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程小红

​为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强世界文化遗产、文物保护单位、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近来各地动作频频：北京强调要加强老城整体保护以助力中轴线申报世界遗产，上海表示要在名城保护中坚持“留改拆”并举不断深化有机更新，广东东莞、福建莆田、江西九江和抚州等地则提出要积极争创和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历史文化名城是城乡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塑造城市风貌特色的重要载体，是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有力抓手。关于如何做好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利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历史文化保护与传承专业委员会秘书长赵中枢表示，由于历史文化名城之间的保存情况不同，保护方法还需进行分类讨论，但主要思路是整体保护和重点保护相结合。“历史文化名城内部总体格局和风貌、街区和街巷组成的平面布局等需从整体角度出发进行整体保护，对于能更好体现历史文化名城的历史风貌、能更深层次体现城市发展和居民生活演变的历史文化街区则需进行重点保护。”

中国建设报：在近40年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过程中，随着历史文化名城数量的不断增加，其保护方式方法也在不断更新。对于这项复杂的工作，该如何系统性考虑？

赵中枢：的确，随着人们对文化遗产认识水平和认识程度的不断提高，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体系内的保护对象愈发庞杂，保护工作难度在逐渐加大。但是，无论如何变化，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始终要考虑三方面问题：首先，我国历史文化名城历史价值丰富，名城内部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充满着独特性和多样性，名城保护的首要任务就是延续名城的整体格局和风貌特色、做好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其次，作为类型特殊的城市、一个个鲜活的有机体，历史文化名城还需拥有现代城市的各种功能，以促进人的美好生活和当代社会的高质量发展。最后，历史文化名城内所有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中，除了要保护和传承优秀历史文化遗产外，还要考虑给未来的文化发展留下空间，如此长期积累，城市的底蕴才能越来越厚重。

基于上述分析，为处理好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满足当下生活所需和城市未来发展之间的关系，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还需采取整体保护和重点保护相结合的办法。其中，整体保护是保护目标，也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保护方法，重点保护则是实现整体保护的基础。具体而言，对于整体格局保存完整、能满足现代生活所需、有条件进行整体保护的历史文化名城需坚持做好整体保护；反之，则尽量在现有基础上做好整体保护，同时选择特色风貌较为集中的历史文化街区进行重点保护，通过展现历史文化街区的特色进而彰显整个城市的风貌，至于城市其他没有历史价值的空间则可考虑用来新增基础设施以提高城市活力和满足现代人的日常生活。

中国建设报：刚才您提到了历史文化街区是历史文化名城的重点保护对象，那么，对于做好历史文化街区的活态传承，您有哪些建议？

赵中枢：历史文化街区在历史上都是当时生活非常富足、商业非常繁茂或有代表性的地段，历史价值非常高，绝非有些人形容的一堆破烂。另外，所有的昨天都是历史，民国时期、建国以来、改革开放中的大量历史建筑同鸦片战争以前的古建筑一样，也都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

对于历史文化街区的活态传承而言，这些历史价值认知十分重要。人人都有历史价值认知，愿意从自身做起，保护工作才能更好落到实处，文化自信才能进一步增强。具体到保护工作中，建议加强树立专业人员和政府管理人员的正确价值观，让他们能更好认清不同时期历史文化遗产的价值、尤其是注重近现代和当代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同时加强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和条文的宣传，使更多人了解科学的保护技术和保护的红线底线，避免盲目拆建。

值得注意的是，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既有历史价值也有实用价值，从实际生活出发，它的活态传承还需在保持形制、外表、整体风貌的传统样式基础上，进行内部的现代化改造。在改造过程中，建议树立一种关注人和现代生活的观念，以一代人的成长记忆（约20年）为时间尺度进行微改造。实际上，正因不同年代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才造就了生活的多样性，我们应尊重这种多样性，并珍惜和保存这种多样性。文明、技术、材料的传承也是如此，始终以一代代人的成长时间为尺度在变化，只是变化很微小，使得文化在变化中也能得到延续和传承。

中国建设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虽没有固定模式，但好的经验做法仍值得借鉴，您比较推荐的好经验有哪些？

赵中枢：近些年，不少历史文化名城的整体保护和历史文化街区的活态传承都卓有成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也很重视这项工作的开展，希望尽快推出一批全国性的优秀案例。目前已有多家单位联合参与了历史文化街区活态传承的优秀案例评选工作，结果预计将于今年7月汇编成书并公开发布，届时各地均可到不同的历史文化街区学习不同的经验做法。

如江苏扬州的历史文化街区仁丰里的活化利用效果就很突出。它的微更新模式转变了政府职能，更强调自下而上的更新机制，在街区整体保护、人居环境改善、活化利用、公共参与管理等方面都有所创新。具体而言，仁丰里在整体保护历史文化街区空间肌理和传统风貌的基础上，对局部小地块进行了更新并由此形成了街区内自主更新的连锁效应。

另外，仁丰里还深挖剪纸、雕版印刷等文化艺术的内涵，以文创产业为主导推动了历史文化街区的活化利用；以基层组织为核心，探索建立了公共参与街区管理的新模式。如今，仁丰里既保护了整体鱼骨状格局特色，保存了古城风貌的原真性和整体性，也切实改善了原住民的居住条件，留住了原居民，延续了老街古巷和市民市井的生活氛围、完整保留了活化的历史。

中国建设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在日新月异地发展变化。目前您较为关注的内容是什么？又有哪些新的思考？

赵中枢：历经多年发展，我国的城乡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基本已形成一张完整的遗产保护网络。其中，历史文化名城是重要核心点，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和传统村落是其外围若干小点，长城、大运河、茶马古道等文化路线就是串联起所有点的网线。

在这张遗产保护网络中，历史文化名城与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传统村落是不同的居住类型，前者是工业文明的载体，后者是农业文明的见证，两者是文明的不同阶段，都重要、都需要被保护，但当下该怎么办？我认为，目前还是要继续以历史文化名城为龙头，加强城市政府和居民的历史文化保护意识，发挥其先导作用和示范作用，带动地方经济和保护意识不断朝前发展，带动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传统村落的保护不断向前发展。

另外，历史文化街区是历史文化名城的“五脏六腑”，历史建筑是体现历史文化名城和历史文化街区的重要元素，历史建筑和历史文化名城的关系就像大树与树皮一样，爱护大树，也应重视树皮。近几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加快推进了历史文化街区划定和历史建筑确定、挂牌和建档工作，成效较为显著。随着历史建筑的不断增加，还需继续加强历史建筑的保护利用。只有历史文化保护在生活中逐渐成为常态，整个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才有可能慢慢获得良性发展。

监 制：肖正华主 编：程小红 责 编：高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