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四野)纵横驰骋到雷州半岛准备解放海南,而一向多谋善断的毛主席却迟迟没有批复和指示。
这是因为前不久金门登陆战的作战失利,登岛部队共3个多团9086人大部分壮烈牺牲,余部被俘,为新中国初次海战蒙上了阴影。
中央军委、四野和12兵团多次调整军事部署,担心因轻率进攻而蒙受巨大损失,甚至引发战局的转变。
雷公岛(雷公岛在哪)
海南岛战役发起时间一拖再拖。另外由于我军缺乏机动帆船和战舰,大部分人主张到港澳购买登陆艇(在遭受美英封锁情况下很难实现)后再渡海作战。
时任12兵团副司令兼40军军长的韩先楚,偏不信“木帆难渡海”这个“邪”,主动要求上前线亲率部队指挥渡海。
一再向兵团、四野直抒胸臆,1950年3月更是直接上书中央军委,执意要在谷雨前5天(4月20日)发起海南岛渡海作战,甚至表示如果兄弟部队没有准备好,愿率40军独自渡海作战。
因为韩先楚比谁都清楚,木帆渡海必须依靠谷雨前的季风和洋流(木帆逆风很难渡海,更何况要抢滩登陆作战),错过这个时机就得往后再拖整整一年。
基于韩先楚曾多次在战争特殊时刻发挥关键作用,毛主席批准了“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大批强渡相结合”提前两个月在谷雨前解放海南岛的战役计划。
很快,先批登岛作战的名单报了上来,部下把人员名单拿给韩先楚看,韩先楚看完后大怒。
原来登岛作战人员名单上全部都是副职,一个正职都没有,政工干部比指挥干部还要多。
韩先楚立即召开了一次动员会议,在会上他生气地说:“你们这个不敢上,那个不敢上,那就我上!”
“旋风将军”韩先楚
韩先楚出生于1913年,老家在湖北黄安,与众多出身底层的共和国开国将领一样,韩先楚家也是普通的农民家庭,小时候给地主家放过不少牛羊,也受到不少压迫。
1930年,不想再受压迫的韩先楚加入了湖北孝感的游击队,后来成了我党的一分子,当时的他还不到十六岁。
这位在战火硝烟中浴血拼杀成长起来的传奇骁将,在长征途中红二十五军陷入重围的生死存亡之际,独树镇战斗一战成名,完成突破与战略转移,成就了“唯楚有材,先楚为例”。
在建国之前,尤其是在辽沈战役中攻打锦州一役中,韩先楚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锦州在东北具有显著的地理位置优势,夺取了锦州基本上就能控制整个东北,所以林彪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韩先楚。
韩先楚没有辜负林彪元帅的厚望,仅仅用了十几天便拿下了锦州,甚至活捉了东北剿总司令、被誉为“黄埔军校第一人”的范汉杰。
在1947年的东北夏季攻势中,韩先楚指挥军队接连发起鞍海、新开岭、四保临江战役,使得整个东北的战局更加明朗,局势完全在我党的掌控中。
由于韩先楚作战速度极快,经常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所以国民党内部都称其为“旋风将军”。
将“早鸭了”打造成“陆军海战队”
海南岛又名琼崖,为中国第二大岛,中部多山,沿海及东北部地势平坦,海岸线长1584公里,北临琼州海峡,与广东雷州半岛隔海相望。
其整体犹如横卧在南海万顷碧波之上的雪梨,东西南分别与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隔南海相望,是中国与东南亚海上的“航运走廊”,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为了积极备战海南解放战役,韩先楚率先将指挥所移到了海边,身先士卒搭起草棚以大海为操场、拿帆船做课堂、认渔民为师傅,苦练渡海技能。
经过海上实战演练,战士们熟悉了水性、了解了海流风向、掌握了航行技能、创新了作战本领,就连水上编队、通信联络、抢滩作战等战术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用50多天时间硬是让关东的“山林队”变成了海边的“活泥鳅”。
1950年2月21日,43军副排长鲁湘云带着8名战士乘着木船出海训练,与敌人的铁甲战船相遇,他们竟然凭借3支步枪、4支冲锋枪、1挺机关枪和1个榴弹筒,利用50米近距射击、手榴弹投掷等战术,将敌人击退、敌舰逼退,练兵中创造了世界海战史上用小木船打败铁甲舰的奇迹!大大增强了部队夺取海南解放战役胜利的决心和信心!
