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90年代有一波衰退,但到现在依然是学术界主流之一。
早些年和思想史观并立,20世纪中叶以来原本思想史观的基本盘被各种各样打着“后现代主义”旗号的流派取代,在理论界现在是泛后现代主义压着唯物史观打。不过这各路“后现代主义”有几分成色很难说,多数私以为是在后现代主义和传统思想史观中间和稀泥,最原教旨的后现代主义史观会直接把历史解构成故事,大部分人还是吃不消的。顺便一说,19世纪的historicism(兰克和各种变体)已经被橄榄了,现在不会有人公开支持这种“史观”,但其不少影响被吸收到了实践中。
历史学界一个诡吊的现象是,做具体研究的历史学家和“历史哲学家”经常有些割裂,“实践派”的历史学家时不时会声称要摆脱历史哲学的废话(比如早期年鉴学派),历史哲学方向的引领者也经常不做正经的历史研究(如马克思/科林伍德/德里达)。在实践中,就我的观感看,历史研究受唯物史观的影响要更多一些,年鉴学派这样的“泛建构主义”研究多半受到唯物史观很大的影响,而后现代主义史观/解构主义在实践中的可操作性略差。
我校历史学理论课上的一个老教授和我说的是,“历史学家都一部分是Marxist historian,一部分是great man historian(接近彼得豪斯学派吧…或者强调个例性的historicism的自然延续)”,后现代主义在中间没太多置喙的余地。但这大概是针对经历过90年代的,中年及以上的学者,年轻一代的phD们往往更乐于接受后现代主义史观,然后做一些更激进的实践尝试。(在我看来太激进了…)另一方面,“旗帜鲜明”的唯物史观的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或者有争议的汤普森这种)也不多了,而新一代历史学家常常标榜自己是“后现代主义者”。
最后,在我看来…?大框架上我无疑是唯物史观/建构主义的支持者的。思想史观或后来的后现代主义的基础,也就是哲学上的观念论/唯心主义(看你怎么翻译),不能说是“错的”,但对历史学的指导意义有限。克罗齐或者科林伍德之流尽可以做出很聪明的论断,宣称“历史是历史学家思想活动的产物,而过去发生的事已经死了”,但就此将历史这种“主观的产物”和客观的物质世界完全割裂是站不住脚的。“战报会骗人但战线不会”,“主观的产物”可以偏离物质世界,但无法完全背离它,因为我们现在置身的物质世界尚需要一个解释——让我们放下缸中脑这类最极端的假设。类似地,后现代主义可以解构文本,但很难宣布“世界可能是五秒之前刚刚被创造的”。我不会说这类论调是错的,但它们对历史研究是相对缺少意义的。
当然我很欣赏克罗齐/科林伍德甚至更早的兰克/阿克顿提出的一些建议,比如深究历史人物所处的思想环境,但这不构成一种“史观”,也和唯物史观的基本框架不矛盾。
唯物史观是发展的,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框架下它完全可以延伸出和马克思相悖的结论,所以用马克思的“经典”定义唯物史观没什么意思。一些历史学家也试图修正唯物史观,比如汤普森,但个人认为他向思想史观滑过去太多了。至少在我认知的唯物史观中,思潮是一种结果而不是原动力。但总体上我不反对修改一些唯物史观迄今为止的结论,只要不否认物质世界的辩证发展是历史的主轴,甚至阶级划分也可以是次要的——虽然辩证的发展似乎总会天然地划分出阶级。对的,这听起来很年鉴学派,其实要我说两者本就应该殊途同归,战后布罗代尔有点刻意和马克思主义划清界限。
哦,另外,“历史虚无主义”是tg拍脑袋发明的概念,完全经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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