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皇叔貌美【白鹭成双】
“救命啊!救……咳……”
焦尾琴(焦尾琴的来历)
浓烈的烟雾汹涌进屋子,就算努力屏息,喉咙里也呛得厉害,宁池鱼咳嗽不止,抬头看见窗外站着的人,连忙扯着嗓门喊:“云烟,我在这里!”
平时一向颇为照顾她的云烟,此刻就在离她十步之遥的窗外,眼神冷漠,语气冰凉:“抱歉郡主,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
“喵!喵!”
倒吸一口凉气,她低头,就见自己养的两只猫蹭在她腿边发抖,身上的毛都焦黄卷曲,显然是被火燎到了。
“落白!流花!”池鱼红了眼:“你俩蠢吗?快跑啊!会被烧死的!”
一白一花的两只小猫使劲蹭着她,“喵喵喵”地叫着,声音凄厉,却是都没肯从窗口跳出去。流花的尾巴上的毛被烧焦了一块儿,落白身上的毛也卷曲发黄,看起来可怜极了。
“别怕别怕!”勉强将身上的火压灭,池鱼装作没闻见自己的肉焦味,小声安抚两只小东西:“我送你们出去。”
话刚落音,窗口上挂着的姻缘符也着了火落下来。刚刚才熄灭的火苗重新烧上了她的身子,惊得池鱼连忙几个翻滚,却差点滚到那头烧上来的火里。
“喵!”落白和流花都惨叫不止,池鱼看了看自己身上烧得欢的姻缘符,绝望之中骂出了声:“劳什子的月老,扯的什么鬼姻缘!不帮我就罢,还要来烧我!心被天狗吃了吧!”
长长的白发足足有三丈,飘在身后,像一条白龙。大红的袍子绣着精细的云纹,铺天盖地从天上罩下来,如巨大的屏障,映得那眉眼美得惊心动魄。从天而降带下来的风,将她周围的浓烟都吹散了。
原来人死之前可以看见神仙啊?池鱼苦笑,心想临死能看见这么美的神仙,也算不亏了。
然而下一瞬,自个儿就被他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灼热尽消。
外头的空气清新无比,池鱼无意识地喘息着,眼前一片空白,嗡鸣之声不绝于耳,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渐渐看见了东西。
“那也只是吃醋罢了。”余幼微咬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她也只是太爱您,不想您与我来往。”
“本王与谁来往,轮得到她来做主?”沈弃淮轻哼,张嘴就咬上她的脖子:“本王就是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没用。宁池鱼一死,本王立马迎你过门。”
“这……嗯……啊……别人会说闲话的,池鱼也跟了您十年了。”
“与我何干?”沈弃淮深深地看着她:“谁挡我与你在一起,我便杀谁。”
这般情话,谁人不心动?余幼微总算是满意了,
“我想干什么?”池鱼回头,一双眼满是恨意:“我要杀了他们!”
她是真的想不到,一个时辰前还特意来与她共进晚膳的人,现在竟然会躲在这里与她所谓的手帕交!那她算什么?十年来的杀人工具?任他玩弄的傻子?
是她傻啊,到死都不愿意相信他会舍得杀自己,而他呢?压根没有把她看在眼里!烧死她,就为了迎娶余幼微,那这十年来做什么一直骗她呢?早说明白不好吗?!
“冷静点吧。”白发淡淡地道:“就算你冲进去,也打不过沈弃淮。”
瞳孔不甘心地缩紧,池鱼瞪大眼看着他,伸手指着院子的方向:“那我就要这么眼睁睁地任由他们苟且?就活该被烧死在遗珠阁?”
“他要烧死我啊!”池鱼崩溃了,蹲下身子抱着头,又哭又笑:“我十岁借住这王府,和他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一直真心真意地对他,他竟然要烧死我!”
