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笛子
圣经人物关系思维导图(圣经人物名字)
这几年网络舆论经常提到的一个热点,就是女权主义、女性主义的崛起。国际上,男女平等、尊重女权,在各个领域已是毋庸置疑的共识,甚至提高到了政治正确的高度。近年来中国女性在各行各业似乎越来越具优势,且成绩斐然,如科学界的屠呦呦、陈薇;体育界的女排、女足、以及最热门的谷爱凌等等。
而与这些杰出女性的光鲜,形成镜像对比的是,中国女性依然面临男女不平等的待遇,种种职场歧视,区别对待。还有不少女性挣扎在没有自主与没有尊严的困境中,行为、思想甚至人身都被禁锢。
在舆论世界,男女之间的对抗,似乎也越来越凸显。脱口秀演员杨笠只是从女性的视角,用调侃的语气吐槽了男女的不平等现象,随即遭到网暴。为女性发声的女权主义者也常常遭到抨击和嘲讽,被讥为“女拳师”“田园女权主义”等等。男性则抗诉,女性这边厢享受女性的福利——高价彩礼、某些优待优先,那边厢叫嚷要求男女平等,太双标了。
对立的双方,孰是孰非?或许,无论是女性自身还是男性,都应该思考:究竟应该如何看待女性主义?女权主义的本质是什么?
说到女性主义或者女权运动,不能绕开的经典著作就是波伏娃的《第二性》。这本书的主旨就是,波伏娃自己说的:
一个女性的条件下怎样才能自我实现?
向她打开的是什么样的道路?
什么样的道路会导致死胡同?
怎样在附庸的状态下获得独立?
什么样的状况限制了女性的自由?
她能超越这些状况吗?
我们对个体的际遇感兴趣,
将不用幸福这个词,而是自由这个词去界定这些际遇。
01
法国思想家西蒙娜·波伏娃,1908年生于巴黎,1929年获巴黎大学哲学学位,并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通过号称最严格的法国哲学教师资格考试。1945年与让-保罗·萨特共同创办《现代》杂志,致力于推介存在主义观点。1949年出版著作《第二性》。1954年凭小说《名士风流》获龚古尔文学奖。她作为现代妇女运动最早的权威理论家、现代存在主义思潮的发起者之一,法国的两届总统密特朗和希拉克,都把她的才华和成就引为“法兰西的骄傲”。这个学识渊博、性格坚韧的摩羯座女人年纪轻轻时就立下誓言:“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第一代西方女权主义起源于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启蒙运动,最初的诉求是妇女在受教育、立法、经济、政治上与男性平等。二战后,世界迎来了第二次女性解放运动。女性开始意识到,政治权利的平等已经不足以解决女性的全部问题,女权运动应当延伸到更广泛的领域。
除了时代背景,当时的一股哲学新思潮——存在主义,也深深影响了波伏娃。她提出了以存在主义哲学视角看待整个人类的命运,当然也包括女性。
以往的哲学家们几乎都是在用本质主义思维去思考问题,探索人的本性、本质。如亚里士多德说:“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卢梭说,女性代表着善良,男性则代表着刚强和力量。中国圣贤则认为,人之初性本善,或者性本恶。这些都是很典型的本质主义思维。
与以往的本质主义相反,存在主义认为:世界原本是荒谬的,人生本没有意义。人并没有一种先天的、不变的本性或者本质,人的本质都是后天自己创造的。人的选择、行为、创造自我才是最重要的。人不要囿于“我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将目光投向外在世界的目标,忘我的行动,创造出新世界,赋予人生新意义。
《第二性》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和思想的背景下出版的,它以存在主义哲学的视角出发,探讨女性的集体性失败,即女性沦为男性附属的原因,同时探讨女性如何实现自我价值,成长为真正的社会主体。
《第二性》堪称为一部俯瞰整个女性世界的百科全书,揭开了妇女文化运动向历史久远的性别歧视开战的序幕。1970年代后又被译成各种文字,被公认为“有史以来讨论妇女的最健全、最理智、最充满智慧的一本书”,被尊为女权主义的“圣经”。
02
何为“第二性”?
《第二性》书中,波伏瓦从人类学家、历史学家、哲学家、文学家,到精神分析学家、外科医生(包括生物学家、生理学家等)、性学家、批评家、经济学家、东方学家等的作品中,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以历史、神话、科学、心理学等多个维度,描绘有史以来女性的社会角色、历史地位,力图呈现女性一直以来面临的诸多困境,并且尝试通过全面的阐述,来回答一个终极的问题:女性是如何沦为“他者”,即“第二性”?
