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佃与武夷山文化
汪佃何许人也?对武夷山文化有哪些贡献?
汪佃(1471-1540),字有之,号东麓,今江西弋阳县南岩镇旗山村人,正德丁丑(1517)登进士二甲第一,选庶吉士,授编修入翰林,以学修实录成,升侍读,充经筵讲官。汪佃有兄弟五人,其兄汪俊、汪伟均是进士,先入翰林,汪佃晚出继之,时称“翰林三汪”。其父汪凤、其兄汪僎、汪俊、汪伟,连同本人都是进士,是一门五进士的显赫家世,弋阳史志记载为“显于世”。
汪东峰(汪东峰现任)
武夷山人除了文史爱好者外,了解汪佃的人不多。据史料记载,汪佃没有担任过武夷山市(原崇安县)的官职,但担任过福建按察建宁道兵备佥事,治所在今建瓯县城,负责建宁道兵备事宜。期间多次来武夷山,对武夷山的文化贡献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修纂《崇安县志》,二写下丰富的武夷山诗词,三是石刻大王峰。
一、因大礼仪去职赴任建宁道
在明朝嘉靖初期,发生过“大礼仪”重大事件,汪佃因“大礼仪”事件不合嘉靖帝旨意,被去职贬迁。史书记载:“及二兄以议礼去位,佃左迁宁国府通判。”“大礼仪”事件的核心是明世宗嘉靖帝能否改换父母的重大事件,实时明武宗正德帝遗诏如何诠释的问题。过程是:
明武宗正德帝暴亡,明武宗既无子嗣又无亲兄弟。内阁首辅杨廷和变通办法,选取武宗堂弟朱厚熜继嗣皇帝位,为明世宗,年号嘉靖。为了符合礼仪,内阁首辅杨廷和等人要求朱厚熜过继给明武宗父亲明孝宗,这样朱厚熜与明武宗朱厚照由堂兄弟关系变成亲兄弟关系,符合《皇明祖训》所说的“兄终弟及”的礼仪,但通过过继上位叫继嗣皇帝位,不是继统皇帝位。朱厚熜继位后,不肯过继,如称父亲称皇叔考,不能称皇考,为了礼仪,明世宗与内阁首辅杨廷和为大臣进行长达数年的争论,在此期间造成的后果是政治撕裂,臣工不和,矛盾丛生,以至明朝逐渐走下坡路。
汪氏三兄弟坚持大礼仪,不符合明世宗的旨意,结果是汪佃去职,被贬到宁国府通判,顿感心情低落。随后,又被任命松江府同知,主要负责清戎工作。嘉靖十四年(1535),任南京礼部主司郎中。嘉靖十五年(1536),汪佃升任福建按察司佥事整饬建宁兵备一职。建宁地处闽浙要冲,“有坑治之利”,早在弘治三年(1490)就已成为福建按察分司的驻地,汪佃得到此消息,心情比较高兴,作诗一首以记:
闻迁官报后忆留都旧游
卧病沧江积岁年,忽承恩诏九重天。
不羞老至居人下,只爱官闲与性便。
游钓经心他日梦,暌携聚首故交怜。
髫童逐宦今头白,瘦马迟回定惘然。
明代按察使司,设有按察使、副使、佥事等职。掌理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兼具司法和监察职能。主管称按擦使,副职称副使、佥事,分道巡察。其兵备、提学、巡海、清戎、驿传、屯田等事,各设专职人员,亦用佥事等名义。汪佃正式职衔为“钦差整饬兵备分巡建宁道按察司佥事”,负责建宁道兵备事宜,有点像福建按察司驻建宁道办事处主任。
