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建忠:老学研究的七条路线
考据学(考据学是什么意思)
在两千多年的学习研究传承老子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七条路线。其中,主要的有三条。第一条,经学路线,第二条,哲学路线,第三条,原典路线。除此之外,还有四条路线,分别是经学和哲学相结合的路线,经学和原典相结合的路线,哲学和原典相结合的路线,以及经学、哲学和原典相结合的路线。
经学路线的历史最悠久,代表人物最多,影响也最大,至今不衰。这里说的经学,包含玄学、道学、理学等。这一路线在两千多年的传播过程中,不断地和阴阳,儒家,佛家以及近世的哲学等合流和互融。这一路线的局限性在于为了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或实践,或著述,不惜曲解和篡改老子的原典旨意。时至今日,虽然经学的影响依然盛而不哀,可是在长久的发展过程中,经典已非旧时貌,《老子》一书的文字和思想都已经面目全非,世人莫识了。
元代杜道坚撰有一本《道德玄经原旨》,尽管他的书名中有“原旨”二字,可是他还是属于经学路线一派。例如,他认为“谷神,太极也。太极中虚,谷神在焉,天此谷神,人此谷神”,“吾心太极,吾身天地之道,与造化者同流而未尝生,未尝死”。所谓“天此谷神,人此谷神”,近乎痴人说梦,其实是正常人没法理解的话,这些解释十分牵强,完全是曲解了老子的本意。
哲学产生的较晚。日本明治维新时期,产生了“哲学”一词。随着西学东渐,近代许多学者,尤其是民国以来的许多学者,不断地挖掘和重新阐释《老子》中的部分语句,力图阐述中国的哲学发展史和建立近代哲学思想理论体系。例如,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第九章道家第二阶段:老子》试图从《老子》一书中探讨“自然的不变规律”。他说:“万物变化所遵循的规律中最根本的是‘物极必反’这不是老子的原话,而是中国的成语,它的思想无疑是来自老子。老子的原话是‘反者道之动’(第四十章)和‘逝日远,远日反’(第二十五章)。意思是说,任何事物的某些性质如果向极端发展,这些性质一定转变成它们的反面。这构成一条自然规律。所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第五十八章)‘少则得,多则惑’(第二十二章)‘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第二十三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第四十三章),‘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第四十二章)所有这些矛盾的说法,只要理解了自然的基本规律,就再也不是矛盾的了。林语堂在《吾国与吾民·第四章》说:“被称为老子著作的《道德经》……据我估价,这一本著作是全世界文坛上最光辉灿烂的自保的阴谋哲学。……尽我所知,老子是以浑浑噩噩藏拙蹈晦为人生战争利器的惟一学理,而此学理的本身,实为人类最高智慧之珍果。”
尽管这一派的许多学者学贯中西,著作等身,但是《老子》一书只是他们构建学说的一个工具而已,他们关注的焦点在哲学本身,而不是《老子》一书。他们对于《老子》一书的认识和引用往往不是老子的本意。再如,胡适《中国古代哲学史》第三编说:“老子的人生哲学和他的政治哲学相同,也只是要人无知无欲。详细的节目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可是《老子》一书讲的是“经术政教之道(河上公语)”老子哪里讲什么“人生哲学”了呢?
再说原典路线。《韩非子》一书对《老子》中的部分内容作了早期阐述,后来汉代、清代的部分学者也对《老子》中部分字词从学术的角度加以考证但是成果不大。随着晚近考据学、考古学和“信古、疑古、释古”风潮兴起,许多有识之士静下心来探寻老子的本意,致力于揭示《老子》一书的真实面貌和真实思想,这可以称为原典路线。
例如,朱谦之通过比对各种版本《老子》的异同,各家注释的优劣,以及音韵学的知识,试图为读者呈现出最真实的《老子》,可以说朱谦之是老学研究中的大家。
陈鼓应的研究属于经学、哲学和原典交融的一路,更偏哲学一些。他对《老子》的学术成果主要收录在《老子今注今译》一书,可惜的是陈鼓应受哲学和经学的制约和掣肘,又是从“道”的角度解释,又是从“哲学”的角度来解释,总是不能准确地理解和领会老子的原意。这是掉到了道学坑和哲学坑中,无法自拔。
经学路线、哲学路线和原典路线独立发展,又互相交织在一起,推动老学研究和应用不断迈向新的高度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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