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自亚·泽瓦埃斯所编《一八七一年后的法国社会主义》巴黎1908年法文版，第254-260页。王以平译，李兴耕、殷叙彝校

社会主义运动是民主运动和新的生产方式的共同产物。从历史上来说，在法国大革命后不久，无产阶级就认识到，如果不对所有制进行社会变革，那么《人权宣言》还是一纸空文。当社会上有几百万劳动者除了自己的双手外一无所有、为了生存被迫向少数有产者出卖劳动力的时候，事实上怎么可能保证每个人享有“自由、财产、安全”呢？正是为了使《人权宣言》中提出的保证扩大到所有的公民，我们伟大的巴贝夫要求实行公有制，保证共同幸福，共产主义对于最大胆的无产者来说是革命的最高表现。

产生于革命运动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的经济制度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政治方面，民主制得到了实现：一切公民平等地享有统治权，至少在权力上是平等的；普选是政权方面的共产主义。经济方面的情况则相反，，居于统治地位的是少数人，实行占有、指挥、管理、剥削的是资本寡头。

无产者作为公民在管理国家和市镇的几十亿预算方面被公认是有能力的，但作为工厂里的工人，他们只是被动的一群，无权过问企业的管理；他们受一个阶级的统治，这个阶级迫使他们为这种现已毫无益处、却被强制性地延续下来的吉安胡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此无产者的不可抑制的倾向是把在政治方面已部分实现的民主制扩大到经济方面。正如一切公民共同地、民主地占有和运用政治权力一样，他们也应当共同地占有和运用经济权力和生产资料。他们应当象任命市政府首脑一样自己任命工厂里的工长并且将全部劳动产品交给劳动者和共同体所有。

整个经济的发展促使这种政治民主向社会民主扩展的趋势加强和明确起来。随着资本主义制度不断地暴露出自己的后果，无产阶级认识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与社会的统治阶级利益之间存在着无法消除的对立，无产阶级逐渐拿完整的深刻的共产主义民主来和资产阶级形式的民主相对抗，

通过增加自立的小生产者的办法是所有权和独立普遍化的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大工业日益支配现代生产。由于世界市场的扩大，交通的日益便利，劳动的分工，机器的增加和资本的集中，巨大的集中的生产逐渐挤跨和控制了中小生产者。在一些地方即使小工厂主、小商人、小农人数并未减少，他们在整个生产中的比重也在不断下降。他们受到了大资本的控制。甚至那些看起来还保留了一点自主权的农民所有者也越来越多地受到世界市场的压倒一切的力量的摆布，资本主义在不顾他们并且反对他们的情况下操纵着这个市场。

他们为了出售自己的小麦、葡萄酒、甜菜、牛奶，越来越多地受到控制和盘剥农民劳动的大中间商或面粉业、制糖工业、酿酒业等大工业的支配。工业无产者几乎完全丧失了个别地上升为企业主的机会，被迫永远地处于依附地位，除此之外，他们还遭到各个巨大的资本主义势力之间无节制地竞争引起的连续不断地失业和贫困的危机。

生产和财富大大增长了，但大量地被资产阶级所侵占，劳动者、无产者的福利和安全没有相应地得到提高。由于工具的不断更新以及工业的急剧变化和改组，一些工种的雇佣工人突然被全部抛进了极度的贫困中。

资本主义为了自己的利益试图通过资本家的辛迪加、托拉斯来调节生产，也就等于自己承认了生产的现行制度的混乱状态。即使资本主义确实能够使一切生产力听从指挥，那也只会把资本的统治和垄断推到更高的阶段。

只有一种办法能够保证生产的秩序和持续发展，保证一切个人的自由和一切劳动者不断增长的福利这就是将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所有制转变为集体所有制、转变为社会共同体所有制。

人数日益增多并被大工业本身训练地越来越适于共同行动的无产阶级认识到，只有集体主义或共产主义才是拯救自己的必要手段。它作为被压迫被剥削的阶级与一切压迫和剥削阶级对抗，与把它只当作工具看待的整个所有制相对抗。它不指靠统治者的善意或是有产阶级自发的仁慈来解放自己，而是靠对特权者和公共权力不断地、有计划地施加压力。它给自己规定的最终目的不是局部改善，而是彻底改造社会。既然他认识到自己在资本主义所有制下不享有任何权力，它认为自己对它不负有任何义务。他决心坚决彻底地和它斗争到底。从这个意义上讲，即使在他运用民主制赋予他的合法手段时，无产阶级现在是，将来也仍然是一个革命的阶级。

