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双减”政策出炉，全国几乎所有的学科类教培机构都遭受打击。从国家建设的角度看，进入“十四五”发展时期之后，促进优质教育资源均衡发展，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成为国家在教育领域的战略任务。而教培机构过多拔高学生的成绩，加大了教育之间的不平衡，与国家建设规划产生矛盾。

教育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在教育体系尚未发展完善之时，发达国家的教育体系经常会成为我们学习的范本。本文将从对德国的教育体系进行介绍，并希望对中国教育的发展带来一些思考。

德国的教育体系

德国有着悠久和辉煌的教育史，产生了许多世界著名的教育学家和教育实践。德国的教育体系非常完善，且经历过普鲁士帝国的扩展、二战后服务经济发展的需要后，德国的教育体系更呈现出一种实用、好用的特征。

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时期

文艺复兴和马丁·路德倡导宗教改革运动之后，德国进行了普及义务教育的运动；

普鲁士和工业革命时期

普鲁士和工业革命时期，威廉·冯·洪堡推进了普通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改革，提出了大学必须实施教学与科学研究相结合；

19世纪中期

19世纪中期，德国教育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奥古斯特·福禄贝尔创建了世界历史上第一座幼儿园；

二战之后

二战之后，德国大力促进“双元”制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与经济社会相结合，快速恢复了战争创伤。

四年级分流，要技术还是选学术？

德国基础教育体系与众不同，至今尚未完全釆用统一初中的制度。

德国实行从小学到高中12年制义务教育，学生在完成小学四年或六年教育后就被实施 “学、职两轨”分流。学生根据个人的未来发展规划，分别被分流到普通中学（Hauptschule，学制5年）、实科中学（Realschule，学制6年）、文理中学 （Gymnasium， 学制9年）。据悉，分流的目的是希望基础教育能更趋向平等，让学生都能够接受一套完整的教育，待初中毕业后才需要去真正面对 “学、职两轨”的选择。

其中，普通中学是以就业为导向的技能学校，为学生将来的就业做准备。学生结束学业后进入为期三年的双元职业教育学校，接受德国的职业学校“双元”制体系培训。

文理中学以上大学为导向，传统学制一般为9年。文理中学中，5到10年级为中等教育第一阶段，11到13年级为第二阶段。文理中学13年级的毕业生参加完德国高中毕业会考（Abitur）之后，可进入德国大学就读。

实科中学则是介于普通中学和文理中学之间的存在，学生既可以选择升学也可以选择就业。学生在实科中学10年级毕业后，可以选择接受德国职业学校“双元”制体系培训，也可以选择进入文理中学参加德国高中毕业会考，申请大学。

值得注意的是，学生从小学四年级后过早面临分流进入 “学、职”不同类型中学的选择，难免会影响学生的潜力的发掘。从心理学上说，多数学生要在经历初中后才能逐渐成熟起来，过早分流可能造成人才的浪费。因此，在东德和西德统一后，联邦德国中学体系增加了一体的综合中学（Gesamtschulen），即把普通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都综合在一起以"机会平等”为其创办基础，希望所有成绩较差的学生，并不会只因某些科目的成绩不理想而丧失更佳的学习机会。

但也有人反对德国如此细致的学校分类，工业国家不需要过多的学校分类，培养国家建设人才是关键。

“双元”制，让职业学校更“体面”

根据联邦德国文化部近年公布的数据，德国每年上文理高中的学生在40-50%区间内波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余50-60%不读大学的学生是被教育“筛掉”的一群人。恰恰相反，他们的教育也会被高度重视。

德国有着非常成熟的职业教育体系，且德国的职业教育不等于培养蓝领工人，很多职业学校毕业生从事的工作在中国需要用大学文凭“敲门”。据悉，德国约有426种职业教育方向，根据职业性质不同，学制从2年到4年不等。无论学生想设计飞机还是卖猪肉，做财务会计还是超市收银，都可以在德国得到全面、正规且标准的职业教育。

