森对中文情有独钟。而且比较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宽容的中文老师:何老师。
学中文,就要取一个中文名字。关于“曹操”这个名字来源,乔森说,在美国有一家有名的连锁中餐厅叫“Panda Express”(熊猫快餐,很多美国电影中出现过),小时候他看到里面有一道菜叫“曹军官鸡肉”(左宗棠鸡),就很好奇曹军官是谁。后来读了中国历史,知道了曹操这个人,觉得他很“酷”,于是取名曹操。
年轻的乔森
何老师知道他的想法后,没有责怪他,因为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兴趣,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很宽容的接受了他的名字,曹操这个名字也被乔森在中国一直用到今天。
曹操在中国小有名气之后,有网友就发出了批评的视频,说他不配叫“曹操”,而且提出了一个反问:如果一个中国人取一个英文名字叫“耶稣”,你作何感想?
有些网友表示赞同,要为曹操“清理门户”。
中国自古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中国人取名避开上述三种情况,是一个惯例。曹操这个名字,乔森能不能用?
我们从以下几点来看这个问题。
中西文化差异
3月下旬,英国首相约翰逊确诊感染新冠肺炎,成为西方第一个确诊新冠肺炎的大国首脑。约翰逊病情一度恶化,曾在重症监护室抢救3天,最终脱险。4月29日,约翰逊的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约翰逊给儿子取名:威尔弗雷德 · 劳里 · 尼古拉斯 · 约翰逊。
英国“第一夫人”西蒙兹称,“威尔弗雷德”来自约翰逊的爷爷,而劳里是她祖父的名字,尼古拉斯则是圣托马斯医院两名医生的简称。在上个月约翰逊与新冠病毒做抗争时,是这两名医生 “救了约翰逊一命”。
英国首相约翰逊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西方国家的取名传统,和中国正好相反。中国为尊者讳,他们是以取相同名字的方式,来纪念和致敬家族长辈与自己尊敬的人。所以外国名字中有“张三一世”,“李四二世”。
正如乔森回答,如果你取名“耶稣”,那将是我“第6个”名字叫耶稣的朋友。乔森在取名曹操之前,并不知道中美文化的巨大差异。当知道的时候,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不舍得换也是情理之中。
曹操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尊者,贤者
除去文化差异,曹操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尊者、贤者?
曹操在汉末“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力虽大,名声并不是很好。现代人对曹操的评价,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乱世枭雄”。什么是枭雄?强横而有野心之人。也就是说,曹操,并不是尧舜禹汤,孔孟文天祥这样定位比较清晰的尊者贤者,反而还有不少反面的评价。曹操是一个有军事才能和政治才能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地位和道德达到了“中国形象代言人”,要让“曹操”二字退役的地步。
曹操
中国人取名忌讳中的尊者贤者,也是相较于近代人物而言,对于古人,要宽松很多。至于为亲者讳,如果是曹操的后人站出来反对,这是可以理解的。
威胁论中的歧视
还有一些说法是,一个外国人取名“曹操”,糟蹋了中国文化,破坏了中国传统。
针对这种说法,我想到一个段子:
“我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有种族歧视的人; 二是黑人”。
撒贝宁的妻子,是一名加拿大人,他的中文名字叫“李白”。中国的诗仙“李白”都没有遭到指责,为什么“曹操”就要受到声讨呢?
李白
我们一听到广州“30万黑人”,就惶恐不安,好像他们都是犯罪分子,劣等名族,必须驱逐干净,维护中华民族的“血缘正统”。这种思想,正如白人以“黄祸论”来看待亚洲人一样,认为黄种人是白人天生的威胁。
我相信如果是一个中国人想取名曹操,只要派出所给登记,不会有太多人责骂他。
而乔森,已经是“大半个中国人”了。
中国绿卡
中国绿卡,号称是全世界最难拿的绿卡。美国一年发放100万张绿卡,中国2004年到2018年,14年间一共发了7356张绿卡,平均一年不到600张。别说外国人,成龙想把出生在美国的儿子改回中国国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申请到了“香港永久居民”。李连杰年轻的时候申请了外国籍,后来想转回中国籍,至今没有申请成功。
乔森的青年时代都在中国度过,在申请中国绿卡比现在更难的时候,光搜集各类资料就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最终乔森拿到了钻石般珍贵的中国国籍。同一时期拿到中国绿卡的,还有北京篮球队队员,前NBA著名运动员的马布里。拿到中国绿卡,是中国对一个外国友人最大的认可。
中国绿卡
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乔森向网友展示中国绿卡的时候,没有很清晰的展示姓名一栏。
如果姓名是曹操,说明相关部门认可了他的这个名字;
如果姓名不是曹操,那说明曹操只是乔森的一个艺名,更不需要将他打入“文字狱”。
中国的文化包容
中国文化的包容性是独特的,世界上其他文明被外族入侵后几乎都被毁灭,而中华文明则在被外族侵略中不断向前发展,最后入侵者被同化。满族统治中国后,更是使用了汉字。
战国时期秦国的丞相与六国不同,多是由“外国人”担任。唯才是举,所以成就其强大;闻名世界的盛唐,包容性强,外国人可以参加科举,甚至担任军事将领。这种包容,是一种文化自信。
乔森在中国生活25年,“入赘中国”,拿到了中国绿卡,这差不多就是“异母同胞”。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种文化输出。美国为什么向全世界宣传好莱坞电影,为什么发奖金让你去美国读书,这就是一种文化输出。
更多的人来到中国,接受中国文化,对于中华文化在世界上的传播,必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提一下,曹操在中国留学生的帮助下,联系上了当初在纽约大学教他中文的何老师,因为疫情,他们只能通过网络视频见面,在交谈中,曹操一再向何老师表达了敬意和感恩之心。视频谈话最后,曹操说,何老师,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给你鞠一躬。
真的曹操也莫过于此,我们就不要太为难一个“假曹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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