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目
提
要
近日以读《中国学术名著提要》一书为日课,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一些书目的提要稍加理董后摘录于此。自渡顺便渡人,觉得有帮助的朋友,麻烦点个在看和转发,在此先行谢过。
一
《文史通义》,《章氏遗书》本九卷。章学诚撰。始撰于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迄去世而末竟。道光十二年(1832)由其次子华绂初刻于开封,即“大梁本”,内篇五卷,外篇三卷。1921 年嘉业堂刘氏刻印《章氏遗书》五十卷,其中《文史通义》增加内篇一卷,补遗八篇,篇目亦有不同。以后《丛书集成初编》本、《四部备要》本等均依此本刻印。1956 年古籍出版社所出标点本,据《章氏从书》本排印,并将1922 年四川省立图书馆《图书集刊》所载《章氏遗书逸篇》附入,但末收内容不同的“大梁本”外篇三卷。中华书局1985 年版的近人叶瑛《文史通义校注》十一卷、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 年版的仓修良《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便于初学阅读。
章学诚(1738—1801),字实斋,号少岩。浙江会稽(今绍兴)人。弱冠便好读史,后至北京师事朱筠,得交当世名士,相与究学。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任国子监典籍,两年后成进士。历主肥乡清漳、永平敬胜、保定莲池、归德文正等书院讲席,撰修和州、永清、毫州、常德、荆州等志。晚入毕沅幕,纂修《湖北通志》及《史籍考》,并协修《续资治通鉴》。常年为衣食所迫,未得安宁,但仍写作不辍,著述颇富。所著除《文史通义》、《校雠通义》外,大多散失。临终前将全部文稿委托萧山王宗炎代编,后刘氏嘉业堂据王氏编目加以补订,编成《章氏遗书》行世。生平见《清史稿》卷四九〇、《清史列传》卷七二,及近人胡适撰《章实斋先生年谱》等。
《文史通义》是史学理论名著。《章氏遗书》本分内、外两篇,内篇六卷,主要从不同角度探讨史学理论,并涉及经学和文论方面的研究,计有《经解》、《易教》、《书教》、《原道》、《原学》、《史德》、《史释》《浙东学术》、《文集》等四十九篇;外篇三卷,主要以序言题跋、书信随感等形式阐述文史方面的学术见解,撰者有关方志编修理论的文字亦多集中于此,计有《州县请立志科议》《亳州志人物表例议》《与邵二云论修宋史书》、《记与戴东原论修志》、《家书》、《与陈鉴亭论学》、《报孙渊如先生》、《与汪龙庄书》等七十篇。
二
《文史通义》在史学理论上的贡献,主要在于系统探讨经、史关系问题,提出了“六经皆史”说。
章学诚认为:“六经皆史也。古人不著书,古人末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内篇一《易教》上)“盈天地间,凡涉著作之林,皆是史学,六经特圣人取此六种史以垂训耳。”(外篇三《报孙渊如书》)六经所以“皆史”,在于它是先王的政典,而这些政典是用以“经纬世宙”的,故而六经的重要意义在于经世。据此章学诚提出了史学经世致用的主张:“史学所以经世,固非空言著述也。”(内篇二《浙东学术》)书中批评考据家脱离实际,反对宋学家空谈义理,皆由此主张而发。
从“六经皆史"的论点出发,《文史通义》对所谓“史学义例”作了探讨。
首先是赋予史学以新的意义,认为唐、宋以来的史部著作,不过是史考、史选、史纂、史评、史例,均非“史学”。史学的重要特点在于它所具有的“义”,或称“史意”、“义意〞,也即《春秋》笔削之义,“作史贵知其意”(内篇四《言公》上),“史所贵者义也〞(内篇五《史德》)。基于此,撰者进一步发挥了唐刘知幾“史才须有三长”即才、学、识的观点,“才、学、识三者,得一不易,而兼三尤难”,于三者之中尤重史识,因为“能具史识者,必知史德;德者何?谓著者之心术也〞(内篇五《史德》)。
