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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对得起历史的历史学家”

“做对得起历史的历史学家”高华,1954年出生于南京,文革期间做过八年工人,恢复高考后于1978年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此后留校任教。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讲座教授

高华,1954年出生于南京,文革期间做过八年工人,恢复高考后于1978年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此后留校任教。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讲座教授,著有《在历史的风陵渡口》(2005年)、《革命年代》(2010年)等文学著作。(资料图片)

《革命年代》高华 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10年1月

▲这张是沈志华、杨奎松一周前,去南京看望高华时拍的照片。三巨头的合影,史学界的半壁江山,最右边是沈夫人李丹慧,中间蓝衣女士是华东师范大学前任党委书记张济顺女士,她为高华的医疗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图片是高华老友、《领导者》杂志社长周志兴的太太所拍。

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听到高华老师病逝的消息,第一时间从脑海涌出的,是两年前他和深圳擦肩而过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是个时间节点,是高华刚刚确定肝癌复发的时间节点。

2009年9月24日,高华在给广东人民出版社资深编辑肖风华的邮件中写道:“今天我已拿到身体检查报告,情况不好,我明天或后天要赶到上海住院,很可能要动大手术,如果确定动手术的话,深圳‘书广场’的活动我就不能参加了。”

当时,《深圳商报》主办的大型人文论坛“书广场”,本想在当年10月邀请“党史研究三巨头”——高华、沈志华、杨奎松,齐聚深圳,畅谈中国近现代史,却因高华肝癌复发的噩耗,最终独缺一角。

当时,在赶去上海住院的前夜,高华还在最后一遍审校《革命年代》的书稿。那是他在内地出版的唯一一本著作。而他在海内外史学界的名声,远远不是这一本书能够涵盖。

“等我病好了再接着写,顶多耽误一两年”

或许,这就是高华——即使他躺在病榻上,在精神上也从来没有倒下过。无论为人,为文,还是做研究,高华的角色,一直是个乐观抗争者。

高华的老朋友,沈志华和杨奎松,都是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就在上周,他们还结伴从上海到南京去看望高华。“这个噩耗太突然了。”当记者拨通沈志华的电话时,他说,“当时他情况很好,我们还谈到,等他出来能不能继续参加我们的研究工作。他很有信心,觉得不久之后能够出院。我们在那儿跟他聊了一个小时,大家照照相。今天奎松把照片洗出来给我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精神状况非常好。”

“精神状态不错”,是高华自2007年患上癌症之后给所有人的印象。他的乐观、坚强和生存意志感染了每一个去看望他的朋友。或许,这就是高华——即使他躺在病榻上,在精神上也从来没有倒下过。无论为人,为文,还是做研究,高华的角色,一直是个乐观抗争者。

上个世纪90年代末,沈志华与高华在香港中文大学做学术访问时结下了深厚情谊。他们都做现代史研究,也都是从档案入手做实证研究,交流看法时有很多心灵契合的地方。2001年,沈志华曾邀请高华参与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牵头的10卷本大型丛书《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写作,他欣然应允。这是一个宏大而重要的历史研究课题,作者队伍汇集了国内多位中国近代史一流专家,除了高华,还有杨奎松、林蕴晖、沈志华、卜伟华、韩钢等人。

高华主动承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七卷的撰写,后来却因病情反复,精力实在难以为继,不得不退出。这成了高华生前最遗憾的事情。沈志华说,高华也曾几度坚持,最初说“等我病好了再接着写,顶多就耽误一两年”,“后来我们就一直等。到了2009年,他主动提出,可能写不了了,不耽误你们的事儿了,换人吧。”谈到这里,沈志华心情沉重,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这种代价对一个学者来说,是杀伤性的”

“高华是那种人,他不大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虽然他人在体制内,却从不申请什么课题,也不争什么体制内的各种指标。他从不理睬那些,只是踏踏实实,自己做自己的学问。”