许是她声音大了些,院子里的动静渐渐没了,白发反应极快,立马拎起一人两猫,飞身而走。
“走哪里去?”池鱼挣扎了两下:“你放我去跟他对质!我倒是要问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冷笑一声,白发斜眼睨着她,表情很是不屑:“有我在,你怕个什么?”
这语气很是自信,听得池鱼愣了愣,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何方神圣?”
白发沉默了片刻,深黑的眼珠子一转,吐了个名字出来:“沈故渊。”
池鱼皱眉:“沈氏皇族?”
“算是吧。”沈故渊寻了无人的院落将她放下,拂了拂自己身上的袍子。
不知道为什么,池鱼觉得这人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心虚,忍不住就怀疑起来:“我看过皇族族谱啊,怎么没见过您的名字?”
沈故渊有点不耐烦:“你就不能允许沈氏一族有流落在外的皇子?”
池鱼看着他,呆呆摇头:“没听说过。”
“那你马上就会听说了。”沈故渊下巴微抬:“现在听我的,跟在我身边,我带你出这王府,再让你光明正大地回来。”
“不认识。”
“那您平白无故的,帮我做什么?”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永远不相信凭空而来的好意。
沈故渊想了想,道:“你若非要个理由,那就是我与这沈弃淮有仇。”
有仇?池鱼认真思考一番,发现挺有道理的,沈弃淮毕竟只是镇南王捡回来的养子,如今皇帝年幼,皇族血脉凋零,任由他一个外人掌控大权,的确是有不少皇族不满。
“在外十几年,真是辛苦你了。”孝亲王感慨地看着他道:“皇弟生前就一直念叨你,说对不起你,一旦你回来,我们定要替他补偿你。”
“无妨。”沈故渊道:“我不在意。”
这几个字说得亲王们眼泪又上来了,幼主都忍不住奶声奶气地问他:“皇叔,你想住在哪里?想吃什么?朕都让人去安排。”
“吃什么无所谓,我还不饿。”沈故渊抬了抬嘴角:“但是住的地方,我倒是有想法。”
“哦?”孝亲王连忙问:“你想住哪里?”
殿门突然打开,外头的太监通传了一声,沈弃淮就大步跨了进来。
就在这时,沈故渊很镇定地侧头,对上他的眼睛,勾唇道:“我想住悲悯王府。”
众人都是一愣,沈弃淮停下了步子。
四目相对,沈弃淮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位皇叔这么快认亲了。
沈氏一族有遗传,嫡系男丁一满十岁,须发尽白,药石无转。这人一头白发通透不说,面容竟也与祠堂里挂着的太皇太后像相似八分,尤其这一双眼睛,美得令人难忘。
接过那叠东西,沈弃淮认真地看了许久,脸色不太好看地道:“王叔既然这么肯定,那晚辈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悲悯王府昨晚走水,烧了遗珠阁,恐怕不宜接客。”
“无妨,随意什么院子,能住就行。”沈故渊轻笑道:“只是房间得多备一间,我徒儿毕竟是个姑娘家。”
“哦?”沈弃淮看他一眼:“还带了徒弟?”
“那正好,本王本还担心没人照顾你,有徒弟在就是好事。”孝亲王哈哈笑道:“昨晚就听人说你带着个姑娘进的宫,咱们暂时还没能顾得上她,既然说到了,不如宣她进来行个礼。”
幼主点头,太监通传,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跨了进来。
“民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给各位王爷请安,王爷们万福。”
本还盯着沈故渊看呢,一听这声音,沈弃淮惊得猛回头。看清那人面容之后,脸色惨白地后退了两步,撞翻旁边的茶杯,落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
宁池鱼!”
殿里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下头跪着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潋滟泛光的眼里满是不解:“唤我?”
