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木

悬念迭起、人物冲突性强、以小人物见大时代的谍战剧，不仅“成就”了人物，也让这一类型剧曾一度备受推崇。

然而，成熟的谍战剧无论从文学语言，还是影视语言，都有着相当的难度，做成“快销品”几无可能。因此，近年来，再难有可以比肩经典之作。

一部12月17日开播的《风筝》，却逆势而上，从1946年的山城到1979年的北京，跨越人生线讲述“风筝”的命运，再度吸引来大众关注。以主人公郑耀先为代表的“无名英雄”，有血有肉地展示了他们充满信念感的一生。

跨越30年的“碟中谍”，“走脑”也走心

《风筝》是一部时间跨越30年的谍战剧，从苏区派出的潜伏于军统内部的共产党员“风筝”郑耀先，是军统著名的“鬼子六”，为保更长远的革命目标得以实现，他不得不忍受一次次面对同志牺牲而无法搭救的情境，而在共产党内，他的身份只有陆汉卿和程真儿知道。因此，不知情的同志们对他恨之入骨，军统内部也对他并不信任，他在夹缝中生存，受两种身份撕扯，而陆汉卿不幸遇难后，“风筝”更像是断了线……

相比近年来谍战剧走入“套路”和“小格局”的困境，《风筝》的出现，无疑是具有突破性价值的。

在创作和拍摄阶段，《风筝》就不断拿捏，人物、故事都极尽完美。因此，它一出场，就有气魄，更能让人信服。

郑耀先、程真儿、陆汉卿、韩冰、宫庶、戴笠、毛人凤……每个人物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来历和内心驱动。把人物立住，这一点，在当下的电视剧市场十分难得。

在人物之外，谍战剧最大的看点就是悬念，“潜伏敌营内部”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有戏剧冲突的设定，在这之上，很容易生出各种枝节。然而，谍战剧难也难在此，如果不能有的放矢，故事将会显得相当散碎，为了离奇，而造出“波折”。

《风筝》恰恰规避了这一点，让剧情因人物而生。

剧中最重要的设定是：郑耀先既让军统内部无法完全信任，同时也让共产党误解。因此，每当他截获或传递重要情报，就会引来各种冷箭。戴笠、毛人凤几度试他无果，自己的同志更是因不明真相而误解他，因此，才会有“变数”存在。这样的逻辑才让《风筝》合情合理，而不是刻意为人物铺设障碍。

同时，在展现谍战技巧时，《风筝》也相当用心。无论是对情报的处理，对情报背后的人的揣测，郑耀先都有他自己的逻辑，在剧中，高明的、令人紧张的不是如何传递谍报，而是如何在谍战中找到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风筝》绝对算得上是一部“精品化”之作，它的底色是时代，更是人性，所以才能走进观众的心里。

双重挣扎，放大人物复杂性

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郑耀先们”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只能选择在刀尖上行走，这种挣扎和纠葛，并不好表现，表达太多，会太像“表演”。

而与以往同类作品不同的是，郑耀先上来就“坦陈”自己的人性，他问陆汉卿：“我什么时候才能活得像个人？”

这样一句话，把郑耀先的复杂性一下展现出来。

他的生活是压抑的：眼看着爱人程真儿遇难，却只能在餐厅一角佯装无事地吃完一份牛排，泪都不敢掉一颗；看到自己的同志曾墨怡、江心的慷慨赴死，他能做的，只有说一声“送你上路的是你的同志”，让他们安心；在军统内部，他要在敌人面前表现出仗义和强硬，让大家认为他是兄弟；面对戴笠、毛人凤等人的怀疑，他更要用“障眼法”亦真亦假地重获信任；而在陆汉卿不幸被逮捕并被杀害后，他要面临的是孤身一人的抗争……

这样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特性，在以往的谍战剧中，是相当少见的，具有样本价值。

而只有这样的人物塑造，让我们看到一个有血有肉的特工形象，充分还原了他“人性”的一面，他的撕扯和“分裂”，都是对人性的拷问，比他所有的成功更加动人。

《风筝》中的人物几乎都塑造得非常鲜明不刻板不套路，而更难得的，是它展示出一个时代的人物长卷。剧中塑造的人物百余个，把那个时代各个阵营、阶级的代表性人物几乎都有所触及。

它看似着力在郑耀先这样一个绝对的主角，其实是在为一个群体、一个时代塑像，无论是正是邪，它的视角没有偏颇，让每一个人物都能获得自己的位置，最终通过对群像的展览馆式塑造，来深入探讨了情报人员面对身份撕裂感时的信仰相守。

大时代下，信仰才是真正的缔结

《风筝》自开头就一直在强调一个核心：信仰。

曾墨怡对信仰的坚定阐释，从一开始就定了基调，围绕“信仰”每个人才有了驱动力。

郑耀先，是因为对信仰的坚守，才能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而自己不崩盘，他永远记得，“当年组织上派我打入军统的时候，我就表过态，此生隐姓埋名，烂入泥沙。”

陆汉卿也是如此，被特务抓到审讯室，最后被严刑拷打，也没有吐出一个字，还强撑着一口气念诵《为人民服务》，“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他用自己的命保郑耀先，更是保一把革命的星火。

这种信仰不断的传递就成为一种信念感。

江心曾说：“因为我们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前有曾墨怡，后有我江心。”

郑耀先也在旷野中感慨道：“旷野中的小草，冬去春来，一岁一枯荣，但我辈去了，还有下辈。”当他身穿八路军军装向延安敬礼告别，这种信念感获得最好的表达，也正因为有了信仰、信念，他们的人生无论长短，都算得上真正浪漫。

故事并没有停止在谍战剧以往所着力表现的历史时段，《风筝》更进一步，将时间线延长到解放后，他化名国民党留用人员周志乾，继续为组织提供重要情报，甚至在自己“风筝”的身份被组织证实后，他仍然以隐蔽的方式，协助公安局破获多起潜伏特务案件。

其实这是令人意外的，如果单就戏剧效果而言，在解放前更容易有冲突，但如果从故事价值角度考量，唯有从一个足够经久的时间刻度去“观察”一个人的所有历程，才是真正完满并有始有终的。

能够拥有这样的历史眼光和高度，《风筝》所要获得的绝不仅仅是收视和口碑，它是一本“宝贵”的档案，关于一个特殊的人物，关于一群战斗在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更是关于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