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上午，NACAA “人文与设计”系列讲座第二期在学创中心举行。本次讲座由浙江大学“百人计划”研究员范晓光博士主讲，国美南特设计学院戚晨曦老师主持，主题围绕“什么是社会学”开展，介绍了社会学领域的基本问题。以下根据讲稿整理成文，以飨读者。

关于什么是社会学，我将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享。一是起源与基本属性；二是思维方式与方法；三是数字社会的社会学；四是社会学与设计。

第一，起源的基本属性。社会学是一门以社会为研究对象的学科。那么社会学是怎么产生的？其实和工业革命有关联。人类的任何一次进步或者任何一次变化都跟技术分不开，技术进步带来了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会产生很多新的职业。比如设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跟工业革命有关。

现代社会科学的产生可追溯到法国大革命

现代社会科学的产生可追溯到法国大革命（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随之带来了社会和文化的巨大变革。大革命爆发以来，自然权利学说和社会契约理论成了保守派的批评对象。知识精英开始探索社会和人类行为的本质和规律，并尝试提出新的社会理论和方法来解决社会问题。政权的频繁更迭，自由派意识到仅凭证制变革的无法完成大革命，法国思想家的政治思考从“政制”向“社会”的偏移，其中圣西门和孔德表现得最为明显，政治的首要问题不是宪制和分权，而在于如何科学地组织“社会”。

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 Comte, 1798-1857）

我们先来了解一些对社会学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学者。如被称为“社会学鼻祖”的孔德（Auguste Comte, 1798-1857）对于社会学理论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倡导实证主义，主张通过观察和实验来发现社会规律和本质，强调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问题；被称为“社会学经典三大家”的韦伯（Max Weber,1864–1920）、马克思（Karl Marx, 1818–1883）、涂尔干（Emile Durkheim, 1858–1917）也为后世留下了非常多经典的作品，且不仅在社会学领域，还对经济学、政治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谈到社会学的学科意义就不得不提及涂尔干，他在《社会学方法的准则》一书中提出“社会事实”，即超越个体和行为，对人们的行为产生外部“约制”的普遍性力量；他在《自杀论》中，以“自杀”作为分析对象，着重讨论了自杀率等作为“社会事实”的要素是如何形塑个体自杀行为的，和其产生原因有社会整合度、社会规范性、社会区隔、社会压力等。社会整合度是指个人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当社会整合度比较低的时候，个体容易会感到孤独、无助和失落，从而会增加自杀的风险。

社会学到底是什么？事实上日常中说的“社会”和学科意义上的“社会”之间并不完全对等，并且社会学和社会思想又不一样。中国关于社会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两三百年，荀卿子有言：“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人群也。”但是现代社会学学科最早起源于法国。

社会学的基本特质是什么？一是它是输出“语法”的基础学科。社会学的基本理论、基本视角以及方法会在很多学科当中应用，为其他学科提供养分，比如说新闻传播、公共管理学等等那些应用型学科；二是它兼具人文和科学气质。例如用科学取向的方式去观察和搜集社会资料，或是以访谈的方式去社区跟人接触，接触的时候怎么样观察，这里就会涉及到人文取向；三是它以批判性思维见长。单个观点往往会把思维固化，而不同方向会提供不同理解世界的视角，引导你发现隐藏的前提假设，同时我们要加强方法训练避免产生常见的谬误；四是它一种自我“悬置感”非常强的学科。因为个体的观察与事物的总体特征并不完全等同，且每个人的看法不尽相同，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五是它可以证明常识。常识不一定正确，不少观点看上去像是常识，其实是学术“加工”后产生了常识的错觉，常识也需要被论证。

查尔斯·赖特·米尔斯著作《社会学的想象力》

第二，思维方式与研究方法。一是社会学想象力。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赖特·米尔斯在《社会学的想象力》一书曾提到，“个人只有通过置身于所处的时代之中，才能理解他自己的经历并把握自身的命运，他只有变得知晓他所处的环境中所有个人的生活机遇，才能明了他自己的生活机遇”。这就像设计专业非常有创造性，但往往要放到特定的时空中。社会学想象力是超越个人经验和生活中局限的视野，去理解和解释社会现象的能力。它要求我们将个人经验与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联系起来，并以此为基础去分析社会。

保罗·威利斯著作《学做工：工人阶级子弟为何继承父业》

二是结构与能动。社会对个体的影响即“结构”，个体行动自由和对社会的形塑作用即“能动”。马克思曾说“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创造，并不是在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结构是协助和推进社会实践的规则和资源，但是这些规则会发生变化，并不是唯一性的。以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保罗·威利斯所著《学做工：工人阶级子弟为何继承父业》举例，它解释了子代为什么会复制父代，讲的就是结构和个体之间的关联，这本书出版以后对整个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三是全球化。社会学既有微观，也有宏观。全球化指的是让原本在地理空间上散落分布的人口距离变近，交流增加，使整个地球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或者全球社会的各种过程。在过去几十年里，全球化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趋势，国家之间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联系日益紧密。如今进入“后全球化时代”会有一些逆转或放缓的趋势，意味着国家之间的关系从过去的全球化趋势中走向更多的自我封闭。大家在考虑设计的时候，要留意一些国际社区是什么样的生态，和国际化密切联系在一起。

Source: Merton(1968 [1949]: 195)

四是理想类型。它是对某种社会现象的“纯粹”概念建构，只强调该现象的若干主要方面，目的是为分析和比较现实世界的具体案例之异同提供参照系。例如美国社会学家默顿根据制度化手段和文化目标把越轨行为分为五种类型：一是创新；二是退缩；三是反叛；四是滥用；五是授权。此分类法提供了一种系统的方法来理解和分析不合规行为，并且可以应用于不同的社会层面，包括个人、组织和社会结构，有助于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管理不合规行为，以及推动社会变革和发展。

五是实证主义。它是一种强调通过观察和实验来获取知识，并以此为基础建立科学理论的方法论。后面又发展出了后实证主义，是对传统的实证主义哲学和科学方法论的批判和超越。实证主义的归纳和演绎，从理论出发，提出假设，然后观察。还有从观察出发。对于设计师而言，大家有一些灵感创意就需要观察，归纳出人物的画像，然后再做设计。这是在社会学当中实证主义的方法，不仅在社会学，在其他学科中也都有应用。

六是定性与定量。这是社会学很重要的两大方法，定性方法旨在深入把握研究对象的理性思考和决策过程，采用焦点小组、结构式访谈，参与观察等方式进行。定量方法则广泛运用测量手段对社会现象进行量化研究，采用问卷调查、实验等，分为描述性统计和推断性统计。作为一种观察的方式，定性和定量各有所长。

罗伯特·金·默顿提出“自证预言”现象

七是反身性。其通常与研究者的主观性和研究过程中涉及主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有关。有一个非常经典的例子，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金·默顿曾提出一种社会心理学现象：自我实现预言，指人们先入为主的判断，无论其正确与否，都将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人们的行为，以至于这个判断最后真的实现。所以研究者需要意识到自身在研究过程中的角色和影响，以便更好地理解和分析自己的研究对象，对自己的信念去影响别人，自我实现语言，跟别人之间相互的影响。

第三，数字社会的社会学。数字社会是一个以数字技术在生产和生活过程中发挥基础性作用的人类生活新形态。现在大家“低头族”都处在数字社会，是一种物理空间、人类社会、信息空间的新的人类生活状态。我们所在的社会越来越复杂，这个复杂系统中的个体是很多样性的，人们之间的行为相互之间有很大的影响，并不断地调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