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全国高校国学院院长联席会议暨国学教育论坛近日在郑州大学举行。来自全国多所大学包括台湾大学、香港浸会大学在内的国学院院长或副院长等共30多人参加了会议。在第一天的会议上，郑州大学嵩阳书院的常务副院长韩国河首先介绍了重建嵩阳书院的经历和规划。作为宋代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曾经是宋代理学的一个重要发源地。目前校方正在筹划，在登封市北端离嵩阳书院旧址不远处，兴建一个新的嵩阳书院。

嵩阳书院的恢复重建是当今“国学热”的一个缩影。进入新世纪以来，许多高校纷纷设立了“国学院”或是“国学所”，其中一大批有志于弘扬传统文化的青年学子已经学成，他们走进了社会，走上了课堂。在民间，各种传授传统文化的国学班、私塾、书院以及学堂等等正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显示了社会对于国学的旺盛需求。但是，国学教育和研究的重镇当然在高校。

记者通过两天参会观察采访发现，在一片繁荣兴旺的背后，国学教育也存在着诸多隐忧和难题。

◎ 深圳特区报记者 王绍培

如何定义国学仍然是一个问题

在两天的会议上，如何定义国学仍然是一个问题。到底何谓“国学”？即使是国学专家们也言人人殊。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执行院长黄朴民就指出：“国学定义模糊，边界内涵界定困难，缺乏很好的规划、区分。”华中师范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张三夕认为：“国学热引发的一些争议，来源于人们对‘国学’概念理解的不同。在古代，国学就是国家办的高等教育机构和学府，其教育的核心是周孔为代表的儒家传统和文献，其目标是培养修己治人之才。实际上，国学是20世纪初才开始通用的、含义比较模糊的概念。”上海政法学院国学研究所所长祁志祥教授说：“什么是‘国学’？古代的‘国学’是‘国之学’、‘国子学’的简称，指国立贵族子弟学校；今天的‘国学’是‘国故学’的简称，是一国故有的文化、学术、思想的总称。”

香港浸会大学饶宗颐学院署理院长陈致认为：“国学概念在西学东渐背景下产生，中西之学并非互相对立，而是中学通过借鉴、对照与学习西学发展起来。西学背后的理念是适应现代科学的方法。西方汉学研究同国内国学研究有诸多不同之处，比如说：国内的国学研究注重结论和价值追求(例如，文章结论是对是错，是否符合历史的真实等等)，而西方研究注重论证过程和目的，提出理论、假说，着重证据是否完备。”

“学科困境”是一个更大的难题

跟“定义困境”比较起来，“学科困境”是一个更大的困境。迄今为止，国学还不是一级学科。武汉大学国学院院长郭齐勇说：“国学作为学科既无‘户口’也无教学指导委员会等机构，应向教育部要求官方的承认，官方的支持会给予很大的推动作用，同时应与民间力量结合起来。” 杭州师范大学副校长、国学院院长何俊说：“国学院的发展需要校内齐心和政府支持两方面的支撑，杭州师范大学设立国学学科之初形势不乐观，故没有进行本科学科设置而是在本科和研究生课程中加入国学模块。现在正面临机构整顿等困难。” 华中师范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张三夕则认为：“国学学科设置困难，目前要取得学术界共识很不容易，主要来自中国近现代史的五四运动引起的思维定势。所以应放弃争论，反思理论，进行实际操作，做顶层设计。”

国学的“学科困境”在一定程度上跟“定义困境”有关系。因为国学到底是人格修养之学，还是只是知识之学？国学到底是一切古典中国学术之总名，还是一部分涉及普适价值的人文之学？如果国学包括了文史哲的大量内容，那么，国学如何跟文史哲区隔开来，避免形成一种重叠的关系呢？于是，会上不少专家提到“台湾经验”。

值得借鉴的“台湾经验”

台湾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徐富昌在会上介绍了台湾的做法：“台湾大学不设有国学院，传统文化同文史哲学科联系紧密，其他学科如经济系、社会行政系、数学系同国学都有一定联系。总体来说，台湾大学国学研究集中在少数系。比如说，中文系架构在辞章义理考证，中文系实质上类似传统国学系，有学术思想、经学、史学、诸子；在人才培养上，要求学生有经典诠释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和分析能力，利用训诂体悟人文情境。国学院培养的学生应具有批判现在、走向未来的精神。现代书院精神应秉承‘觉明行道’精神，跳出吏禄之行。那么，如何考评国学学生？可以考虑回归传统国学情景，回归书院传统，与现在大学制度相区别。另外，我们认为书对学生的作用大于大师的作用，书院之所以重要源自于书的存在。嵩阳书院免费配发元典的做法很好，鼓励学生接触、领悟元典。”

“台湾经验”的重点在于，传统文化在台湾虽然也遭受一定的冲击，但没有出现断裂，传统文化的教育一直分布在文史哲等各门学科当中，因此，成立专门的国学院的意愿就不像大陆高校这么强烈。他们以扎扎实实的国学教育缓解了国学断裂的焦虑。

事实上，有些高校也以这样的做法在进行国学教育和国学研究，不管是不是设立一级学科，先把国学教育做起来就对了。比如深圳大学就是如此。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所长景海峰在发言中没有涉及国学定义和学科设立的问题，而是着重讲了他们的教育经验：2012年深圳大学成立国学实验班，面向全校招生，反响热烈。课程设置上，把文史哲分割性加以融合，以国学概念做一个综汇。开设相关元典，公共课程整体配合，以经典为主，选15本书，参与老师较多，涉及古文献、古文学、中国史等，师资较好，有很多在深圳养老的学者参与进来。

“个人行为”和“书院传统”将有助于国学的发展

在论及如何走出“定义困境”与“学科困境”时，有专家强调了“个人行为”。何俊教授就告诉大家：“当年清华办国学院时邀请章太炎被拒，章太炎不愿到体制内，而是在北京、上海讲学，培养大批国学人才，数量不亚于清华国学院培养人才。而章太炎的读书方式对我们亦有启发意义：从小学入手，注重读经，后来才读史。章太炎治学的目的最终回归到经世致用上来。”

也有一些专家提到了“书院传统”，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副院长袁济喜指出：“书院自从确立以来，对我国古代社会的人才培养和学术文化起巨大推动作用。国学院以传统治学为根本，不排斥西方理论精华，本着中国之精神来学习西方。在梁启超的《旧日书院之情形》中就提到清华国学院的建设应参照古代书院。书院教育不仅是精英教育，承担人才培养、学术研究、服务社会责任，起到普及社会、风化社会、构筑民族精神家园的作用。”

山西大学国学院院长刘毓庆教授也强调书院精神：“书院精神传承中国文化命脉，同时体现知识性和价值性，在西方的影响下我们已经失去了完整的体系，国学将知识上升到智慧的高度，将价值深入到可以让我们安身立命。”

嵩阳书院

位于登封市城北3公里峻极峰下，因坐落于嵩山之阳，故名，是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嵩阳书院原名嵩阳寺，创建于484年(北魏太和八年)，605年(隋大业年间)更名为嵩阳观。嵩阳书院建制古朴雅致，中轴线上的主要建筑有5进，廊庑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