对上她的眼睛,沈弃淮眉头紧皱,惊疑不定,忍不住踏近一步,俯下身来看着她。
身子一僵,沈弃淮眯了眯眼:“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也算是缘分了,她在悲悯王府吗?小女子正好可以见见。”池鱼笑着看进他的眼里:“说不定可以做个朋友。”
“……”盯着她看了许久,沈弃淮转头看向旁边的各位亲王:“这件事本王正好想进宫来禀,昨夜悲悯王府遗珠阁走水,池鱼郡主……已经仙逝。”
“啊?”孝亲王同几位王爷都惊了惊:“眼瞧着都要成亲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沈弃淮气得礼数都不想做了,拂袖就走!
他这府邸可是全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华丽的地方,竟然被个野种这么看不起?
云烟跟在后头,朝他们行了礼就追上去安抚,然而沈弃淮那一串儿低咒声还是隔老远都听得见。
池鱼看得暗爽,等他们人都走得没影了,扯着沈故渊的衣袖感激地道:“谢谢你给我出气。”
“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沈故渊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出气了?”
哈?池鱼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双手环胸,皱眉道:“什么意思?”
对于她这种反应,沈故渊很是不能理解,撑起身子坐直了,上下打量她两眼,冷笑道:“在你和镜子之间,我会选镜子。”
薄唇一启,吐出来的话是又狠又毒,刺得池鱼浑身难受,尴尬地放下了手。
也是哈,想要美人,人家自己照个镜子就有了,也犯不着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咽了咽唾沫,池鱼小心翼翼地问:“那……脱衣裳干什么?”
“上药。”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觉得浑身都疼,左右看了看,低声问:“药在哪儿?我自己来吧?”
“你背上全是烧伤,自个儿够得着?”沈故渊皱眉:“让别的丫鬟来,你的身份就瞒不住。”
“那……”池鱼脸有点红:“那也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不等她用力,有人便伸过手来,双指一弹就弹开了她凶恶的手,接过衣裳,很是轻柔地替她一点点褪下来。
“你……”池鱼脸红了,很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听得这人开口道:“这一身皮肉不想要了,你就尽管动。”
微微一僵,池鱼结结巴巴地道:“可…这…我……”
修长的手指沾了药膏,抹在与衣衫粘连的血水上,沈故渊很专心,一手抹药,一手轻轻扯着她的外裳。本以为要褪层皮才能脱下来的衣裳,竟然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轻轻落在了地毯上。
感觉到背上一松,池鱼很惊讶,忍不住想回头看:“这什么药,这么有用?”
沈故渊皱眉:“问题别那么多,我的药自然都是难得佳品,转过去!”
听话地背朝着他,池鱼这回不犹豫了,立马将里衣的系扣也松开。
她是明白了,沈故渊不会害她,也不图她什么,可能就是闲云野鹤得无聊了,想回来找沈弃淮夺权,顺手搭救一下她这个陷入绝境的小可怜。
“是。”
该做的礼数的还是要齐全,就算宁池鱼是他杀的,就算他一直只是在利用她,但现在人死了,他作为她未成亲的丈夫,怎么也要去悲痛一下。
只是……一看见那烧焦的废墟四周飘着的白幡,沈弃淮眯眼,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王爷,任务完成啦!很干净利落,没人发现我!”
“王爷,您能帮我上个药吗?我够不着。”
“……也罢。”沈弃淮点头:“那便你守吧。”
娇俏一笑,余幼微推着他就往外走:“快去忙您该忙的事情吧,这里一切有我。”
沈弃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余幼微站在原地看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个干净。
活着的时候抢不过她,死了倒能在王爷心里占一席之地,宁池鱼当真是个麻烦!她不会给沈弃淮缅怀的机会的,那样的贱人,有什么值得缅怀的?
拔了香炉里燃着的香来晃着玩儿,余幼微笑得阴狠:“你可别怪我啊,不是我不厚道,是你太碍眼。只要你活着,王妃的位置我就爬不上去,所以只能牺牲你了。”
“不过好歹你对我也算照顾有加,这样吧,等我嫁入王府的时候,一定穿最好看的嫁衣,从这遗珠阁上踏过去,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成为他的王妃的,如何?哈哈哈!”
