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而言，天是超越性的存在――人生有涯，大海有边，苍天无穷。运行的日月昭示着宇宙的秩序，闪烁的群星和银河催生出无数遐想，甚至寄托了人们超越生命的美好向往。对古人而言，天可望而不可及，且神秘莫测。对今人而言，天是太空，那里充满未知，是科技发展的无界边疆，也最能激发探索的好奇心，是想象力永不枯

竭的源泉。

古人对天的想象

观遍世界文明史，几乎所有古代民族都崇拜天。中国古代的《易经》中有64卦,首卦“乾”就代表“天”。“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从天那里得到了一种刚强进取的人文感悟。中国古代的最高统治者自称“天子”，万物和人居之处是“天下”。一个王朝取代另一个王朝被认为是“天命”。《水浒传》中那些造反的好汉也要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

总之，天神圣而神秘，是万物秩序的隐藏之所，是伦理道德的依据，是合理性与合法性的来源。人心中最崇高的东西都要冠之以“天”，如天理、天道、天意、天条、天命、天数、天平。有学者认为，中华传统文化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可见，天是古代中华文明中的一个核心概念。

当然，中华民族的想象力，哪怕是在遥远的古代，也曾试图达到天，超越天。比如，《山海经・大荒北经》有“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的说法；《诗经・小雅・大东》有“?彼织女”、“?彼牵牛”的句子，演绎出牛郎织女天河边七夕相会的神话；《淮南子・览冥训》有“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以及“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以奔月”的远古传说；《酉阳杂俎・天咫》有月宫中吴刚伐桂的动人传说；小说《西游记》则以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形象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

天是古人想象力自由驰骋的疆域，也是知识理性探索的目标。在科学的术语里，天是地球之外的太空，是最大、最远、最高的地方。中华民族在很早时期就通过观天察地发展了天文学，制订了古四分历、授时历等算定天时、天象的优秀历法。中国古人曾用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等解释天的构造和形状。在技术史上，唐代炼丹家发明了火药，宋代中国人又发明了爆竹和火箭――这一发明使人类飞天的梦想成为可能。火药的知识随着元朝的建立和东西方商路的开通传到欧洲。据说在明代，中国有一位叫万户的探险家把47支火箭绑在座椅上,点燃后试图飞上太空。这次试验失败了，但近代以来，牛顿、齐奥尔科夫斯基、戈达德等人的理论和实验又为人类探索太空创造了新的科技平台。

今人对天的探索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在冯・布劳恩的主持下研制了V-1、V-2导弹。战后，美国人俘获了包括布劳恩在内的100多名火箭专家，并运走全部V-2导弹资料和部分零件。前苏联也俘获一批火箭专家，并得到了大量导弹与导弹零件。这对美苏两国20世纪后期航天技术的发展意义深远。值得一提的是，在当时赴德接收火箭工业的美国空军人员中，有美国空军技术顾问冯・卡门及其得意门生钱学森。钱学森在20世纪30年代赴美留学，师从冯・卡门，40年代参与了美国火箭的理论和设计研究。1955年，钱学森回到自己的祖国――中国，后担任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长，直接推动了中国现代航天事业的发展。

中国的航天事业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奠定了起飞的基础，60年代便取得了中近程地地导弹和核导弹发射的成功，1970年4月还将东方红1号卫星送入太空。这虽比前苏联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晚了13年，比美国“阿波罗11号”载人飞船登月晚了9个月，但对中国这个文明古国来说，却意味着航天新时代的开始。由于技术复杂及“文革”的影响，中国的洲际导弹直到1980年5月才完成全程试验。在此基础上，中国又于1988年9月完成潜艇水下发射导弹的试验，并在同期完成了固体地地战略导弹武器系统，完善了战略核武器系统。航天技术与核武器技术的结合，使中华民族拥有了战略盾牌和“倚天之剑”。

中国不光研发出核武器系统，还拓展了航天技术的和平应用领域。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先后发射多颗通信卫星，进入国际商业通信卫星发射市场，同期还发射了风云系列气象卫星；21世纪以来，已经发射海洋卫星、第二代气象卫星和拥有更高技术水平的资源探测卫星，初步构建成“北斗”卫星定位系统。在40多年的努力中，中国研制成功十几种长征系列运载火箭，累计进行了七八十次发射，将五六十颗国产卫星（含7艘神舟号飞船）和近三十颗国外制造的卫星送入预定太空轨道，发射成功率约90%，综合技术性能接近或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实施起，中国的载人航天计划于2003年10月实现首次载人飞行，2008年9月完成宇航员太空行走。中国载人航天计划的下一个目标是飞船对接，然后建立空间站。此外，中国还于2003年3月启动了20年周期的探月工程。2007年发射的“嫦娥一号”成功完成“绕月”，继之将发射月球车软着陆；2017年计划发射月面着陆器，然后携带月壤样品返回；最终目标是载人登月，进行科学实验，建立月球基地，让人类长驻月球。

受中华民族文化中包容性与和平理念的影响，中国人认为：浩渺的太空属于全人类所有，任何国家在太空技术方面的进步都属于全人类，而人类能够走出地球的时候会更加关心和爱护地球。中国航天技术的发展为人类探索太空作出了独特贡献，也深刻影响着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当中国航天员在太空出舱活动时，所有中华儿女都为之激动与自豪。中国人有幸可在自己的历史和文化中找到许多美好的向往和探索的勇气。面对人类航天事业的未来，21世纪的中国人一定会在探索太空方面有更大的作为，也会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作出独特的贡献。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