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地角天涯未是长(地角天涯未是长的意思)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张仲素
满床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白居易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
自埋剑履歌尘散,红袖香销已十年。
——张仲素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白居易
适看鸿雁洛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
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张仲素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
原文是张仲素和白居易的唱和词,大意是讲,在一个风雨消歇的夜晚,月光点点,有一种童话仍滞留在繁华过往处,人们说这种童话叫爱情,或许,一些人的心事终将纠结在爱情里。
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生命中重要的人与我们相遇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能自己,日夜思念,开始了覆水难收的历程,那一眼万年的效应,真是神奇!
孤独的小楼里一个女子幽怨独处,一些哀愁浅浅绯菲爬上心头,心事悄然写在美丽的脸颊上,孤单中发出幽幽地叹息声,隔着时光触摸着忧伤的灵魂,倾听寂寞地吟唱。
其实张仲素原唱是三篇,都是假托一位叫盼盼的女子来抒发情怀的,可能有一些去过燕子楼的友友,会发现燕子楼前有关盼盼的塑像。画外音一下这位古代美女:关盼盼“善歌舞,雅多风致”,因为如此这般的多才艺,人又美丽。被尚书张愔发现后,重金买下圈养起来,那时称为家妓。没过几年张大人去世了,美女盼盼知恩图报,一个人在燕子楼思念张大人的宠爱,还因为念旧,拒绝嫁给向她求婚的人。独居张大人为她定制的旧宅燕子楼里,寂寞孤单,思念她与张大人的一往情深。
大诗人张仲素依据这个故事,借关盼盼的语气写下了《燕子楼三首》,基本就是写一个女子的幽怨,白话的说,就是写盼盼躺在床上,哭的泪水淋淋,每天唉声叹气的样子。
《燕子楼诗三首》其中这首写的是盼盼怀念故主。古人喜欢用合欢襦、合欢被,合欢在古代是吉祥的代表物,也是象征爱情的花纹图案。“独眠人起合欢床”是指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曾经一起睡过的大床,就是诗中指的合欢秀床。现在盼盼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上面触景生情,思念回忆曾经的恩爱场面,难以入睡,独自伤感叹息。读到这里还真的同情她,怎样的清凉孤单,那种煎熬跃然而出。有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心境怅惘,强烈地煎熬着她。
内伤就不知有多深了,吐血啊!
这首诗是张仲素和白居易两位诗人,唱和的两组诗中的一首,每组三首。
一天二人见面不禁诗情大发,便指着燕子楼脱口而出,以燕子楼的故事作诗。
有白居易的小序为证“徐州故张尚书有爱妓曰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余为校书郎时,游徐、泗间。张尚书宴余,酒酣,出盼盼以佐欢,欢甚。”余因赠诗云:“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一欢而去,尔后绝不相闻,迨兹仅一纪矣。’昨日,司勋员外郎张仲素绘之访余,因吟新诗,有《燕子楼》三首,词甚婉丽,诘其由。”以燕子楼的故事有感而发。
八卦一下,关于白居易气死关盼盼的历史传说。白居易写了一首诗在社会上流传,被关盼盼看到,“芳华十载燕子楼,冷月清霜映思眸,北邙荒郊烟草漫,玉碎香陨思未休。”传说白居易这首词惹了祸端,我今天找来读了读,这个故事我看过,传说关盼盼为这首诗而亡,白居易事后也很后悔。于是关盼盼含怨对白居易诗:“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白居易再回:“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关盼盼又嘲讽白居易如孩童浅薄无知,并因此含冤离世。
不经意间,转身,就是一个轮回,我们与时光一同老去,我们曾深深惦念的女子,便被收尽桃花小扇里,遗留千年。
因为思念,不老,亦不逝去……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读过此句想起仓央嘉措那句:“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是啊!故事有了,结局呢?并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找到答案。
很多的爱情说白了,其实就是因为自己与自己对话的过多,也就是想象的成分太多,爱情变成想像时,被自己修饰得越来越美,失去时才会不能承受。现实中对方很少可以和自己同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是这个意思,个人心态很重要,一个自信的人,一定是嘴角向上扬的人,那最美好的故事,一定会等他慢慢进入角色,每个人的心里都潜藏着一条悲伤的河流,你有你的疼痛,我有我的艰辛。
一部美国电影叫《He'sJustNotThatIntoYou》,翻译过来就是: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建议所有未婚女都去看这部片子,恋爱的时候就不会死去活来,非你不嫁非他不活的了。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充满负罪感与痛苦感的过程,我们在人性中寻找自己的轨迹,为了不受伤害有的人便时刻伪装自己。我个人觉得这个世上还没那个人可以轻松做到,不受爱情的伤,只是有些人藏得深罢了。
张仲素第一首诗,写盼盼在独居的十多年中,无数不眠之夜中的一夜,其实是无数个夜的缩影。描写的这个夜晚,整整的一夜哭也哭过了,叹也叹惜了,读来凄凉,心中不免怜惜这个女子。
谢榛的《四溟诗话》“窗里人将老,门前树已秋”“树初黄叶日,人欲白头时”“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三诗同时抒发无限的凄婉,与这篇关盼盼的相思之苦,是同一个系列的手法,让人悲从心生。
魏文帝有云:“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词为卫。”
白居易和诗第一首,前两句也是写盼盼早起的片段,天气渐渐冷了,盼盼放下帘子来防御寒冷,白花花的霜花结在帘子上面霜寒逼人。用一个“伴”字,将楼外的寒冷与楼内的孤寂串联起来,张仲素在这里并不多写她本人的动作,只是用人和床的对比,展示给我们一个女子的内心世界。
写盼盼“拂卧床”暗示她的身份,反映生活处境的变化。古人常以“拂枕席”或“侍枕席”这类用语代指侍妾。张愔活着的时候为他拂床,现在张愔已不再十年了,每晚都是自己为自己拂床了。原唱写楼内残灯与楼外晓霜,独眠人与合欢床。和诗则写满床月与满帘霜,被冷与灯残合写,增添了她拂床的动作,高明在于与原唱既相衔接又不雷同。
他们二人的合唱异曲同工之处在于,都有情、有景、有人、有伤感的画面,词人很浓缩的给我们讲了一个悲伤地爱情故事。
意境犹在,人却远行。谁在天涯独自叹息!那年的风,那年的月,那年依稀的故事。
轻掩书卷,静思无言,送你至时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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