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类型电影的概念最早诞生于好莱坞,用来对某一风格的电影进行归类,如喜剧片、科幻片、犯罪片等。随着电影题材不断丰富,类型片也进一步细分,如灾难片、恐怖片、伦理片等。另外,类型片也指代一种艺术产品标准化的规范,即相对公式化的情节、定型化的人物以及可进行复制的视觉影像拍摄方式。
随着电影从业者的不断创新,很多电影渐渐模糊类型概念,形成多种类型的综合体样貌,按照以往类型片划分的方式,很难划分归类,比如《宇宙探索编辑部》。这部电影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弥漫其中的诗意。
主人公唐志军是《宇宙探索编辑部》杂志主编,深信存在地外文明,终其一生追寻外星人的踪迹。影片以伪纪录片的方式,让唐志军面对观众,在介绍他家电视机屏幕滚动的“雪花”时,他说:“这个不是普通的‘雪花’点,而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在唐志军看来,杂乱无序的“雪花”恰是有序的信息呈现方式,他以诗人的视角,为自己荒诞的举动找到支撑。纵使因为生活拮据,每天只能吃清水煮面,他的执着也没有丝毫动摇。
在一次电视机出现意外后,他料定这是异常信号的入侵。在朋友那日苏的帮助下,他决定再次启程,搜寻异常现象,最终找到了头戴铝锅的少年孙一通。当地人,包括孙一通都对看到外星人言之凿凿,这让唐志军更加深信不疑。
在观众看来,孙一通显然精神不太正常,但反观剧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除了杂志社的财务秦彩荣,唐志军、那日苏以及后来加入队伍的晓晓,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偏执。
孙一通父母双亡,村里为了照顾他,给了他一份广播站的工作。他每天去广播站念新闻和自己写的诗。这些诗看起来是荒诞的,但若结合影片四个篇章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第一首诗,“隐匿的爆炸吞噬了灰尘/柴房的门缝里白布翻飞/大象用从未到来彰显庞大/指缝里那只手/指向峡谷。”可以理解为宇宙初始,一切都是混沌,直到大爆炸之后,形成了各种恒星和行星。大象在这里表示造物主,指向峡谷,表示追寻答案的方向。
唐志军一行苦苦等待石狮子上落满麻雀时,孙一通又吟诵起来,“把麦穗摔打成灰/在幽深的咀嚼中大雪过境/困住风的气球开始斑斓的远行/蝉鸣铺满河床/人们聚在秋天的岸边/一场大火里在插满羽毛的草堆旁/和归来的骏马对视/破碎蛋壳的月光被潮汐收回深海/作为交换水母上山遮住流动的窗/好奇的鱼游进房子/时间在房间尽头磨洗锈迹/树冠的云落起雪来。”这里主要讲了时间的流逝、时间与生活的关系。片中讲,诗歌只是人类沟通情感的工具。其实不然,诗歌与其他文体一样,都能够记录历史和时间,也能承载文字所有的功能。
随着剧情推进,孙一通的诗歌更加虚无缥缈,“山谷里住满了孤独的旅客/他们把甜美的爱灌进瓶中/夭折的孩子吐出萤火虫/牵引着供桌上的亡魂/躲开犬吠顺着雾气流淌/影子浮在树的荒海。”这部分内容表现了唐志军心中的犹豫,因为这个时候,秦彩荣被狗咬,晓晓的包和他们露营的帐篷被烧,搜寻小队面临解散,因此“影子浮在树的荒海”,昭示了一种岌岌可危的不稳定。
“一望无际的梦里用碗里的米垒墙/乌云写满咒语遮住众生疲惫的骨头/狐狸在山坡念念有词/灶台上的年兽反复冬眠/晨昏线割开大地的指纹/水草缠住风冻结梦境的递归。”唐志军孤身上路,其实,他如此执着还有背景铺垫。秦彩荣说,唐志军的女儿因抑郁症轻生,女儿曾经问唐志军:“我们人类,存在于这个宇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了找到答案,唐志军更加执着地寻找外星人,他认为外星文明非常先进,可以给他答案。但孙一通却给了他新的困惑:“但是,如果它们也不晓得呢?或者说,它们那么远过来也是为了问我们这个问题呢?”
这的确是唐志军始料未及的,人们究其一生所追求的,可能是有意义的,也可能是虚无。唐志军搜寻孙一通的过程中,在山里采了两个蘑菇,后来孙一通说这是毒蘑菇,而唐志军已经吃了一个。所以,后来唐志军看到的所有无法解释的画面,可能都是幻象。于是,“胸口的鸟群绕过十万个太阳/带走被浇灭的闪电/带走云层潮汐/带走神明的悄悄话/带走落地生根的锚/带走氧化的情歌/带走山野恩仇/带走金银财宝/带走痴心妄想/带走梦游的脚印/带走飞蛾扑不灭的火/带走所有人的名字/带走彩虹的化石。”
这次追寻的旅程,让唐志军从执着中走了出来,杂志社被取消了,他或许在心中还有对宇宙的向往,却不再痴迷,已经跟自己和解。统观整部影片,虽然讲述了一个荒诞的故事和一群独特的人,却是通过诗意的拆解,把宏大的命题拆分成琐碎的故事,用细节拼凑起生活。我们也就能够从中发现,原来我们的生活、生命乃至地球,都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影片一开始,年轻的唐志军接受电视台采访时,曾经用手指蘸了下地上的土来打比方:“我们之于宇宙,就好比这些尘土。我们所已知的银河系,比这要大得多。”
诗歌的魅力就在于想象,宇宙或许能够困住我们的探索,但困不住我们的想象。
作者简介:王国梁,《青岛文学》杂志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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