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感慨关时事——王昆仑
作者|张义春
屈武山(屈武杰)
王昆仑,原名王汝虞,字鲁瞻,笔名鲲、太愚等,世居无锡城姚宝巷,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1902年8月7日生于河北保定,1985年8月23日于北京病逝。王昆仑逝世后,胡耀邦代表中共中央致悼词。王昆仑属名门之后:清直隶候补同知王忠荫之孙;民国山东平原、海丰(今无棣)等县知县王心如之子。
王昆仑是国民党的反叛,共产党的挚友。他1922年参加国民党。1926年任黄埔军校潮州分校教官,参加过北伐战争。四一二政变后,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秘书长,因不满国民党独裁统治,参加反蒋民主运动。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国民政府立法委员,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为争取国民党上层人士做了大量工作。1941年,与王炳南、屈武等在重庆发起并组织中国民主革命同盟(简称小民革)。1943年与谭平山发起并组织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1948年赴美国考察,1949年1月回国。
同年,王昆仑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建国后,历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政务委员,北京市副市长,民革第二至四届中央常委,第一、二、三、五届全国人大常委,第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1979年10月当选为民革第五届中央副主席,1981年12月当选为代主席,1963年12月当选为民革第六届中央主席。1978年3月、1983年6月先后当选为第五、六届全国政协副主席。
王昆仑曾是中国红楼梦学会成立时的名誉会长,是87版电视剧《红楼梦》总顾问,是较早以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研究《红楼梦》的学者。代表作有《红楼梦人物论》、昆曲剧本《晴雯》(与女儿王金陵合著)。《红楼梦人物论》陆续发表于抗战期间曹孟君主编之《现代妇女》,共十九篇。解放后,经作者修改合并为十四篇,于《光明日报》重新发表;1983年,作者再次修改,增补为十七篇,三联书店出版。昆曲剧本《晴雯》曾于北京演出,影响较大。
一、王昆仑《红楼梦》研究的起因及社会背景
王昆仑红学业绩的不可或缺,主要在于他是进入毛泽东视野的红学家。1964年8月18日,毛泽东同几个哲学工作者谈话时说:“《红楼梦》写出二百多年了,研究红学的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可见问题之难。有俞平伯、王昆仑,都是专家。何其芳也写了个序,又出了个吴世昌。这是新红学……”。据王昆仑说,他最初读《红楼梦》时十来岁,是北京大学预科的学生。那时,蔡元培先生是北京大学的校长,胡适之也在那儿任教,他俩都对《红楼梦》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王昆仑却毫不在意,只是一股脑儿地沉浸在《红楼梦》所表露的豪情柔意,悲欢离合之中,压根儿就不去理会什么索隐派与考证派等等等。
王昆仑的《红楼梦》研究始于抗战期间。他说:当时“重庆有一份杂志叫做《现代妇女》,它是一些进步妇女办的,也经常受到党的关怀与爱护,我的妻子曹孟君曾在编辑部工作,1943年春天,《现代妇女》很想发表一些文艺方面的文章,曹孟君希望我为它写一点东西,于是我开始重读《红楼梦》。此刻的我已不复是青年时代的我,经历了一些政治斗争的风风雨雨,因此《红楼梦》吸引我的,也不再是悲欢离合的情节,而是一些生动逼真的形象,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封建压迫最底层的女奴与女伶,其中特别吸引我的是晴雯。”
“我和许多人一样喜爱晴雯,但什么是晴雯的动人之处呢?她和袭人都是怡红院的大丫环,都是贾府的奴隶。论美丽,袭人与她不相上下;论性情,袭人‘温柔和顺’,晴雯是块‘暴炭’,火热而又暴烈;讲工作,袭人是谨谨慎慎,细致负责,而晴雯几乎是没有太多的表现;论处世,袭人对卑躬屈膝、谄媚逢迎的贾芸,尚且亲自奉茶,而晴雯只要不高兴,连黛玉姑娘也吃过她的闭门羹。然而,像这样一一比去,原来袭人与晴雯虽同是女奴,却有着各自不同的灵魂:一个是为了爬上半个主子的地位,不惜践踏别人的奴才;一个是为奴而不服奴的卑贱,终于付出了的奴隶。在这种情况下,我为着了解晴雯而懂得了袭人,为着赞美晴雯而剖析了袭人,所以先写《花袭人论》,以做第二篇《晴雯之死》的铺垫。”
