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帝开始到周朝灭亡,王制在中国延续2400余年,基本社会制度保持着大致上的一致性。
为这一社会形态提供稳定性基础的是“法天则地”和“天下为公”观念。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出自哪部著作)
九州五服天下一统制度和以祭天典礼为中心的礼乐制度,所依据的是“法天则地”思想;
而“天下为公”观念,则是分封制与平等的封国联盟、井田制与什一税制度、设官分职与选贤任能制度的思想基础。
这样的思想产生于以农耕为生的中国人对孕育万物的大地的感激,对高远无常的昊天的敬畏,以及对宇宙万物生存法则的感悟。
这使华夏民族很早便形成了天地人之间的深刻观念,即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二十五章)。
所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礼记·礼运》)就成为各代贤王以“天地为本”确立王制制度的基本原则了。
《礼记·礼运》云:“故圣人作则,必以天地为本,以阴阳为端,以四时为柄,以日星为纪,月以为量,鬼神以为徒,五行以为质,礼仪以为器,人情以为田,灵以为畜。以天地为本,故物可举也;以阴阳为端,故事可睹也;以四时为柄,故事可劝也;……五行以为质,故事可复也;礼仪以为器,故事行有考也”。
当然产生这样的思想,除了与中国质朴的农耕生活有关外,土地相对于人口来说较为宽泛,必定是原因之一,而真正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以天心为人心的民族①,一个知性远胜于感性的民族,化解善恶福祸之心的方法,惟礼乐和法度也②。
中国人首先选择的是礼乐而不仅仅是法度,是法天则地而不是人为自然之主,是天下为公而不是天下为私,是循道守德而不是张扬欲望和激情。
然而,人处在天地之间,居地而生,靠天吃饭,相对于天地的广大而言,是无助和渺小的,如何法天则地、循道守德呢?这就提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天地人的关系问题。
显然,基于农耕生活的经验和感悟,华夏族对天地人关系的理解从一开始便是客观而透彻的,如老子断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德经》五章),天地是无所谓仁慈与不仁慈的,它对待万物像刍狗一样,任凭着自然的变化而生灭。
万物如此,人于天地便也是如此,而且人处在天地之间,并不比处于风箱中的老鼠的处境好多少。
天地动静不止,变化繁复,“虚而不屈,动而愈出”(《道德经》五章),于虚中产生实物、于无中孕育生机,关键就在于所具有的不可穷尽的变化。人要顺应这种变化只能努力“守中”。
“守中”之人,最关键的便是做到与天地变化的动静相宜,甚而成为天地之间的“无”。而与天地动静相宜的关键是人心,人心若能虚、若能空,天地之间便为空、便为“无”,若能如此,便会“天地相合,以降甘露”(《道德经》三十二章)
显然,天地相合是华夏族对自然变化的的一种感悟,由此感悟引申出男女相谐、阴阳相抱、盈亏相替、祸福相倚,乃至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以静制动、为而不争的和谐信念。天地相合,循道守德,为而不争,无人可与之争也。
然而,尽管道理如此,又有谁可保证人人会为而不争呢?炎黄战于阪泉,成汤兴师罪桀,武周出兵伐纣,即便是替天行道,也总是一种争战。圣人尚且如此,况且百姓乎!
大道玄德,不是所有人可以参透得了的,即使参透得了,也不能保证认识上的自觉可自动转化为行为上的自觉。这给王者提出了一个如何为王的问题。
为王者不仅自己应循道守德,还要以身作则,积德行义,教化万民,行法度、制正朔,尚礼乐,以彰王道,非如此不能为王。
所谓“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尚书·洪范),这便是王道——王道荡荡,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然而,没有人可以保证所有的君王都能始终如一地奉行“法天则地”和“天下为公”原则,总会因为人性有恶而使大道隐没,此时,天下为公,就变成“天下为家”了。
在这样的时代里,君王会以天下为私家之物而传子孙,诸侯会以封地为私家之地而世及子孙,百姓则只能尽力将天下食货据为己有了。
这种情况下,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所能做的,是教民以礼、以知、以义、以信、以仁,达到正君臣、笃父子、睦兄弟、和夫妇、贤勇知,设制度、立田里,以防止百姓被无端祸及。
《礼记·礼运》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执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这段话便是大同理想和小康社会的出处了。其中,“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这几句描述的几乎就是共产主义理想了。
尽管这样的时代有着诸多的不足,也不及大同之世致臻完美,但勉强也算得上小小安康之世。
而孔子生活的时代则连小康之世都算不上,因为已经礼乐崩坏、大盗四起,天下为私了。
导致这一局面的主要原因,孔子认为起因于周厉王(前?-前841年)和幽王(前781年-前770年)。
《礼记·礼运》借孔子云:“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合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按孔子的理解,鲁国本是周公封国(由其子代君),到了孔子时代,鲁国居然以封国之诸侯地位,行禘礼于郊,这是僭越,因为只有君王天子才有资格祭祀于郊(祭天地大礼),所以,孔子就离开了这个不遵守礼制的父母之邦。周厉王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引发14年共和的那个周天子,而周幽王则以“褒姒一笑”而名闻青史。
而像幽王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乱点烽火这样的“不以天下为天下”的颟顸行为,必使天下秩序趋于混乱。至于孟子后来提出的王道与霸道的区别,则流于肤浅——不是孟子肤浅,而是世人肤浅。因为人们经历春秋战国乱世之后,已经难以领悟天下为公的王制大道了。
【本文完】
注释
①《礼记·礼运》云:“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食五味,别五声,被五色,正是人的天性,亦合五行之端,故而教化皆是人做。
②《礼记·礼运》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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