“史学"须具“史意”,而史家之作不必皆如此,因“史家又有著作之史与纂辑之史”的分别,章学诚以“撰述〞、“记注”之异作出阐释。
“《易》曰:筮之德圆而神,卦之德方以智。间尝窃取其义,以概古今之书籍。撰述欲其圆而神,记注欲其方以智也。夫智以藏往,神以知来。记注欲往事之不忘,撰述欲来者之兴起;故记注藏往似智,而撰述知来拟神也。”(内篇一《书教》下)“撰述”与“记注”,亦即“著述”与“比类〞,两者虽相需为用,但前者更为重要,“吾于史学,贵其著述成家,不取方圆求备,有同类纂”(外篇三《家书》三)。
根据这一重视创见的原则,章学诚对袁枢所创纪事本末体深加赞赏,认为它“因事命篇,不为常格"。并主张重视通古今之变而成一家之言的通史,认为编撰通史有免重复、均类例、便铨配、平是非、去牴牾、详邻事“六便”,有具剪裁、立家法“二长”。他特别推崇《通志》,称赞郑樵“独取三千年来遗文故册,运以别识心裁,,盖承通史家风,而自为经纬,成一家言者也”(内篇四《申郑》)。
三
章学诚还对实践中积累的方志学理论作出总结。
他确定方志的性质是历史而非地理,一反向来以方志为地理书的观点。“地理之学,自有专门,州郡志书,当隶外史。”(内篇四《释通》)史的范畴可分为天下之史、一国之史、一家之史和一人之史四类,其中一国之史便是方志,专载一方。方志既属史书,其内容自应以记载地方历史文献为主。因而他反对戴震认为方志只应考地理沿革,不必记载文献的见解,并为此与戴展开辩论(见《遗书》卷十四《记与戴东原论修史》)。他强调指出:“若夫一方文献及时不与搜罗,编次不得其法,去取或失其宜,则他日将有放失难稽,湮没无闻者矣。”(同上)
在方志的编纂体例与撰写方法方面,章学诚也有独创之见。
他主张方志编纂应仿效史书“三家之学”,相应设置三书。“凡欲经纪一方之文献,必立三家之学,而始可以通古人之遗意也。仿纪传正史之体而作志,仿律令典例之体而作掌故,仿文选文苑之体而作文徵。”(《遗书卷十四《方志立三书议》)并于三书之外另立“丛谈”,记载考据、轶事、琐语、异闻等“稗野说部之流”作为补充。
在方志具体修纂过程中,他提出乘二便:地近则易核,时近则迹真;尽三长:识足以断凡例,明足以决去取,公足以绝请托;去五难:清晰天度难,考衷古界难,调剂众议难,广征藏书难,预杜是非难;除八忌:条理混杂,详略失体,偏尚文辞,妆点名胜,擅翻旧案,浮记功绩,泥古不变,贪载传奇;立四体:皇恩庆典宜作纪,官师科甲宜作谱,典籍法制宜作考,名宦人物宜作传;归四要:简、严、核、雅(《遗书》卷十四《修志十议》)。此外,他还建议在各州县设立志科,主管积累和保存地方文献的事务,以便后世能续修方志,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一套完整的修志制度。章学诚对方志学理论的总结,不少见解至今仍有参考价值。梁启超曾予以很高的评价:“方志学之成立,实自实斋始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四
本书的缺陷主要表现在作者站在遵守“时王之法”的政治立场上,维护程朱理学以及宣扬旧宗法伦理的倾向。在史学理论方面,书中一味否定断代史的作用,亦非允当之见。
《文史通义》集中反映了章学诚不同凡响的史学成就与学术造诣,堪称我国史学理论方面屈指可数的集大成著作之一。
自清以降,研究、评论者颇不乏人,其中章炳麟、梁启超、胡适、钱穆、余嘉锡、吕思勉、周子同、钱锺书、张舜徽等各有建树,足资参鉴。
较系统地予以论析的,则推美国学者倪德卫《章学诚的生平及其思想》、余英时《论戴震与章学诚》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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