“在抗日战争形势下的重庆,不但日本帝国主义给了我们很大的威胁,而且蒋介石为首的政权也给人民以很大的压力。具体说,普通人民没有思想、言论和行动的自由。我当时心中充满反抗、忧郁、难以说明的情绪,不期然地想起《红楼梦》这部书来,也就是想借此发泄胸中的郁闷。”
二、王昆仑《红楼梦》研究的影响
王昆仑在《现代妇女》发表《红楼梦》研究系列文章时,采取《红楼梦》“真事隐”的笔法,署名太愚。或许是论述别具一格、新颖可取,自第一篇《花袭人论》问世以后,山城重庆政治界、思想界、文化界、教育界等就纷纷传阅,都在议论太愚到底是何人?后来“还是泄漏了机关”。《王熙凤论》刊出以后,山城的争论沸沸扬扬。有人认为:此文是影射蒋介石的,且传到蒋介石那里。为此,很多友好都为他捏着一把汗,生怕有不测落到他头上……
也就在同时,王昆仑的文章得到周恩来的重视。
周恩来不仅注意到他的文章。而且还让《新华日报》发了报道。《花袭人论》发表前后,蒋介石发动第三次反共高潮,共产国际解散。周恩来接中共中央书记处来电:即回延安讨论中国政策。行前周恩来秘密召见了“小民革”的核心成员。最后,握住王昆仑的手,深情地说:
“我很快就回延安了,我要把你写的《红楼梦人物论》带回去,给那边的同志们看看。”
就这样王昆仑的论《红楼梦》系列文章又传到延安,以至引起毛泽东注意与支持。
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会见王昆仑。他直言不讳地对王昆仑说,“我读过你的《花袭人论》和《晴雯之死》,很有新意,是反我们的蔡校长和胡适先生的。”
毛泽东笑着看了看王昆仑,又指着周恩来说道,“他回延安的时候,给我带回了不少精神食粮,其中也包括你的文章。我认真地读了,希望你继续写下去。”
三、王昆仑《红楼梦》研究的继续
由于中共领袖的支持,王昆仑的红学研究一如既往,所发文章于1948年由国际文化出版社以《红楼梦人物论》集结出版。解放后,在筹备纪念曹雪芹诞辰二百周年的活动中,王昆仑坚持修改《红楼梦人物论》,前后历经年余。“除了对宝玉、黛玉、宝钗三位主要人物的论述,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修订之外,其它十四篇统统改好,在《光明日报》等报刊上陆续发表”。
与此同时,吴晗的京剧《海瑞罢官》搬上了舞台,不仅在戏剧界引起轰动,而且在史学界也引起了争鸣。一天,时任北方昆剧院院长的金紫光叩开了王昆仑的家门,直言希望他“撷取《红楼梦》中某些片段或某个人物,改编成昆剧”,交由北方昆剧院排练、演出。王昆仑从未想过用昆曲的形式来表现《红楼梦》的内容,故而颇费踌躇。”但是,在金紫光同志的坚持下,王昆仑偕爱女王金陵“决心贸然一试”。从此,王昆仑又进入了昆剧《晴雯》的创作。
《晴雯》在戏剧舞台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赢得了各阶层人士的喜爱,为北昆剧种的复兴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与此同时,江青抓的现代戏汇演已在京城上演,加之毛泽东主席对文艺界做了两次重要指示,严厉批评文艺界“跌到了修正主义边缘”,昆曲《晴雯》于一九六四年辍演。令王昆仑始料所不及的是,江青后来追查他写此剧的背景,此剧在文化大革命中也成为他的一大罪状!
四、王昆仑《红楼梦》研究的成就及不足
《红楼梦人物论》就事论事,持论公允,从阶级的角度论《红楼梦》,颇能揭示其内在逻辑与深沉内涵。
王昆仑的不足是政治气息热烈,有浓重的意识形态影子,技术化的阶级论断有时未免有过度诠释之嫌,强调人物的阶级性不免遮蔽了作品审美层面的意义。这种总体思想上的教条主义与偏左倾向,说明王昆仑在实质上是从政治家、社会活动家的立场读《红楼梦》的。他说晴雯是反封建的代表,说宝玉爱的两类人是受两种时代精神吸引,说袭人“控制宝玉、顺应环境、内收羽翼、外结奥援”,“今天已获得了最有希望的处境,到明天她最理想的命运就只有进而攀取得宝玉‘姨奶奶’的地位,是奴仆群中委曲婉转以媚主求荣的奴才代表。”
当然,部分观点也有艺术的眼光。如,“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就认识到成功艺术典型浑园、复杂,不可以简单地以“善”、“恶”臧否的特点。
(此文多数内容取之王朝柱之《王昆仑》,花山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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