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生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经济学家

以下观点整理自张燕生在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第16期）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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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振华教授讲了中国当前最迫切需要破解的是胸怀两个大局做好自己的事情。两个大局，一个是中华复兴的战略全局，一个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胸怀两个大局的条件下，核心的问题是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振华教授提出了要着力打造节约型经济、节约型社会，把两型社会建设的老问题在新形势下应该有一个新的解读，即新的发展阶段、新的发展理念、新的格局，要有构建节约型经济和社会的新经济转型方式，这是我体会很深的一点。

第一，我认为建设节约型社会有四个重点。一是下一步要确立基于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新体系建设的国内循环系统。这是基于一个基本共识，在当前国际环境和国内条件变化下，共识就是中国下一步的发展要“胸怀两个大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要构建基于节约资源能源、节约时间空间、节约型投资消费的共享型现代化发展模式。二是要构建基于安全与发展、开放与自主、政府与市场、节约与享受的节约型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在新形势下，过去几千年的文明传承和七十年新中国建设接续的历史有了新时代、新起点、新的切入点。三是节约型经济、节约型社会的关键要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方式的转型，怎样能够提升供给需求、投入产出、分配和宏观经济循环的综合效率，提高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综合效率，推动我们的经济社会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核心问题就是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的落地落实落深。关键是怎样建设好一个节约型经济和社会，这方面就涉及到下一步的动能转换、结构转换和模式转换。应当把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放在一个新时代更重要的位置。四是怎么打造节约型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以及创新链，为此营造有利于推动节约和节制浪费的政策环境、营商环境、投资环境和法治环境，并且建立推动可持续节约的长效机制，这对下一步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实现治理现代化的意义非常重大。

第二，我认为建设节约型经济和节约型社会要从三个方面发力。一是下一步的国民经济循环，要依托强大国内市场，着力打造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个环节，形成国内统一大市场和区域一体化经济。因此，如何在国民经济循环中环环相扣厉行节约、节约能源资源、节约时间空间、节约型生产流通、节约型投资消费、节约型文化娱乐，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们共同享受同一个地球，中国如果用美国式能源资源消费方式，五个地球的能源资源都不够。因此，2035年要基本实现现代化，2050年要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需要探索出比目前国际节约发展模式（例如日本、北欧等能源资源节约型国家地区）更加节约的方式，构建更节约的国民经济循环系统，传承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富起来强起来以后，依然自觉住小房、吃小餐、开小车，同时做到洗澡水热水即通等节约装置，在高生活质量下方方面面体现出节约，这是下一步要努力做到的。二是国民经济循环中如何能够做到最大限度节约型消费和投资，刚才振华教授谈到了怎么能够节约资本，这个问题涉及到国内大循环的主体地位，既要发展又要节约。2019年我国居民消费占GDP的比例是38.8%，可以看到今年前三季度基础设施投资是增长了0.2%，制造业投资下降了6.5%，因此下一步扩大居民消费比重，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如城际快速轨道交通、新基建等短板）和制造业投资（如先进制造业投资），对支撑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当务之急。

因此，应当把扩大内需作为未来发展的战略基点和节约路径，要把扩大老百姓的消费比重作为当务之急，把一些短板和核心领域部分的投资作为当务之急，如何解决统筹发展与节约关系这个问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三是国民经济循环中如何更加节约时间和空间，这也是发展节约型经济、节约型社会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现在发改委已经出台了粤港澳大湾区城际快速轨道交通规划，我在北京住在昌平，每天上班的地铁两个小时，下班的地铁两个小时，5：45分就没有座位，高峰期我排队三十、四十分钟进站，连站的位置都没有，如何节约时间空间事关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大局。因此，我们讲节约型经济、节约型社会，我总在想北京如何在昌平和市中心之间能够有一条时速160公里的快速轨道交通，这样的话我就不是两个小时上班，可能只有三四十分钟上班了。因此节约型经济要把节约时间和空间作为第一要务。这也要求科技进步和数字经济的发展，像今天我们召开的线上研讨会、线上广交会、线上的消费，包括共享办公室、共享研究室、共享购物空间，这都是我们下一步要下功夫做的。

第三，我想谈一下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厉行节约，反对浪费，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勤俭建国，勤俭复兴。在恩格尔系数高于60%的那个时代，1978年以前的那个时代，我们形成的是有钱没钱不花钱，有好东西和便宜东西我永远买最便宜的，节俭成为美德和习惯，即使到今天也是这样。因此，在那个时代经济学家们讲，谁创新谁死。那个时代其实是节约过度的时代，可以看到改革开放以后的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我国产业发展最快的是轻工业和纺织工业，就是要解决老百姓吃饱穿暖的问题，这是第一个时代的节约。第二个时代是我们孩子们生活的时代，加入世贸组织后恩格尔系数升至30%左右的时代，去年我们是28.2%。这个时代的孩子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有钱没钱敢花钱，敢负债，有好东西和便宜的东西他们永远买好东西。因此，这个时代的经济学家们讲谁不创新谁死，但是这个时代因为老百姓要买车，老百姓要买房，老百姓要买手机，尤其是2003-2012年期间，重化工业超高速增长带动整个经济加速增长。但这个时期的消费、投资、生产、流通存在过度，引致巨大的资源能源浪费和巨大的生态环境破坏。第三个时代是90后、00后以及更年轻的一代生活的时代，恩格尔系数可能为15%的年代。对他们来讲好是不够的，他们要个性，要多样性，要主观体验，要虚幻。经济学家讲中国大脑不够用了，需要世界大脑，因此节约的概念不仅要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要求发展高技术制造，高技能服务、高知识创造，更需要构建世界大脑。节约也需要构建节约型世界大脑，共同推动中国（和世界）的资源节约型经济和节约型社会，环境友好型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这种情况下坚持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的新的阶段和新的理念，新的节约光荣和浪费可耻，不仅仅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而且对世界的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第四，建设节约型社会，政府下一步着力点在哪里，怎样做到政府不越位又有所作为。这里我有几点想法。

