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里源的生态实验田
村民李国栋的黄瓜地
田间的青蛙
各种酵素
因为化学农药的危害,无数城镇的春天之音沉寂了。美国女作家卡逊在《寂静的春天》里,用一个寓言描绘了美丽村庄的突变。
从春天到夏天,这样的寂静,不会出现在千岛湖姜家镇毛里源村。这里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距离淳安县城60公里的千岛湖姜家镇毛里源有些特殊,这里的农作物不施化肥不用农药,需要外运处理的生活垃圾非常少——一个月下来,不可降解的东西只装了半垃圾桶。
奇特的,不只有这些。大部分村民的学历都是大学本科,这些知识村民生活在这里,不用餐巾纸,洗澡用酵素和自制的肥皂……
一切都在经历着剧烈的冲突:不用农药曾导致几十亩田地绝收;不锄草曾使得草的长势胜过庄稼;不用非降解产品也曾遭到周边村民的鄙夷——这岂不是要回到原始社会去?
但,一切又都在快速变化:农田开始丰产,村民开始习惯,餐巾纸已经在这个村彻底失去了市场,邻村人来“看稀奇”学习……村子,在很多地方回到了过去;又在很多地方承用了现代理念和文明。
抛不开一种好奇——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村子?
从绝收到最高亩产900斤
毛里源是个隐于山坳的自然村,隶属长烈村,2公里外就是姜家镇——千岛湖边,古狮城所在,距离淳安县城40分钟车程。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小村落无可避免地衰败,村民渐离,田地渐荒。
从2014年开始,毛里源来了五六个年轻人,他们白天种蔬菜、种水稻,晚上挑灯夜读,90亩田地在他们手里慢慢变了样。
“当年村里有不少人笑话他们,因为绝收了嘛。”长烈村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说,这些年轻人和其他村民一样扛农具干农活;但又完全不一样,他们种庄稼不用化肥不用农药。“稻子、包谷、青菜,哪个没有病虫害?不用药怎么行?也没有丰富的农活经验,不可能搞好的。”
老人说,在他年轻时候(约50年前)村里就开始陆续使用化肥农药,而且效果很好,绝大部分的田地(排除种子的因素)都增产100%。“大家觉得好才会用药用肥,现在那个村要回到过去,行不通的。”
老人的话得到了现实的印证:因为多种原因,2014年当年,不用化肥和农药的90亩农田全面绝收。以水稻为例,村民打上来的谷子重量甚至还少于当时下田的种子量。
可是,那些年轻人似乎不为所动。他们仍然固执地坚持着,不用化肥,不用农药。
在周边村民的质疑、不解和笑话中,事情悄悄发生了变化——2015年原先绝收的水田和菜地有了产出;2016年收成还不错;2017年,最好的水稻田亩产竟然高达900斤!
钱报记者了解到一个数据,2017年毛里源村耕作的90余亩地中有水稻60余亩,水稻亩产在400~900斤之间,平均亩产达到了约700斤。
这个数字不算太高。“但真正绿色没有污染啊。”长烈村那位老人说。
施肥用有机堆肥,驱虫用植物酵素
离开千岛湖环湖公路,沿着宽约3米的路大概要绕2公里才能到达毛里源。路边是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高过人头,弯垂着——心疼被刮了车漆的可以步行;如果想听虫鸣鸟叫,这是一个绝好的地方。
生态村,就像一个脱离烟火的天堂。只短短几年,这块土地的生态环境似乎从现代恢复到了50年前。
“千岛湖当地以及周边村民多见的大部分蔬菜,都已成功种植。几乎没有病虫,产出后还有多余的和其他人分享。”毛里源生态村负责人之一刘琳说,村里种下的庄稼并不是特殊品种,当然也怕虫病,只是他们做了提前预防。
三个方面是刘琳认为的“预防”关键:水质、土质、种子。“养好水质和土壤,坚持使用老种子,并且多植物套种,那么环境就会达成某一种自然平衡,虫害就会减少。”他说,为什么一些野花野草极少发生病虫害?原因在于环境生态,在于水质、土壤、种源等。
“第一年绝收是正常的,我们并没有灰心。因为长期用农药的土壤需要恢复,各个环节都没有‘调理’好。之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结合有机肥和酵素驱虫,亩产就会提高。”刘琳说,把生活垃圾、厨余垃圾、枯枝腐叶等按一定的要求堆放就变成了有机肥,如果遇到虫害,他们不用农药而是酵素。“酵素是自己利用山间植物制作的,驱虫而不灭虫。”
不锄野草,让草和庄稼共生
这里的庄稼地里,除了水稻田,其他地方野草丛生,生长得很是放肆。村民们并不一一锄去。因为村民们觉得,草和庄稼的共生,是自然的平衡。
村民李国栋的菜地里种了黄瓜和苋菜,从第一次翻地下种后他只做了两件事:施肥、割草头。“黄瓜已经有30公分高,叶片上看不到虫斑,但需要时不时来‘割草头’。”他觉得植物共生有利于防虫防病,只有野草的高度超过了庄稼,他才会动手把高出部分摘除。
菜地里走一走,动起来的不是草,而是两只三只或者更多青蛙——这样的景象,在农村已经极为少见了。
有关于这个村的特殊,还不止这些。
吕轶新今年50多岁,最近三四年,她和丈夫甚至没有用过一张餐巾纸,因为用手绢替代了纸巾。“真正放下了才知道,很多生活必需品其实并不需要。”
水瓶、水壶等容器,是少数几种准许入村的塑料制品。“这一排都是塑料壶,壶里装的都是酵素,无患子酵素、尿酵素等等。”侯宁是年轻的一员,毕业于西安交大,决定回乡做村民前是一家计算机公司的程序员,月薪2万+。侯宁介绍,有的酵素用来洗脸洗头,有的用来驱虫保洁。
其他村的村民,经常跑来“看稀奇”
几个人正说着,“村长”陈津亮拿着一块小铁板,拿一段木头敲起来:“起啰,干活喽。”陆陆续续有村民起床洗刷,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年轻,穿着藏青色粗布衣服、拖鞋。
陈津亮说,毛里源目前有村民30多人,农法自然的做法现在正从当初的“另类”慢慢变成了一种标杆,越来越多的人走到村里“偷师”,不用化学农药、杀虫剂、灭鼠剂、杀菌剂、除草剂的做法正在影响千岛湖畔的其他村庄。
“这个做法可能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或者说需要成片区块一起来弄。”距离毛里源大概4公里外的霞社村村民洪建建特地来“看稀奇”,当然也发现了一些可以现学现用的做法。“以后番薯苗育种、玉米等高杆植物都可以这样,不打农药不用化肥,安全,对地也好。”
“他们地里出的东西,卖得贵,照样有人买,现在人都注重环保。茄子26元1斤,其他蔬菜还要贵嘞。”洪建建说。
“我们的目的不是博眼球,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环境更好,让人与自然更加和谐,当然也希望能为当地生态农村提供尝试样本,助力乡村振兴。”陈津亮说,“循环、绿色、生态、有机、可持续”正在变成一种可能,“山地有野菇、水汪有青蛙;白天听鸟叫,晚间看飞萤”的农村正在回来。
姜家镇相关负责人说,生态兴则文明兴,毛里源的做法值得点赞,既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同时也为农村的变革提供了一种可能。
本报首席记者 鲍亚飞
通讯员 杨舒梦 姜轩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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