新学说认为，德国职业教育的成功，源自于其“双元”制的模式。

“双元”制教学模式中的双元是指学校和企业。“双元”制教学模式即学校和企业共同培养学生。其中德国政府不仅指定企业，也积极制定法律法规保证教学模式顺利执行。

“双元”制教学模式

图源：网络

学生选择职业教育后，会在入学前和相关企业签订工作合同，并在学校和企业中循环完成学业，领取一定薪酬。随着学生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不断增加，其在学校学习时间逐渐减少，在企业实践时间逐渐增加。此外，学生在企业中是由所谓的师傅培训。师傅是完成职业教育工作后继续进入师傅学校深造2年获取师傅资格的人员，师傅具有足够理论知识和深厚实践经验保证了培养学徒质量。

随着“双元”制教学模式的开展，其弊端也逐渐暴露。一方面，单独一家企业很难完成职业教育中和某一个工种相关的所有专业知识技能的培养；另一方面，学生在多个企业培养又很难实现。因此，第三方的跨企业培训中心出现，德国发展起来了“三元”制的职业学校教学模式。

“三元”制教学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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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元”制教学模式中，三元指学校、跨企业培训中心和企业。跨企业培训中心资金由企业行会提供，相对学校有更真实的场地及实践经验师傅带领，相对单一企业又提供了更多相关专业知识的学习机会。随着学生在跨企业培训中心学习的进行以及专业技能的掌握熟练，学生在企业时间越来越长。

相对“双元”制教学模式，学生认为在“三元”制模式下学习相对压力小，且学到更多的相关知识和技能。

职业教育，延伸到大学

德国以就业、实用为导向的教育理念也延伸到了高等教育阶段。自2019年开始，德国的许多应用技术大学（Fachhochschule）开始陆续庆祝50年校庆。在过去的50年中，应用技术大学获得巨大成功，成为德国高等教育的重要标志。

应用技术大学的产生，回应了德国高等教育的扩张需求。20世纪60年代初，德国陷入了年轻的科学家找不到工作的“教育灾难”之中。面对着教育资源的匮乏，完成经济复兴的德国以教育扩张的方式践行“所有人的教育”。在扩张已有大学规模的同时，一些工程师学校及高等专业学校升格成为新形式的“大学”，即应用技术大学。

依据1968年10月召开的德国部长会议，应用技术大学的学生培养是实践和工作导向的，应用技术大学与大学（Universität）的区别在于与实践关联的教学和更短的学习时间。从公共政策的角度而言，应用技术大学能够用更为俭省的方式满足对于教育日渐增加的需要，应用导向的教学也满足了当时西德地区对工程师教育的需求。

对德国经验的反思

高等教育并不高人一等

在德国，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不是谁高谁低的关系，而是两条平行、平等的路线。德国人对职业选择的观念是，无论读大学还是上职业学校，毕业后的工作都应该与专业对口。

据新学说了解，一些人在德国找工作的时候，即使是影印员等听起来很基础的工作，也经常会因为专业不对口，甚至是学历超出岗位实际需求而被拒绝。例如，即使名牌大学毕业学生想从事幼儿教育，必须要再去接受一定年限的幼师职业教育才可以。

此外，德国的税收政策和薪资制度也保证了无论是否接受过大学教育，从事哪种职业，实际薪资水平差距都不会过大。

通过制度保障职业教育发展

德国职业教育的发达得益于有力的法律保障。

19世纪末，德国通过《手工业者保护法》，开创了校企合作的雏形。二战后，联邦德国于1969年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法》，对校企的教育、培训资格提出详细要求，并细化学徒教育的适用领域。20世纪70年代，《职业教育与培训法》进行修正，表示德国要集中优势资源用于有发展前景的职业培训。1981年，联邦德国颁布《职业教育促进法》，对1969年法案进行延续和补充，明确了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的法律地位以及具体章程。2005年《职业培训法案》《联邦职业教育保障法》相继通过，进一步为德国职业教育提供强有力的法律保障。

总体而言，德国关于职业教育的法律完备、内容详实，并随着时代变化不断修正、补充。这使得德国职业教育各主体方能够按照明晰的法律规定，各司其职、运转高效。

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的成功为世界各国所推崇和借鉴，我国也在发展职业教育的过程中广泛引用，但未能成功复制。新学说认为，除了相关法律制度尚未完善之外，普通学校尚未建立起与职业学校之间的转学机制，我国大众对职业教育的偏见依然存在等因素也在制约着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

“双减”来临，也许未来更多的学生会“被迫”走进职业学校。新学说认为，只有当职业教育是一种“选择”而不是“认命”，当每个职业都能得到同等尊重，当全社会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同等尊重和体面的生活时，内卷才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