阴风阵阵,吹得白幡猛地翻飞,余幼微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冷笑:“死了还想来吓唬我?做梦!人死身烂,你就算化为厉鬼,又能如何?”
话刚落音,余幼微就觉得眼前多了个人,惊得她猛抬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啪!”
“能杀了你啊。”
宁池鱼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余幼微一愣,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整个人都被举了起来。
“你以为你能活得好好的吗?余幼微。”
棺材旁的白烛晃了两下就熄灭了,整个灵堂一片黑暗,只剩下面前这张苍白的脸,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巡逻的守卫刚好经过,听见呼喊,立马冲进了遗珠阁,将灵堂团团围住。
听见护卫的声音,余幼微立马变了面目,抱着手臂狠戾地喊:“围住四周,别让她跑了!”
“是!”王府的护卫训练有素,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四周完全封死。
然而,就算他们动作再快,灵堂里那抹影子也消失得没了踪迹。
“定然是藏起来了,给我搜!”余幼微疼得脸都扭曲了,表情狰狞恐怖:“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装神弄鬼。敢伤我,我要她抵命!”
护卫领命,将灵堂翻了个遍,然而的的确确是没人。
“小姐,会不会是您眼花了?”青兰皱眉道:“外头也不见有人,这里头也没有。”
“我眼花?”余幼微捂着摔断的手,气急败坏地道:“我眼花能把自己的手给摔断了?!刚刚分明是有刺客,你们若是抓不住,我便回禀王爷,治你们的罪!”
“小姐息怒。”护卫连忙拱手:“卑职们定当全力追查。”
暗影从暗处出来,在他身边拱手:“卑职一直守着,不曾离开。”
想了想听见的动静,暗影忍不住调笑:“说来这两人可真是不害臊,云雨来往不歇气,这怕已经是第二番赴巫山了。”
“……”疑惑地盯着那房间看了许久,沈弃淮脸色不太好看,甚为烦躁地挥手让暗影退下,自个儿站了一会儿,挥袖离开。
房间里。
池鱼眼泪汪汪地道:“您明明可以轻点的。”
沈故渊板着一张脸,冷漠地道:“我不想轻。”
多理直气壮啊,仿佛这是他的背,疼的不是她一样!池鱼敢怒不敢言,委屈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旁边的人冷笑了一声。
头皮发麻,池鱼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分外诚恳地道:“我错了,不该不听师父的话擅自离开这里,我真的大错特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先别计较了吧?”
放下药膏,沈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池鱼,到我身边来。”
熟悉的声音,她一听见就下意识地往那边跑,果然,没跑两步就看见了沈弃淮站在那里,温柔地朝她伸手:“过来。”
心里一喜,她立马冲上去,像往常一样,死死地抱住他。
“王爷。”池鱼高兴地道:“我刚刚做噩梦了,梦见幼微背叛了我,您下令烧死我!”
“傻瓜,做噩梦还这么开心?”沈弃淮摇头:“莫不是睡傻了?”
池鱼一僵,缓缓低头看了看,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不痛。
抬头看了看,沈弃淮已经没了踪影,天地间独她一人,绝望地看着这个梦境。
悲极反笑,池鱼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横流。
“我真傻,真傻啊……”
屋子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吵得沈故渊不得不睁开眼,披衣下床。
“喂。”皱眉看着软榻上做梦都在哭的人,沈故渊很生气:“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吗?两个时辰也行啊!”
宁池鱼双颊嫣红,脸色惨白,眉心拧成一团,眼角的泪水不断漫溢,滚落下来打湿一大片枕头。
“还哭呢?”沈故渊以为她醒着,伸手就将她拎起来想教训一顿。
然而,手碰着她的肩膀,触手滚烫,比先前更甚!
