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748篇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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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教育机构是如何影响当地创新呢？现有文献提出了两种可能的影响机制。第一种是直接影响：在大学里，学生进行人力资本积累，教师进行学术研究，这类人群直接推动了实践知识向前迈进；第二种是间接影响：大学以一种更加微妙的方式影响着当地的创新环境，比如大学可能促进精英迁移，进而产生聚集外部性。由于政策制定者和商业领袖痴迷于创造“下一个硅谷”（福布斯技术委员会，2017），了解哪些渠道推动本地创新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是美国大学成立的黄金时期。借鉴Greenstone et al., (2010)对大型制造工厂的选址决策，作者将大学选址问题构建成了一个随机化实验。通过查询大学的历史档案资料，作者试图找到当初在选址过程中，进入最终候选名单但是却没有成功成为大学选址的地方作为亚军县(runner-up counties)。我们把最终成为大学选址的地方叫做大学县(college counties)。这些亚军县能够作为大学县的反事实结果，进而估计出大学成立带来的因果效应。经过各种筛选方法，作者最终找出了67个高质量的随机化选址案例作为基准回归样本（如图1所示）。

图1 地理位置示意图

作者首先使用双重差分模型估计大学成立带来的因果影响。对平滑后的大学县、亚军县和非实验县的发明专利数量进行检验可以看出：第一，新学校的选址似乎并不是随机的，大学县和亚军县与非实验县之间存在着较大差距。第二，大学县和亚军县在大学成立所在年份之前的发明专利数量是一致的，这表明实验设计是有效的。第三，当大学成立之后，大学县和亚军县之间出现分化，大学县申请专利的数量更多，这种差距在半个世纪以后尤为明显（见图2）。

图2 发明专利数量

在基准回归中，被解释变量是当地发明专利的数量log(num+1)。回归结果显示：与亚军县相比，大学县的发明专利数量要多出45%。作者又使用了其他三种计算专利数量的公式，回归结果仍然是大学所在县的发明专利数量显著更多。进一步地，作者通过使用不同子集的回归样本、不同地理水平上的汇总数据、剔除数据、安慰剂检验等方式进行了稳健性检验。

大学县的发明专利数量为什么会更多呢？一个最简单的途径就是大学的建立能够增加当地人口数量。事实上，有研究强调了大学在吸引个人或公司到一个地区的作用(Florida, 2002b; Drucker and Goldstein, 2007; Holley and Harris, 2016)。基于此，作者在原先的基准回归中控制了县人口数量。回归结果显示，我们关注的交互项系数从原先的41%下降到20%。当人口数据采取灵活的多项式时，交互项的系数进一步下降到12%。可见，在基准回归中简单控制人口便可以解释专利增加的50%-70%。因此，人口增长是本地创新的主要驱动力。

紧接着，作者通过人名将学校年鉴、专利信息与人口普查数据匹配起来，进而考察大学县发明专利的来源，即专利主要来源是与学校直接相关的这部分人群（校友和教师），还是受学校间接影响的人群。由于并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对应的年鉴，作者最终获得了20个大学所在县的数据。

结果表明，大学的校友和教师仅仅占到了全部发明专利的11.6%；在大学成立前就已居住在当地的人群占10.3%；在大学成立后才出现在该县的人群占78.1%（见表1）。当作者把数据延伸到21世纪初，依旧发现校友和教师的作用较为有限，在全部专利份额中占少数。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大部分的专利是来自于那些在大学成立时并不住在该县的人群。一个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大学往往配备极具吸引力的基础设施，可能会吸引有技能和有创造力的个人迁移到此地。

表1 校友、教师和其他人群所占专利的比重

在后续的内容中，作者探究了哪种类型的间接渠道是更加重要的。首先，作者利用人口普查数据中的职业收入，发现大学县似乎并没有比亚军县吸引更多的技术移民。接着，作者发现其他机构，比如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带来的专利申请量的增加，在统计上与大学产生的作用并没有区别。最后，作者比较了不同类型大学的影响，发现那些注重技术技能的大学产生的正向作用与其他类型的大学没有区别。

总之，这些结果表明，人口增长才是当地创新的最主要驱动力。不可忽视的是，虽然校友在大学所在县的专利申请中发挥的作用很小，但这并不意味着校友不是积极的发明家。由于受教育人群在地理上具有高度的流动性，校友很有可能离开母校所在县，去其他地区开创突破性创新。最后，值得注意的是，促进创新显然不是大学的唯一目的，甚至也不是主要目的。因此，政策制定者如果想要创建类似硅谷的创新中心，积极推动人口增长的政策更有可能实现预期的结果。

文献来源:Andrews, M. J. (2023). How do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affect local invention? Evidence from the establishment of US colleges.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Economic Policy, 15(2), 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