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西南联大历史系的一堂课上,一位教授很拽地说:“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这“四不讲”是何等的霸气冲天,说这话的就是国学大师陈寅恪。
陈寅恪先生。
“教授的教授”“太老师”“盖世奇才”“最好的教授”“活字典”“活辞书”……这都是学界对陈寅恪的评价。1926年,36岁的陈寅恪登上了清华的课堂,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并称为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四大天王”。当时,清华园不论是学生还是教授,凡有搞不定的文史疑难问题,都向他请教,而他每次都让人疑惑而来满意而归。尽管陈寅恪所教的课程如佛经翻译文学、蒙古源流研究、唐诗校释等比较冷门,但他能把无聊的课程讲得极为有趣,引用多种语言,把史料、引文的出处,作者是谁,哪个版本,多少页,都给学生掰开揉碎交代得一清二楚。他上课时,不光学生爆满,就连朱自清、吴宓、冯友兰、浦江清、北大的德国汉学家钢和泰等名教授都来听讲,陈寅恪由此又被学生称为“太老师”,是名副其实“教授的教授”。
陈寅恪为何会如此有才?他出身书香门第,爷爷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老爸陈三立是著名诗人,哥哥陈衡恪是知名画家。陈寅恪12岁开始留洋,先后到日、德、法、美的很多名校就读,跟海绵吸水似的见啥学啥。但在那漫长的十几年时间里,他连一个证书都没拿到,因为他留洋就为了广采博收各类知识,而不是给自己镀金。尽管没有文凭装点门面,但无碍陈寅恪成为红得发紫的大学者,他属于复合型人才,精通历史、宗教、文学、语言、人类学、校勘学,通晓梵文、突厥文、西夏文、古波斯文、希伯来文、东土耳其文、满文等多种语言文字,博学得令人发指。
在20世纪30到40年代的中国学术界,一直有本国培养的学者和有留学经历的“海龟”学者的流派之争,两派互相鄙视,PK得异常激烈,但不管哪一派,谁都不敢瞧不起学贯中西的陈寅恪,这在“文无第一”的学术界简直太不得了了。很多名人都很哈他,吴宓赞他“中国最牛人”,刘文典誉他“真教授”,傅斯年夸他“三百年来首席人才!”梁启超则说“别看我著作等身,但摞一起也不如陈先生三百字有料。”
在常人看来,陈寅恪才高气傲、狷介耿直,但他自有风趣和幽默的一面。有一次上课,陈寅恪调侃学生说:“我有个对联送给你们: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当时国学院的导师梁启超是南海圣人康有为的弟子,而另一导师王国维曾做过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这对联的意思是既然你们是梁、王的学生,也就是康有为的徒孙、溥仪的同学了。如此到位而诙谐的马屁,令同学们笑倒。
有人在谈及他独孤求败般的地位时说:“中国,只有一个陈寅恪!”我想大致可以这样描述陈寅恪:他没有文凭,却被清华聘为导师;他著作寥寥,却被学者一致推崇,他眼盲腿瘸,却是教授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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