通过争取普选权，通过争取和行使联合起来罢工的权利、成立工会的权利，通过制定第一批有关劳工和社会保险的法令，无产阶级已经开始反抗资本主义制度的极有害的后果。它将继续进行这种不停顿的巨大努力，只有当整个资本主义所有制被公有制消灭，当阶级本身在生产和公有制中通过相互和解甚至统一而消亡，从而使阶级对抗告终的时候，它才会停止斗争。

资本主义制度向集体主义或共产主义制度的最终转变将怎样实现呢？人类的智慧无法事先确定历史将以什么方式完成。起源于1789年法国的伟大运动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在各国使经过非常不同的道路完成的。陈腐的封建制度或是屈服于和平的缓慢的演变，或是屈服于暴力。革命的资产阶级根据不同的时间和地点或是实行毫不留情的暴力剥夺，或是对封建奴役实行赎买。谁也无法知道资本主义奴役将以何种方式消灭。

最根本的是，无产阶级应当始终准备好采取最强有力、最有效的行动。如果把特权者的抵抗甚至罪恶的挑衅事件激发起革命事件的可能性排除在外，那是很危险的。而只相信革命口号，忽视有觉悟、有组织的无产阶级在民主制度下所拥有的从事合法行动的强大力量，是非常有害的。这些合法手段通常都是经过革命争得的，它们体现了革命力量的积累，是革命的资本，不充分加以利用是愚蠢的。工人们往往忽视利用民主制和共和国赋予他们的行动手段。他们并不要求得到工会行动、合作社行动、普选等这些行动力量所能提供的一切。而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方法或机构能免除工人阶级经常的组织和教育工作。

工人组织不断发展的规模使无产者不可避免地产生总罢工和一系列总罢工的想法。

工人们并不希望采取暴力，暴力往往是无产阶级缺乏组织、缺乏教育的结果。但是他们如果不利用这种能把工人力量协调起来的强有力行动手段为工人的或社会的重大利益服务，那就是犯了很大的错误。他们应当联合起来，组织起来，以便使特权阶级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当被无止境的剥削弄得精疲力尽的劳动突然中断时，社会的经济生活中出现的真空。

他们可以借此从自私自利的特权者那里争得一些符合工人总利益的重大改革，加速这个不公正的社会的全面改造。但总罢工的作法和局部罢工、政治行动一样取决于工人阶级的教育、思想、意志的进步。

社会党捍卫共和制就是捍卫一种解放和教育的必要手段。社会主义本质上是共和主义的。鉴于社会主义是共和制向所有制和劳动制度的扩展，可以说社会主义就是共和制本身。

为了创立新世界，社会党需要摆脱了迷信和偏见的独立思考的人。它是为全人类、为一切人谋利益的，并且保证他们享有思想、写作、表达自己的信仰的绝对自由；它主张独立思考的无限权利，主张科学的宇宙观以及完全建立在科学和理智基础上的公共教育体系，而反对一切宗教信仰、一切教义、一切教会和资产阶级的阶级观念。

一旦公民们习惯于独立思考和深思熟虑，就不会再受资本主义和教权主义的反动派们的诡辩的蒙蔽，小工厂主、小商人、小农就不会再以为社会主义要剥夺他们了。小农由于产品滞销而破产、抵押债务累累、随时地处于法律剥夺的打击之下，他们将理解普遍地有步骤地建立协作社的好处，自己要求对他们的小块土地实行社会化，把这当作是一种好事，社会党将加速这个时刻的到来。

如果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屈从于暴力行为或资本家的贪欲，那么，在每个国家内部准备建立正义于和平的组织将是无益的。社会党希望各国之间实行和平，它谴责一切侵略政策和战争政策，无论是大陆战争还是殖民战争。它经常地坚持把同时裁军列入各文明国家的议事日程。在各国间的最终和平到来之前，它致力于用民兵制取代常备军制，反对军国主义精神。它希望保护国家领土和独立，防备任何袭击，但坚决谴责一切进攻策略和进攻工具。各国的劳动者、无产者之间的紧密协调无论对于击退侵略势力和战争势力，还是对于通过一致行动准备社会主义的全面实现实现都是必要的。各国战斗的无产者之间的和谐一致为自由人类的产生准备了条件，那时，各国的差异将不再是斗争和仇恨的起源，而将成为人类普遍进步过程中兄弟般竞赛的原动力。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而且根据这个理由，社会党在自己的历次代表大会上制定了自己的行动准则和目标：劳动者的国际协调；从政治上和经济上把无产阶级组织成为阶级政党，以便夺取政权并实行生产资料和交换资料的社会化，即把资本主义社会改造成集体主义或共产主义社会。

参考这是饶勒斯派的法国社会党在图尔代表大会（1902年3月2日-4日）上通过的纲领。—原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