汪佃在嘉靖十五年(1536)上任,嘉靖十八年(1539)冬离任,升迁南京尚宝司卿,南京太常寺少卿,次年十二月,病逝于南京寓所。
汪佃在位三年,不仅政声显著,而且文化建树甚丰,焦竑《国朝献征录》卷七○《南京太常寺少卿汪公佃行状》记载:
政不苛而事集,部使者数荐之。建有髡而侠者,小民逋负,辄致之桎梏棰禁,官司无能谁何。公立置之法,斥散徒从,毁其庐舍,百姓莫不称快。公尝廉得浦豪黄姓者恶状,郡县不能捕,公使人谓曰:“汝无久窜,试畏死,第出,我痛惩以观其后可也。”已而,自缚至。公惩戒而遣之,其人遂率化。富人张某,为贼所杀,贼或疑其侄利所有而戕之。公廉究无状,谳之部使者。而建宁受反间,必欲构之死地。部使者复下公议,公曰:“杀不辜以媚人,我不忍为也。”后部使代至,卒如公议,戊戌(十七年,1538),发矿事起,公当产矿地,躬入山谷,劳瘁特甚,自且病矣。尝建皇华楼:闳敞雄峻为一方巨观,功成而民不知费。公自为记云。又修《建宁府志》《武夷山志》《人物志》,刻《史汉异同》《李建州集》,皆行于时。
其功概括起来有五:一是恢复地方治安;二是打击当地豪强;三是平反冤情;四是政府参与矿山开采;五是修纂《建宁府志》《武夷山志》《人物志》《史汉异志》《李建州集》等并刊刻印刷。
汪佃在建宁为官三年,多次来武夷山,观赏武夷山的奇秀风景,同时也走进村野,了解风土人情,其编著的《建宁府志》《武夷山志》便是最好的说明。
遗憾的是《武夷山志》已佚。汪佃升任南京太常寺少卿后,任职一年多就病故在其寓所,可能是来不及整理修订,存放在太常寺散失。1645年南明政权倾覆,南京公私藏书散失很多,应该就在这个时候散失的。时在南京为官的黄居中(福建泉州人)因厌恶官场龌龊风气,竟辞官不赴,一心锐意藏书,手自抄书,晚年藏书更富,创建藏书楼名“千顷斋”,所藏以明代人著述最为齐备,凡《明史》及其他传记不载均收入其中。其子黄虞稷(1629-1691)在16岁中秀才后,屡试科考不第,索性不试,埋首读书,遍涉群籍,成为明代史学家、藏书家和目录学家。以父亲书房千顷斋取书名《千顷堂书目》,是今人研究明史和古籍版本的一部重要工具书。该书就有收录汪佃编著的《武夷山志》书目。
二、《建宁府志》是嘉靖版《崇安县志》
夏玉麟,字国符,江苏常熟人,嘉靖二年(1523)进士,授建安县知县。擢刑部主事,历任员外、郎中。嘉靖十三年(1534),任建宁府知府,直到嘉靖十六年(1537)离任。夏玉麟在担任建宁知府时,有修编建宁府志的愿望,搜集和编辑一些历史资料,但来不及校勘,就调任他处。史书记载:“既脱稿,未及校勘,述职以去。”
夏玉麟调任后,起初汪佃并没有正式接任修纂建宁府志,而是赋予汪承玩会同建宁府有名的儒学共同参与修纂建宁府志的重大任务,但人多嘴杂,议论纷纷,最终没有成功。史书记载:“汪佃重命汪承玩,以属三学共图之,而道谋作舍,迄无成功。”最后在乡进士(多次考不上进士的秀才)杨垚、滕鹤龄等人的请求下,汪佃才正式承担纂修任务。由于得到瓯宁县训导朱君的帮助,进展顺利,最终完成,也算是完成夏知府的愿望。史书记载:“复属瓯宁训寻朱君幸助之,精加雠校,补其遗缺,正其舛谬,是是非非,核真求是。会新本守姚江王侯正始至,协力赞决始克有成,以卒夏府之志。”汪佃来到邹鲁之邦之称的建宁府任职,又编成建宁府志,心里感到非常高兴。正如自己作的《重修建宁府志序》写道:“予不文,旧尝奉命校书是邦,呈中尼弗果行,而寐神游,未始感忘。乃今一纪起废,窃禄于兹,又获附名未简,以夙愿若有数存焉。”