西方历史上,男性一直被视为人类的范本。圣经里,上帝先造出了亚当,然后从亚当身上抽了一根肋骨,才有了夏娃。在西方思想/宗教/文化的源初,女性就作为男性的“肋骨”存在。作为“他者”,女人被认为是低男人一等,从而作为男性的附属,受到诸多限制。
所谓第二性,是指女性相对男性而言,在男权社会(male-dominatedsociety)中处于被压迫、被歧视的弱势地位,是第一性(男性)以外的第二性,是主体以外的他者。
“他者”这一学术用语是波伏娃女性主义思想的哲学理论基础。波伏娃认为,女性是根据男性,而不是根据女性本身来定义形成自我,在女性和男性之间是一种附属和支配、次要者和主要者、客體和主体的关系。当男人把女人置于“他者”的地位,他期望她表现出死心塌地的“合作”,女性不能担当“主体”。女性作为他者是被动的,“因为要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就必须使自己成为客体,成为他者。
波伏娃指出女性之所以是他者,并不是女性自己选择的,而是由男性所决定的,是由整个男权制文化决定的,因为在人类文明进程中,世界原则是男性立场确立起来的。女人从来没有取得过统治地位,即便在崇拜女神的原始社会或母系氏族。女性从来没有统治男性的意识。相反,男性一直有统治女性的意识。女性对人类做出了与男性同等的贡献,却承受了比男性更悲苦的命运。
03
“女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变成的。”
《第二性》有一句名言:Oneisnotbornawoman,butratherbecomesone.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变成的”或者“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成的”。
在他者这一哲学概念的基础上,波伏娃运用大量史料证明:女性自由的障碍不是其生理条件,而是政治和法律的限制造成的。她认为:一个人并非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变成女人的。
波伏娃认为两性后天特征的形成并非由生物因素决定,而是由社会文化因素决定。远古时代,女性因为生育职能,困囿于家庭、养育孩子中。随着私有制的出现,女性又成为男性私有财产的一部分,女人“所做的东西、所创造的价值和人,都不是她自己的财富,而是属于家庭。”
从古罗马时期至19世纪以前,极少数意识觉醒的女性,行动起来争取和捍卫女性的某些权利,但最终因男性统治势力的强大,以及女性自身行动力的薄弱而没有结果。19世纪20年代开始,尤其是两次世界大战以后,因为男性的缺位,女性走出家庭,投入社会,参加工作,处境得到改变,最终使女性在政治上获得了选举权等诸多的平等。
波伏娃还从人文历史的多个角度对女性特征、女性心理的分析证明:女性的劣等性以及女性的次要和服从地位并非天生,完全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女性作为与男性平等的人类的另外一种性别,她与男人一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具有相同的能力与潜质,可以发展、超越自我,而不用按照男性逻辑造就“第二性”。
04
女性的生存状况和出路,是波伏娃关注的核心,而探讨的终级目的是:女性如何摆脱、超越传统女性困境?女性在一种无知的蒙蔽下,心甘情愿地被变成客体。历史现实中女性既是同谋,又是受害者。女性需要获得解放,就必须战胜不利的环境,实现自我的超越,成长为主体。
她超出一般的女权主义者,辩证地看待女人的特点和作用,而不是气势汹汹地发出不平之鸣。波伏娃不仅仅分析了男性对女性的统治的客观外因,她也勇敢指出女性自身的弱点:女人心理和生理的弱点。波伏瓦给出了著名的一段结论:
“男人的幸运——在成年时和小时候——就在于别人迫使他踏上最艰苦但也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就在于她受到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一切都促使她走上容易走的斜坡:人们非但不鼓励她奋斗,反而对她说,她只要听之任之滑下去,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受到海市蜃楼的欺骗时,为时已晚;她的力量在这种冒险中已经消耗殆尽。”
波伏娃指出如果要唤醒女性的自我意识,就应该承认“他者”是相互的,承认女性也是主体。一句话概括就是: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承担起社会责任。
第一,实现经济独立,做一个职业女性。
女性只有到社会上去工作,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女人正是通过工作跨越了与男性隔开的大部分距离,只有工作才能保证她的具体自由。一旦她不再是一个寄生者,建立在依附之上的体系就崩溃了;在她和世界之间,再也不需要男性中介。作为生产者和主动的人,她通过与她追求的目的、她获得的金钱和权利的关系,感受到自己的责任。
波伏娃认为,使女人成为附庸的根源在于她没有自己的职业。当女人走入社会从事劳动时,她会重新获得超越性。就是说,波伏娃倡导女性走出家庭。
第二,思想独立。波伏娃认为,女性必须提高自身受教育的程度,学会独立思考,拥有自己的思想,看透事物本质,并踊跃投身社会工作。这一点她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波伏娃通过自己的写作,思想上、经济上从未依赖任何人。
第三,对社会进行制度改造。关于女性解放的出路,波伏娃寄希望于社会公平的制度建设,让女性获得与男人平等的地位,拥有家庭财产权、受教育权、同工同酬等一切权益和同等的机会。因为女权主义的本意就是平权主义,在政治上体现为平权运动;在哲学上,体现为要把女性建构成跟男性一样的主体。
05
波伏娃说:
女性直到开始自主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才出现了像罗莎·卢森堡,居里夫人这样的例子,她们光辉地表明,不是女人的低下决定了她们在历史上的无足轻重,而是她们在历史上的无足轻重,使她们注定低下。
随着女性解放运动的发展,世界上越来越多杰出的女性,正在用她们的成就,结束这种“无足轻重”的局面。
20世纪以来,中国女性与世界其他民族的女性一样,为女性的解放不断抗争。中国女性的政治地位在1949年后空前提升,特别是毛泽东提倡的“男女各顶半边天”以后。但是烙印在人们头脑中的传统价值观,男尊女卑思想至今并未完全消退。当代某著名的哲学家,曾经扬言:“女人做哲学,对女人和哲学都是一种伤害。天知道,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多么爱女人,也多么爱哲学!”这不就是杨笠讽刺的“普信男”典型吗?事实上,哲学是人类对于自身命运的终极思考,否定女人对于人类终极问题的思考,才是对女人的一种真正伤害。所谓的社会精英、高知分子尚且怀抱这种腐朽的观念,遑论普通民众了。
今天,距离《第二性》的出版已经七十多年了,书中犀利、理性,近乎冷酷的观点,依旧直击人心。而书中描绘的现象与观念,在今天的社会和人的思想中,依旧随处可见,俯拾皆是。对于坚持传统价值观的人,她很多的观点,读来仍然有被冒犯之感。再看社会新闻里形形色色的男女不公现象,只能说女性真正全面解放之路,道阻且长。
波伏娃曾说,希望这本书有朝一日会过时。只有《第二性》成为历史,“第二性”的处境才有所改观。
希望全世界,尤其在中国,这一天能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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