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网讯 《独坐听风:季羡林的精神世界》以多镜头、多角度转换的叙述方式,全面、立体地描绘了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充满情趣的童年生活、孤独与艰辛的求学经历、学成回国后的生活与思想,其间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与愧疚,对师友的深切追怀,留学时的传奇经历,以及对故土的眷恋与赤子报国的磊落情怀等等,构成了季羡林先生百年人生情感之路,展示了其广博精深的学养积淀,坚毅、豁达的人生品格和丰富细腻且深沉的精神世界。
作者与学术界一代宗师季羡林先生有近二十年的近距离接触,掌握大量真切、感人的第一手资料,其笔下的人物形象,给人一种立体、充盈、多层面、非虚构的切近感。
作者简介
于青,山东青岛人,1987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硕士。人民出版社原副总编,编审。著有学术论著《苦难的升华——女性文学论集》《季羡林传》《张爱玲传》,小说《张爱玲未完》《上海绝唱》,以及散文集《没有时间的快乐》等。
章节试读
每到晚上7点《新闻联播》的时间,猫们就集合在沙发前,它们听见《新闻联播》的音乐一响,就知道主人要在沙发上躺着听《新闻联播》。这时猫们就在季先生身上各自找到舒服的地盘,卧着躺着黏着,与他一起听《新闻联播》。有时《新闻联播》播完了,猫们舒服得还没有睡醒,季先生只得静静地保持姿势继续躺着。有时都躺得腿麻胳膊麻,季先生也不舍得惊醒猫们的美梦。
小时候的季羡林表面上看十分安静,不爱说话,但实际上还是小有个性的小孩,实心实意,憨厚可爱。家里远亲中有一位被唤作大奶奶的十分喜欢他,她的家境不错,亲孙子又早亡,便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在这个听话温顺的远房孙子身上。她把每天吃的“白的”麦子馒头留出半个或四分之一个,留给小羡林吃。这便成为季羡林童年中最美的一件事情,他每天早晨一睁眼,便立即跳下炕来往村里跑,因为他们家住在村外。他跑到大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声“奶奶”,大奶奶便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缩回肥大的袖子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馍馍,递给小羡林,这便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吃着这一小块馒头,小小羡林的世界便充满了那馒头的滋味:甘甜、充实。这是季羡林小时候最美的记忆。
在私塾没有念多久,叔父便将羡林送至济南一师附小去念书。小学所在的街道是做棺材的,但起名叫“升官街”。文不对题,大约是为了讨个吉利。学校的校长是个维新人物,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将学校里的国文教材都改成了白话文。这对刚从私塾学堂里出来的小羡林来说,很有吸引力。国文中的白话诗琅琅上口,国文中的白话课文读起来生动有趣。他还记得一首听起来很滑稽的白话诗:“大明湖上逛逛,仙人桥上望望”云云。尤其是有一篇叫作《阿拉伯的骆驼》的课文,季羡林读了觉得非常有趣。课文中所讲的阿拉伯的骆驼,对他来说是既陌生又新鲜,他读得爱不释手,总是拿在手中反复看。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篇文章却惹了大祸。有一天,叔父闲来翻看他的课本,翻到了骆驼这一课。只见他勃然变色,指着课文愤愤地说:“骆驼怎么能说人话呢?不行,这样学下去还得了吗?这个学校不能念下去了,转学,一定要转学。”
上大学期间,季羡林除了自己选的外语主课外,他仍旧喜好中国文学,他选修和旁听了许多著名文学名家的授课,比如俞平伯先生的唐宋诗词课。在课堂上,俞平伯选出一些诗词,自己摇头晃脑朗诵,念到佳句时,便闭上了眼睛,仿佛完全沉浸在诗词的境界中,一副遗世独立而陶陶然的样子。俞平伯是国学大师俞樾的孙子,有家学渊源,自己能写诗,善填词,自然能品味出古人诗词里的绝妙之处。品到妙处时,他会蓦地睁大了眼睛,连声说:“好!好!好!就是好!”听课的学生们正在等他解释好在何处,他却已朗诵起第二首诗词来了。所以,这古诗词中的绝好之处,只能从俞平伯先生的几句喝好中去慢慢品味了。但俞先生的为人处世,却有他特立独行的一面。有一天,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拥在大课堂里听俞先生讲课,没有想到俞平伯先生居然剃光了头发,像一个出家的和尚一样站在了讲台上。这在当时的教授和学生中是绝无仅有的。于是瞬间便轰动了学校。学校校刊上立即出现了俞先生出家当和尚的特大新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派指点声中,俞平伯先生却怡然自得,泰然处之。他仍旧光着脑袋,给学生们讲唐诗宋词。念到佳处,仍旧是晃着光头,在课堂上高喊:“好!好!就是好!”这给季羡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谓学者,就应该是这样遗世独立的吧,季羡林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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