《建宁府志》修纂并刊印,汪佃也感到格外高兴,坐在案前,抚摸着刚刚刊印正散发泥土芬香的书本时,一页一页地小心翻阅,又望着窗户,顿时诗兴大发,写下《分司独坐》:“鸦鸦蝉噪爵啾啾,尽日风帘不上钩,莫讶先生常坐啸,官曹元号小瀛洲。”放下笔墨,萦绕于心头正是曾经为官翰林时无限荣耀。把按察司官署比作“小瀛洲”,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建宁府志》共有21卷,每卷按建宁府管辖的建安县、瓯宁县、浦城县、建阳县、松溪县、崇安县、政和县、寿宁县等8个县分列编写,可以说《建宁府志》是8个县志的汇编。我们把其中的崇安县部分提取出来,就是一部嘉靖版(或汪佃版)《崇安县志》,我还曾将其提取打印,约6.26万字。
从《建宁府志》提取出的嘉靖版《崇安县志》是我市现存最早的一部《崇安县志》,在此之前有明永乐版、明景泰版《崇安县志》,遗憾的是均已佚(遗失)。
永乐版、景泰版《崇安县志》的已佚,更加突出嘉靖版《崇安县志》的历史地位,对武夷山史志有着突出的历史贡献,对之后历朝历代修编的《崇安县志》及《武夷山市志》都有着不可或缺的参考价值,十分有力地促进武夷山文化的建设,文明的传承。
三、诗文集《东麓遗稿》
《东麓遗稿》是汪佃入仕以来的诗文集,共有十卷。史书评价:“佃性端重廉介,言笑不苟,盖自筮仕以至于终身如一日,勤敏嗜学,诗文自成一家,有东麓遗稿藏于家。”可见,其诗文有较高的文学水平。《东麓遗稿》中描写武夷山,如分水关、石雄、九曲、大王峰、天游观,甚至吴屯上村的倪家。据统计,有12首之多。
1537年,汪佃赴任建宁道兵备佥事,从分水关到崇安,一路到建宁府,留下许多诗词。路过分水关时,写下《度分水关》,经过石雄时,写下《过石雄渡感旧》。在游览武夷山景区时,到达兴田时,写下《长平登舟睡起至武夷》、《舟次武夷有感》,从诗名中猜想,可能在长平的某一客栈住宿。在游览武夷观时,写下诗二首《寄武夷观二绝》。汪佃到了偏远的吴屯乡上村的倪坜村,当晚还住宿一晚,写下《宿倪家》,注解“居多倪氏、故以名村”。
一日,汪佃泛游九曲,被九曲的秀丽景色忘了自我,由曲折折,浅滩流水,汪佃不禁想起朱熹的《九曲棹歌》,边欣赏风光,边呤唱诵读。这还不够尽兴,顿时来灵感,也作诗《次棹歌十首》:
(一)
我寻大乐访山灵,流玉堆云别样清。
纔入桃源源口路,已闻猿鹤洞中声。
(二)
是处渔郎有钩船,却疑此是武陵川。
朔流一棹随溪转,回首尘区隔柴烟。
(三)
休反巫山涴此峰,妆台岂为楚襄容。
它年若遂诛茅计,芒竹看出日机重。
(四)
云望何缘有此船,怀襄倚棹是尧年。
何当一借游人用,沿浜清溪亦可怜。
(五)
瑶草瑗枝覆洞岩,犹疑鸡鹤羽毵毵。
青田杳杳扶桑晓,留得孤峰绕碧潭。
(六)
大隐屏前云更深,舒为甘泽卷归林。
圣贤出处元如是,万古浮云会此心。
(七)
谁构茅庵着此湾,可能人到扣玄关。
输来寓目清尘鞅,世上浮名好事间。
(八)