脸色一沉,沈故渊飞快地坐下来,伸手把了把她的脉搏,低咒一声,赶紧将人半扶起来,多塞两颗药下去,食指按住她颈后大椎穴,指尖注力。
这怕是,当真要同阎王爷抢人才行了。
池鱼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头疼欲裂,嗓子干涸得厉害。屋子外头很吵,锣鼓声鞭炮声,响作一团,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心口沉了沉,池鱼垂眸苦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昨日还守灵呢,今日就成亲,也不怕落人话柄。”
“你是睡傻了吧。”沈故渊斜眼:“你的头七都已经过了。”
什么?!
倒吸一口凉气,池鱼不可置信地问:“我睡了多久?”
“七日。”沈故渊挑眉:“或者说,是昏迷了七日,高热不退,怎么都不肯醒。要不是我的灵药,你现在就该飘在空中看这场婚事了。”
怪不得身体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池鱼恼恨地跺脚:“我竟然浪费这么多时间在生病上头!”
“那可不?余家千金貌美如花,性格温顺,的确是良缘。只是……这王府丧事刚过,立马有喜事,瞧着总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死的那个是个遗孤,没身份没地位的,这余氏可是丞相千金,谁能说王爷做得不对啊?你看,四大亲王都来了,也没人说个不字啊。”
沈弃淮大事将成,娶余幼微本是锦上添花之事,用不着着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故渊,对他产生了威胁,他才会心急火燎地成亲,让自己的势力更加巩固。这些池鱼明白,四大亲王更加明白。
“新娘子到了!”有小孩儿叽叽喳喳地喊开了,众人都纷纷往王府门口走。
池鱼站在原地没动,被人撞得东倒西歪,正要站不住脚,背突然就抵着了个结实的胸膛。
“不去看热闹?”沈故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池鱼苦笑,抬头遮住了眼:“不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一定会有好看的。”伸手抓了她的手腕,沈故渊扯了她就走:“不去会后悔。”
池鱼无奈,还是跟着他走,瞧着府院四周的同心结,心疼得厉害。
沈弃淮骑在马上,笑得满面春色,身后八抬的花轿镶金坠银,华丽得很。
“恭喜恭喜啊。”庆贺之声四起,沈弃淮笑着拱手回礼,到了门口,翻身下马,转头就要去抱自己的新娘子。
池鱼不太想看了,正要低头,却听得天上凭空一声雷响。
“轰——”
这雷声实在太大,吓得轿夫们腿一软,纷纷跌倒在地。高高抬起的轿子瞬间砸在地上,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着火了!”围观的宾客纷纷惊呼,池鱼也傻眼了,看着那轿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燃烧起来,连带着烧着了沈弃淮的衣裳。
“救火!救火啊!”四周家奴反应极快,立马去找水。
沈弃淮伸手就扯了自己烧着的外袍,顺带一把将余幼微扯出轿子。
“啊——”余幼微惊慌地尖叫:“我身上,我身上!”
鸾凤和鸣的喜袍烧得实在是欢,就算沈弃淮替她扯了外裳,里头的裙子也立马燃了起来。水井离得远,等家奴来恐怕是来不及,余幼微倒地就翻滚,一边哭一边喊:“弃淮救我!”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信,还真就这么烧起来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池鱼也觉得邪乎,想来想去,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沈故渊。
他站得挺直,一身红衣丝毫不乱,表情镇定自若。只是那双美目里,怎么看都带着讽刺,嘴角一抹笑,更是意味深长。
“就算我笑得好看,你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啊。”
沈故渊看也未看她,嘴角含着讥诮:“这天象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在怀疑什么东西?”
“可您方才似乎早就知道会出事。”池鱼眼神深深地看着他:“还说我不来看一定会后悔。”
“那也只是怕你错过这热闹的婚事罢了。”沈故渊一本正经地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头轰散的迎亲队伍:“你看,是不是特别热闹?”