一是确立节约型双循环的新经济格局，就是要构建一个高标准的市场经济体制和体系。这里振华教授提出了一个问题，推动节约型经济和节约型社会，尤其是节约型经济，更多的是用市场和价格机制来推动，还是依靠政府的作用来推动？我认为这个问题需要双方共同完成。我们在实地调研过程中发现节约型经济做得比较好的地方是政府做好政府的事，市场做好市场的事，企业做好企业的事，社会做好社会的事。它是一个市场、政府、企业、社会和谐发力推动节约型经济发展的过程。因此，观察过去四十年改革开放，在推动节约型经济做得比较好的地方，往往是“四位一体”共同发力的地方做得比较好。

二是打好体制改革三个攻坚战。攻坚战之一是全面深化土地、劳动力、技术、资本、数据等要素市场化配置的体制机制改革，将这种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新经济模式的综合成本和外部性定价放在未来构建节约型经济新模式中间去。攻坚战之二也是现在谈的最多的优化营商环境，目前来看国内一流仍有四个短板待解决，一个短板是金融信贷，一个短板是财政税收，另外一个短板是跨境贸易，还有一个短板是产权制度，准入和退出，建设高标准市场经济体系体制重点在于四个短板如何取得新突破。这四个短板的解决对建设节约型经济是至关重要的，不仅仅涉及绿色金融、节约型经济怎么推动，而且涉及让市场配置资源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攻坚战之三是科技创新环境制度的改革，即如何激励科学家的科学发现、工程师的技术发明和企业家的科技成果转化成新产品、新市场、新管理、新要素组合方式等，需要把节约型经济的考量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三是要确立节约型双循环的新经济格局，将推动节约型经济与扩大内需两个战略基点更好结合，同时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尤其共同推动东亚生产方式转型，推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推动我国与美欧生产网络全方位合作。既要考虑能源、资源、粮食等全球合作确保安全，也包括市场、运输通道在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合理配置。要发展节约型经济要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来考虑，能源资源的节约，时间空间的节约，消费投资的节约，这方面要有一个大的开放格局。

四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如何推动构建节约型经济的新模式。经济发展需要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美好生活需要，50后、60后、70后、80后、90后、00后对美好生活的需要都是不一样的，下一步节约型经济如何满足不同的人群对美好生活的需要，重点要放在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实体经济和服务经济，实体经济和城市经济等方面的深度融合，提高产业链、供应链的现代化水平，把节约型经济发展模式放进下一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架构中。

五是要确立节约型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要构筑节约型经济建设的新动力源和创新策源地，要坚持创新的核心地位。去年我国全社会研究和试验发展经费投入超过2万亿，基础研究的比重也超过了6%，研发强度按照三部委公布的最新数据是2.23%，现在要推动科技创新能够向有利于节约型经济发展的方向推动，目前主要挑战还是中美科技脱钩的风险，主要短板还是基础研究、应用基础研究，尤其是公共和共性技术研究方面，像基础研究比美国低12个百分点，瓶颈还是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创新生态环境和跨境网络建设。因此，要加快推动节约型经济的新发展模式的前行，要认识到我国前四十年有三十年都是代工贴牌占了主要的部分，很多能源资源的消耗不是中国的需要，可能是全球生产的需要。因此像代工贴牌模式怎么走向自主，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低端怎么走向中高端，过去几十年的“汗水驱动”怎样转向创新驱动，在这个问题上需要从全球角度考虑推动节约型经济。

六是要加快发展节约型经济，驱动国内市场大统一和区域一体化。现在看国内经济，尤其是区域经济，在新旧动能转换、新旧结构转换和新旧模式转换方面，明显可以看到国内主流趋势是分化的，凡是发展好的地方，动能转换比较好的地方，结构转换比较好的地方，模式转换比较好的地方，你会发现他们会尊重常识、尊重规律、尊重基本逻辑，因此在节约型经济的推动方面还是符合常识、符合规律、符合逻辑的。因此，我觉得依靠构建统一大市场和区域一体化来推动新旧动能转换是重要的。

七是振华教授谈到的长效机制。长效机制还是要把节约作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发展理念凸显出来。因为现在新发展理念更多地强调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在绿色和节约这两件事上，还是有差别的，要思考如何把它们作为重要的新的发展理念来指导未来的发展。另外还要形成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的政策导向，像我们这些人从小在厉行节约和反对浪费的教育下有节约的自觉行动，但我们的孩子在这方面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会问我们一个问题，我要享受，为什么要节约。所以在这方面还是要形成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社会风尚。三是“两条腿”推动，一条腿是依靠市场和价格机制推动，用经济的杠杆撬动，还有一条腿是政府、市场、社会和企业之间形成一个和谐发力机制。最后一点是全方位国际合作，开放创新、开放合作，开放使我们开窍，开发展节约型经济的窍，再转化成实际行动，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