溪流曲曲总成滩,惟在奇峰不彻看。
赤日行空游列好,浪花飞溅自生寒。
(九)
吴公石洞是天开,径绝飞禽自徘徊。
游客兴闻多返棹,探奇能有几人来。
(十)
更欲穷源兴杳然,路迷何处问前川。
回首万壑云支锁,已在区中小有天。
四、石刻大王峰
走进武夷山景区,遍布摩崖石刻,成为一道独具灿烂的石刻文化风景线,丰富了武夷文化的内涵,现今,对石刻的释义解读成为武夷山文史工作者孜孜不倦的雅事,更是来自全国各地游客驻足品评的乐事雅趣。
据统计,武夷山景区有摩崖石刻近500幅,汪佃也有一幅纪游咏景石刻,为武夷山石刻留下文化记忆,浓重的笔墨,给武夷山石刻增添色彩。
嘉靖十七年(1538)夏,武夷山秀丽的风光吸引着汪佃、张时彻、江以达、李元阳等一干人,在建阳县主簿项秀的陪同下,偕游武夷山,同登大王峰,风韵雅趣,和诗作对,自成独有风景。
大王峰南壁仙蜕岩有张仙遗蜕,汪佃等人出于好奇都想登上大王峰看看,但由于山势较高又陡峭,难以登上,就架梯登山,踩着岩石、洞穴登上大王峰。大家整天坐在张仙遗蜕旁边的空坪上,吟咏唱和眼前的无限风光。
首先李元阳石刻记录这次同游:“嘉靖戊戌夏,御史李元阳、提学江以达梯大王峰,蹑岩窟于万仞之上,视张仙遗蜕,坐咏竟日,乃下。同游参政张时彻、佥事汪佃危之,至梯而止。知县李东光、郭瑞、主簿项秀皆造梯试升者。中溪记。”
李元阳石刻记录后,紧接着江以达、张时彻、汪佃、项秀都即兴咏诗唱和。汪佃唱和的诗词是:
□□人羽仙,丘乃在□□。
异代扉口敞,同游口恰客。
虹桥飞缥缈,瑶草碧丰茸。
便可凌丹闲,无劳访赤松。
东麓·汪佃
虽然是一次普通的旅游,但他们的身份都是进士,同游8人其中有5人是进士,是名副其实的进士游,给武夷山的石刻、文人的同游增添浪漫的色彩,成为武夷山景区一段佳话:
李元阳、字仁甫,号中溪,云南大理人,嘉靖五年(1526)进士,时任福建监察御史。
江以达,字子顺,号午坡,江西贵溪湖陵(今泗沥镇)人,嘉靖五年(1526)进士,时任湖广提学副使。
汪佃,字有之,号东麓,江西弋阳南岩镇人,明正德十二年(1517)进士,时任福建按察使司建宁道兵备佥事。
张时彻,字唯静,号东沙,浙江鄞县人,嘉靖二年(1523)进士,时任福建参政。
孙兰,时任福建都指挥佥事。
李东光,字晋卿,南昌人,进士,时任建阳知县。
郭瑞,南昌人,监生,时任崇安知县。
项秀:江西贵溪人,吏员,时任建阳县主簿。
翻阅武夷山景区的石刻档案,这样人数众多的进士同游唯此一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例子。他们的诗词分别石刻在大王峰南壁仙蜕岩壁,六曲响声岩,一曲溪北水光石、灵岩,赞叹大王峰、幔亭峰的高峻雄伟,“仙蜕”的神秘。是武夷山石刻的宝贵遗产,他们的同游故事至今成为排工、游客的津津乐道,是深厚的中华传统文化底蕴遗存,对汪佃为武夷山文化所作出的贡献,我们应由衷的感谢和赞美。
武夷山市退役军人局汪东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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