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等它涨！”王八斤大吼道。吓得吴启芸和她的四儿子一阵哆嗦，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直打颤。

又是一年夏末秋初，这个夏天，除了热还是热，地里的玉米干得都卷筒了。普桑村历来都是靠天吃饭的地方，今年又遭天收了。吴启芸头顶围巾，手拿锄头，在玉米地里种绿肥，这会儿刚到一棵杉树下，恰巧阴凉，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撑住锄头，喘口气说：“今年这天，种得去，种不来了。”她的话音刚落，坎子下面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木瓜核（木瓜核可以吃吗）

“不是么，前段时间还下白雨（冰雹），我家干沙子那一片包谷打得剩不下什么了”。

“是梅小嬢嘛。”吴启芸低头看一下说。

“不过，今年木瓜子还有点贵，听说前几天卖28块钱一斤呢。”梅小嬢说。

“最近好像是降了，在十七八块样子了。”吴启芸回。

说起木瓜子，吴启芸最近就因为木瓜子的事情正无奈呢。前几天才吵了一架，因为她摘了二十几斤木瓜子，听说现在价格还可以，准备背到街上去卖了。就在前天晚饭刚吃完，她就和王八斤说了要卖木瓜子的事情，为此大吵了一架。她倒是已经习惯了，也因此不敢悄悄将木瓜子卖了，所以就提了一嘴。

“不卖，等它涨。”王八斤大吼着说。

“不卖就不卖嘛，吼什么吼。”吴启芸回道。

“价格好的时候不卖，现在想起来卖。”王八斤说。

“价格好时候要摘得出来嘛。”吴启芸回道。

……

这样的争吵在王向的记忆里，已经磨起老茧了。王向是王八斤和吴启芸的第四个儿子，已经19岁了。他爸他妈什么脾气，他非常清楚，在家里，他妈从来做不了什么主的，不得不听他爸的话。他也知道，王八斤哪次是做了对的决定，好像记忆力没有过。

十年前，那时候木瓜子最贵只能卖五块多一斤。那时王亮才读四年级，为挣学费借放学回家的时间摘了五十多斤木瓜子，那段时间正好是五块钱一斤，王亮就和王八斤说，要把木瓜子卖了，缴秋季学期的学费，没想到王八斤却说：“不卖，等它涨，现在都五块钱一斤，等它涨到六块再卖。”于是，王亮就不敢说什么了，只能闭嘴苦等。好不容易等到快过年，有人开始来买木瓜子了，可是最高价格只有四块五一斤，而且因为放置时间太久，木瓜子成色不比刚刚摘下来的时候，最后王八斤以四块三毛钱一斤给卖了。王亮敢说什么呢？那天傍晚，王亮在上楼拿玉米棒子烧火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五块都不卖，四块多就卖了，不是等它涨嘛。”这下还得了，王八斤一下子就骂起来了。

“你很得很，你咋不卖呢？现在怪起我来了，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学会拐着弯骂人了。”王八斤骂道。

王亮心里想，当初是谁不让卖的，不是要等它涨吗？现在不认账了。但是他也只敢在心里暗暗想，不敢反驳他爸。他哥哥，二哥都不敢和他爸顶嘴，更何况他了。

在他们家，买东西要买贵的，卖东西要卖便宜的，这是王八斤一贯的英明决策，还不让人说，理都让他一个人占着。

今年，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吴启芸又敢说什么呢？前几年卖烂红豆，留在背上的疤虽然已经好了，但是长在心里的疤，这辈子恐怕都好不了了。

前几天，吴启芸和王亮通电话说起了这件事，王亮也说：“那木瓜子是他自己摘的吗？都让他一个人把着。”但也只是说说，又能怎么办呢？他爹都快六十了，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回想起他妈这一生，沉默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