3月6日,40军偷袭涠洲岛,缴获300多艘多桅多帆的大木船,大军渡海急需的运载工具也得到了解决。
并先后分四个批次偷渡过去两个先锋营和两个加强团,探索强渡的路线、建立有效内应,并与冯白驹领导的琼崖纵队取得联系。
通过这支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部队,了解掌握海南地理、民情、语言、生活习惯,侦查打探到海南岛作战地图,弄清了海口至临高角的防御部署与工事构筑。
尤为关键的是在实战演练中发明具有击沉、击退铁甲舰的“土炮艇”(木帆船加装卡车发动机与大炮),发现了敌人防御体系“大炮打蚊子”的疏漏(即在大面积分散登陆的情况下,无论是正面还是侧翼、无论是整建制还是单船,都可抢滩登陆),大规模强渡的时机已然成熟。
巧借季风洋流强渡琼州海峡
琼州海峡潮起潮落、南海气象风云变幻。春季东北风居多,谷雨后风向变为以西南风为主,风向变化多端。雷州半岛以雷多著称,开春后雷阵雨说来就来。
洋流以中线为界反相关,中线以北洋流向东则以南海水就向西,反之中线以北海水向西则以南洋流就向东,虽波涛汹涌、白浪滔天,但避开旋涡、暗涌行船安全即可保障。
农历初一、十五涨大潮,涨潮前3天伏流期海水平稳、洋流较小,中线以南海水东流较少西流很多,即使停风摇橹划桨也能渡海。
潮汐较怪,雷州半岛涨潮海南岛就退潮,雷州半岛退潮海南岛北岸就涨潮,这对木帆渡海极为有利。
总之,海上气象水文情况复杂多变,利用好了就有战机可循。
韩先楚深知木帆渡海关键在风、在洋流、在潮汐,于是派人大量搜集气象信息以及海战史料,甚至清朝海军提督的《航海手册》、《潮汐表》等也不放过。
同时在雷州半岛南端各港口建设许多临时气象水文站,测风、观潮、研究海水流向,走访常年累月与大海打交道的老渔民、老船工。
气象条件对确定渡海决心、完善作战方案、选择起渡时间、组建海上编队、寻找抢滩地段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经对启航登陆点月光、潮汐和日出长达三个多月的观测研究,结合琼州海峡每月二次潮汐时间判断,把强渡时间预定在4月16日17时。
这是因为16日黄昏是雷州半岛晚潮高峰,从雷州半岛启航帆船可随退潮增加航速迅速驶离港口,17日拂晓前海南岛开始早潮,帆船可随涨潮加速抢滩。
而且风向偏东,从启航到登陆顺风顺流,是全年最佳、也是最后一次利用天气抢滩登陆机会。
4月16日,潮汐平流、风向东风特适合渡海南下。但琼州海峡天气就是变幻无常,17时大军集结时,突然天上黑云涌动、空中雷声隆隆、海上巨浪掀起、竟然刮起了西南风。
俗话说,“船行八面风,逆风最难行”,顶头风引发军心波动。
韩先楚耐心地咨询银发须白的老艄工,老渔民凭借多年经验斩钉截铁地说:“天黑以后肯定会起东风,不然砍我的脑袋”,果然18时30分,海上东风骤起,现代版的“借东风”上演了。
19时30分,韩先楚一声令下,身先士卒亲率3万多关东子弟分乘500多艘木帆船、土炮艇拉篷起航,在没有海空军配合的情况下,从雷州半岛采取不换乘、不靠后援、横宽纵短的编队强行渡海(与海陆空立体作战的编队恰恰相反,或许这就是木帆渡海最佳战斗编组,也是世界海战史上的创举)。
23时许,渡海大军与敌机敌舰交火。经过彻夜海战,于17日凌晨3时,韩先楚携先头部队一起在炮火下涉水抢滩临高角,后续部队也分别在博铺港、雷公岛、玉抱港、才芳岭等一线强行登陆。
创造了木帆船击沉1艘、击伤2艘铁甲舰、击毙敌海军第二舰队司令的巨大战果。凌晨6时当坐镇北京总参作战室的聂荣臻元帅得知韩先楚已经成功登上海南岛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长吁一口气说道:“韩先楚上了海南岛,就意味着胜利!”
“伯陵防线”溃不成军
由于琼崖纵队与偷渡先遣队在岛内持续开展游击战、破袭战,干扰了薛岳的指挥作战,错误认为我军仍为小规模偷渡。
我军登陆成功后立即向纵深展开进攻,敌人5个师的战役预备队竟将43军在美亭、黄竹一线包围,拟一举围歼之。
我军将计就计,40军迅速从外线将敌人反包围,美亭决战敌我双方犬牙交错、展开肉搏战,飞机大炮顿时失去了作用,仅仅48小时就打得敌人溃不成军。
23日拂晓薛岳下令撤退,敌军沿海口至榆林公路逃窜,自己逃往了台湾。
30日,40军将红旗插到了天涯海角,彻底摧毁了自诩为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环岛海陆空立体防御体系即“伯陵防线”。
不到半个月,曾经被侵华日军称为“长沙之虎”的国民党高级将领薛岳就被韩先楚打得满地找牙,灰溜溜地逃出海南。
打下海南后,韩先楚独自面对大海坐了整整一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为新中国没有海空军而无力切断敌人海上逃生之路感到遗憾吧!
两个月后朝鲜战争就爆发,要不是韩先楚力排众议立下军令状、当机立断木帆强渡海,美国舰队或许会封闭琼州海峡,中国将失去南海与北部湾的出海口。
海南解放战役的胜利,打碎了以海南岛为起点,向东经万山群岛、台湾、金门、马祖、舟山群岛、琉球的太平洋第一岛链,为新中国走向复兴、走向海洋提供了可能。
“木帆渡海、陆军海战”击败海陆空立体防御的岛屿,不但在解放军战史上前无古人,在世界战争史上也绝无仅有,让全世界第一次看到解放军从“陆地猛虎”变为“海上蛟龙”。
作为美国战史情报档案最多的解放军将领和享有盛誉的前线指挥官,韩先楚建国后长期驻守东南沿海,在捍卫海疆、主权和国家统一方面发挥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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