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徐
浩荡黄河号称九曲十八弯,最后一弯,弯在兰考,弯在东坝头。试想一下,这条来自“天上”的大河,自进入河南境内之后就一路向东,虽经小浪底束缰而稍有停顿,接下来数百公里却是一马平川,而且地势愈下愈平坦,它怎能不像一条巨龙一样奔腾不息呢?直到兰考东坝头之后,就如运动员的大回旋一样,掉头走了个“U”字形,重又脱缰奔赴东北,直入渤海。
这也就可以想到,东坝头段的黄河,水面有多开阔,水流有多湍急,气势有多凶猛,气象有多澎湃。因为地势平芜,视野宽广,所以中下游的黄河,我以为最佳的观景之处,除了小浪底,也就是东坝头了。当年伟人曾两度到此视察,并发出著名的伟大号召,原由盖在于此。
可是我每到东坝头,走在修葺平整、标识完备的大堤上,俯看暗流涌动,远眺平芜连天,虽然也颇多壮观,可是总觉得差了一点感觉。河水自上而来,往下而去,确实拐了一个弯,也确实看不清它的全貌。在这地势低旷的平畴之中,在这水势浩大的转弯之处,一眼望去,不应该是那种上下天光尽收眼底的波澜壮阔吗?不应该是长烟一空远无际涯的明见万里吗?不应该是把酒临风心旷神怡的凭栏骋目吗?
是也!要的就是这个凭栏骋目!站在大堤上,任你个子再高,也望不了多远,而望远,是需要登高的。陈子昂登上幽州台,才有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喟叹,杜甫登上白帝城外的高台,才看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壮美,王安石登上飞来峰,才发出“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峰”的感叹。
可是栏在哪里?
答案是没有。
自古名胜之处,多有名楼。滕之京谪守巴陵,建了岳阳楼;武昌蛇山峰岭之上,屹立着黄鹤楼;南昌赣江东岸,建有滕王阁。兰考东坝头占尽山川之胜,却少了这么一座登临望远的高台。登上高台,胜景尽收眼底,览物之情溢于笔端,是故有高台处,多有诗词歌赋咏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崔颢的《登黄鹤楼》,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王勃的《滕王阁序》无不如此。
用歌赋为胜景加持的例子,当代亦有。黄河小浪底工程建成20周年之际,即邀请辞赋家屈金星、张艳丽作《小浪底赋》,并在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大坝上立一长12米、高2.5米的巨型赋碑,从此成为小浪底的一大风景。
兰考有着丰富而久远的历史文化,早在2500年前,这里即设置了户牗邑。汉相陈平、天下第一清官张伯行均是兰考人,光武帝刘秀出生在兰考,秦始皇巡视的时候驻扎过兰考,宋真宗为兰阳起过名字,毛泽东主席两次莅临兰考……这些足以让兰考骄傲的历史,需要一个承载它、讲述它的舞台。而兰考的历史上,还真的曾经修筑过这样一座高台。据《大名府志》载,秦始皇统一后巡视全国,“东游至户牗乡,昏雾四塞不能进,故其地为东昏。”因为大雾迷漫,不能前行,秦皇一怒之下,令了修了一座高台,后世称其为“秦台”。清人杨一清曾有《题秦台诗》:“百尺秦台计亦深,向来遗迹竟昏销沉。东风不管烟云变,时拂垂扬纵鸟吟。”
秦台曾经有过,但具体在哪里,因为遗迹销沉不得而知。幸有兰考县文史专家孙汐先生考证,秦台就在今东坝头镇官庄村,因为此台原来就是一个大土丘,俗名“下马台”。孙汐先生在其大作《说不尽的东坝头》中有详细考证。
如果能够恢复这么一座高台,那将成为讲好兰考故事的最佳载体。它也可以叫东昏台,或者东明台,甚至直接叫东坝楼。没有它,看不了黄河最后一弯的全貌;有了它,兰考,河南,乃至全国都可能多了一座名胜——中国四大名楼,何妨改成五大名楼?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蓬莱阁之外,又多一座秦台。
若有朝一日,此台拔地而起,兰考文旅添上新坐标,我辈能登临高楼,得见黄河最后一弯的全貌,胸襟全开,欣喜何如?某虽才拙,亦愿不揣冒昧,为之赋诗一首,虽贻笑大方亦甘心情愿。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