2011年12月26日,中国当今最著名的毛泽东研究者之一高华教授赍志而没了。

消息传出后,许多高华老师的读者、同辈学人涌上微博,不约而同地说起他的经典著作和他对中国现代史研究的独特贡献,读者们传达出这样的温情和哀伤,确属罕见。

同样是高华的老朋友,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许纪霖评价说,“涉及这部分历史,一般来说都要用点鲜为人知的史料或秘闻,而高华全部是用国内公开发表的各种各样的档案、回忆录,他所用的所有史料的来源都是公开的。”许纪霖指出,他对毛泽东的研究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但高华仍然为他的研究付出了代价。沈志华说,高华被边缘化了。“高华是那种人,他不大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虽然他人在体制内,却从不申请什么课题,也不争什么体制内的各种指标。他从不理睬那些,只是踏踏实实,自己做自己的学问。”沈志华说。

更令人惋惜的是,高华在国内的声名,远远不及在海外的影响。他的重要研究专著几乎都在海外出版,至今只有一本历史随笔《革命年代》,是2010年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在内地出版的。“他在台湾、香港的历史研究圈儿里,还是很有影响。内地呢,情况就很不一样了。”沈志华坦言,“有一派人很排斥我们这样的历史学者。”

“我经常跟高华谈,我们做历史研究不是为了一个什么功利目的,就是学术本身要求你只能这样。档案里有什么材料,你看到了什么材料,你才能对历史发言。搞历史学不能随心所欲,而且还真的不能有太多个人情感。”在沈志华看来,高华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采用实证式的历史研究方法,彻底改写了中国现代史研究的面貌。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人很谨慎”

“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深知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他最后战胜了各种各样的恐惧,选择的依然是直行,是对良知和历史的担当,这不容易。”许纪霖表示,自己最敬佩高华的,并非英雄式的义无反顾,而是凡人意义上的自我超越。

假的绝不说成真的,真的绝不掩饰,历史学家其实是一个不讨好的职业。高华和他的朋友们所能凭借的,除了老老实实的学术方法,是否还心存一份担当?沈志华说,高华是一个清醒的理想主义者。他生前曾说过:“我等有幸或不幸生长在这个年代,我和我的那些理想主义的朋友们从此注定了不会为了功名利禄去做研究,也不会心如死水,像研究古董那样去回望过去。于是,就在这喧哗的、实利主义的年代,守着某种信念,以及可能已是陈词滥调的所谓知识分子的责任等,开始摸索着观察、研究逝去的年代。”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人很谨慎,父亲是‘右派’,他少年时期曾因此受到过创伤,这种恐惧感对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深知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他最后战胜了各种各样的恐惧,选择的依然是直行,是对良知和历史的担当,这不容易。”许纪霖也表示,自己最敬佩高华的,并非英雄式的义无反顾,而是凡人意义上的自我超越。

“我们都是60多岁的人了,现在却常常感到后继无人。我很想在我的学生当中开展理想主义教育。”谈及此,沈志华声音黯然地说,现在年轻人太缺乏理想了。

高华的存在,会让很多学界中人脸红。事实上,他生前算得上清贫,在治疗癌症期间曾因经济不支,难以为继。凤凰卫视著名主持人杨锦麟回忆说,他曾和朱大可借助微博呼吁,希望筹一点款,解燃眉之急,但高华得知后并不愿意,“我只好删除了那则微博。想起这段事,心里很是酸楚。”

“一个贫穷而富有的独立学者,一个清醒而平和的历史讲述者,一个对得起历史的历史学家”,这是《革命年代》一书责编肖风华对高华的人生评价。他带来一个好消息,高华28万字的遗著《高华历史笔记——革命内战与民族主义》将在2012年1月8日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首发。

这部书稿是今年6月高华在病榻上整理出来的,收录了他近年来24篇对现代史研究的文章、读书笔记以及在海内外的演讲实录,多数文章都未曾发表过,分为“革命、内战与民族主义”、“断裂与延续”、“历史叙事的技艺与观念”、“在海峡的那一边”、“读书有感”六个部分,尤以《建国后医疗卫生工作体制的形成与“卫生革命”的兴起》、《创建中国现代民族独立国家》等未刊稿最为引人瞩目。

“遗憾的是,这部遗著的《后记》将永远空缺了。”肖风华说,高华本来很有信心,等身体好一些再补上《后记》,但终于未能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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