池鱼:“……”
天象的确不是人能控制的,今天这场闹剧,怎么也怪不到沈故渊头上来。但是……看了看那头脸色铁青的沈弃淮,再看看旁边这位幸灾乐祸的大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比起好奇心,当下舒爽的心情自然更甚,这一场婚事沈弃淮花了多少心思啊,竟然是这般狼狈收场。京城的流言也迅速扩散开来,说沈弃淮和余幼微八字不合,上天降罚,不允这婚事。
触电的感觉激得池鱼反手就甩开他,动作大了些,身子没站稳,直接就要摔进那池塘里。
“小心!”沈弃淮蹙眉,伸手就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捞回来,护在自己胸前:“这池边地上都是青苔。”
池鱼双手抵着他,差点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原来随便对谁,沈弃淮都能这么温柔体贴,偏生是对以前爱惨了他的她狠心无比。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深吸好几口气,勉勉强强把情绪压住,池鱼咧了咧嘴:“多谢王爷提醒。”
“你身子骨好像不太好。”沈弃淮道:“府上有很多补身子的东西,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去。”
“王爷厚爱,民女愧不敢当。”
“你该得的。”沈弃淮体贴地道:“不过你穿得实在单薄,先回去加衣裳吧。”
“是。”
转身,池鱼走得头也不回,袖子里的拳头捏得死紧,眼眶也渐渐发红。
池鱼会意,乖乖地去他对面坐下,一五一十地交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沈弃淮,他的算计,也只有我能看破。方才在大鱼池边,他对我示好,肯定是对你起杀心了。”
“哦?”沈故渊嗤笑:“杀个人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沈弃淮行事稳重,他现在不知你我底细,贸然打探你不妥,就只能从我这里下手,毕竟他那张脸,还是能迷惑很多姑娘的。”
“我要是被他迷惑,出卖你,那他要对你动手,心里就有底很多了。”
抿一口茶,沈故渊眼里暗波流转:“既然如此,那你就被他迷惑一下吧。”
“所以。”翻了个白眼,沈故渊哼笑:“你拿什么出卖我?”
对哦!池鱼眼睛亮了起来:“那,师父的意思是,咱们请君入瓮?”
“你全身上下,也就脑子是个好的了。”沈故渊啧啧两声,伸手指了指外头:“想怎么玩他,就去怎么玩他,出一切事情,为师都替你担着。”
“这话可是您说的。”池鱼兴奋地道:“那我要惹出大麻烦,您可不能不救我!”
“放心。”
悲悯阁里,云烟进来通禀:“池鱼姑娘来谢恩了。”
“让她进来。”放下手里的奏折,沈弃淮抬眼看去,就见一袭罗裙扫过门槛,盈盈绣鞋莲步微摇,端庄温柔的佳人缓缓而来,立在他面前三步远的位置,颔首行礼:“民女拜见王爷,谢王爷恩典。”
心神微动,沈弃淮前倾了身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姑娘客气,姑娘照顾殿下多年,有功劳,一点补品只是小敬意罢了。”
“王爷过奖了。”抬袖掩唇,池鱼笑得羞怯:“民女伺候师父也不过半年而已。”
“哦?”沈弃淮起身,温柔地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客椅上,亲手给她倒了茶:“那本王就有些好奇了,姑娘与殿下,怎么相识的?”
“那就算是缘分了。”池鱼害羞地收回手,缩进衣袖里使劲擦了擦他刚刚碰过的地方,眼里波光流转:“半年前小女还在江南一带弹曲儿,偶然遇见殿下,只觉得他风华绝代,令人神往,于是就以琴曲动他,让他留我在身边伺候。”
“姑娘还有这等好琴艺?”沈弃淮笑了笑:“怪不得手里有茧,本王还以为,姑娘是习武的。”
心里微微一惊,池鱼垂眸:“王爷多虑了,民女身子这么差,哪里是习武的材料。这茧子,都是练琴练出来的。”
“巧了,本王最近新得一方焦尾琴。”沈弃淮笑着睨着她:“今日也有闲暇。姑娘既然能以琴声动殿下,那不如也让本王见识见识?”
池鱼一僵,收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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