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当人们仰观日月星辰的旋转,俯视花草藤萝的盛衰,纵看鸟兽鱼虫的活动,面对这无限繁复的自然界,不能不提出这样的问题:自然界是由什么最基本的东西构成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宣布找到了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但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为新的发现所否定。
在古代,人们把最常接触的东西当作构成物质的最基本的砖块。我国战国时代有五行说,认为万物是由金、木、水、火、土构成的。古印度则有四元素说,认为水、火、土、空气是构成万物的始原。最初提出物质可分的光辉思想的,是我国学者墨翟(前468-376年)。他说,如果把一根木棍一半又一半地砍下去,砍到只剩下不能再砍为两半的细粒时,这个细粒就叫“端”。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德谟克利特,也认为万物是由最小的不可再分的原子组成的。这两种见解虽然仅承认物质只有量的分割,但它已经不是从物质之外去寻找物质结构的始原,而是认识到物质自身的可分性。
随着近代自然科学的形成和发展,到了十六世纪,已经发现几十种元素的原子,当时在西方,原子论已颇为时髦了。一方面人们正确地用原子解释了一些现象,但另一方面,当许多现象用单纯的原子论无法说明时,又给原子加上许多主观的臆想。有人说原子是实心小球,光溜溜的;有人说原子是带钩的,便于彼此联结。特别是当遇到为什么有的东西热,有的东西冷这样一些问题时,有人又解释说,那是因为有热原子、冷原子的缘故。
到了十九世纪,冷热的原因被分子运动说正确地解释了,而质量和能量守恒定律的发现,更进一步证实了物质是由原子构成的。为什么世界上的物质有千姿万态呢?原来物质的多样性是由原子排列组合的多样性决定的。例如不论是窑中烧出来的木炭,还是以矿物存在的金刚石,它们的分子都叫碳分子,都是由相同的原子组成的,只是由于原子排列不同,有的排得很有规矩,就成了金刚石,有的乱糟糟的排一通,就成了炭。复杂的物质是由简单的物质化合而来的。例如,食盐就是由一个金属钠的原子和一个气体氯的原子化合组成的。在化合过程中,只改变了进行化合的各种物质原来的分子中的原子排列,而不改变作用物质和生成物质中原子的总数。
至此,原子论才真正站稳了脚跟。当时普遍认为,构成物质的最基本的东西找到了,它就是原子。原子是物质的最小粒子,是永恒不变的不可分割的“宇宙之砖”。
但是,原子是不是不能再分的最小砖块呢?具有辩证唯物主义的远见卓识的恩格斯,第一次提出了原子也是可分的著名论断。他指出,“原子决不能被看作简单的东西或已知的最小的实物粒子。”这个光辉预言被证实了。
一八九六年,贝克勒尔发现了放射性。一八九八年,居里夫人发现了有些重元素如铀、镭,经过放射后会蜕变成另一种元素。这一来,从放射性元素中跑出来的α、β、γ(射线)这三位不速之客,就踢开了以前认为是不可分的原子的大门,把含有巨大能量的原子内部世界暴露在人们面前。一八九七年,汤姆逊发现了电子,这就证明原子内部还有更小的粒子。
此后,科学实验进一步证明原子内部还有更小的粒子在活动。例如,用云雾室可以看到这些小粒子的“足迹”:这就是把放射性粒子
引入充满一种过度饱和蒸气的小室内,放射性粒子使蒸气电离产生的离子又成为凝结中心,于是在粒子经过的路上饱和蒸气凝结成一条白色的云雾,从而暴露出粒子走过的路径。人们还用α粒子做子弹,打击金箔中的原子,通过α粒子透过金箔后分散的情况,查明原子内部是异常的空旷,如果设想一个原子有上海国际饭店那样大,则原子核只有一粒绿豆那样小。
人们除了通过科学实验,还用数学的抽象描绘出原子内部的模样,也就是建立原子模型。因为有了对原子的理性认识,才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认识原子。一九一一年卢瑟福根据上述α粒子散射实验,提出了“原子行星模型”,认为原子中心是原子核,电子在特定的轨道上绕原子核运动,就象行星绕太阳运行一样。以后,又发现电子不仅具有粒子的特性,还具有波动的特性,这又推动科学家根据量子力学建立新的电子云模型。这个模型告诉人们,电子在原子核外不是沿着一成不变的确定的轨道运动,而是在有些地方出现的机会大,在另一些地方出现的机会小,平均地看,电子象云朵一样,以一定的形状分布在核的周围。
至此,原子结构的图象就很清晰了。一九三二年又发现了中子,进一步弄清了原子核是由质子和中子构成的。于是,原子的三要素——中子、质子和电子,作为“基本”粒子的名称被提出来了。尽管列宁曾经指出,“电子和原子一样,也是不可穷尽的”,但是直到本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大多数物理学家并未接受他们的前辈把原子宣布为“物质始原”的教训,认为基本粒子已经是没有大小、没有厚薄的数学点,当然也就谈不上有内部结构了。在他们看来,“物质的始原”找到了,“终极真理”终于被猎取到了。于是,许多科学家又在 “基本粒子”面前徘徊不前。
但是,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在,不仅又找到了二百多个基本粒子,而且大量事实预示着基本粒子不基本。科学家已经发现电子有自己旋转的特性,这从反面证明:电子如果是一个没有大小的数学点,就不会转动了。人们也一再用高能加速器、高能对撞机等手段,把中子、质子等基本粒子打成碎片,也可以把这些碎片再收集起来组成新的基本粒子。当用高能电子打击质子时,发现并不是打在一个实心球体上(它说明质子并不是浑然一体的简单的实心球),而是碰在一些断续的点上,这就表明质子内部有的地方空,有的地方实,是有内部结构的。过去一直认为电荷的最小单位是电子所携带的电荷,一九七七年有人发现了分数电荷,它是电子电荷数值的三分之一,这为我们进一步探讨电子是可分的提供了新的线索。
在科学实验基础上,不少科学家象当初建立原子模型一样,以抽象的数学形式,提出了基本粒子中还有更深的层次的各种理论假说和模型。日本的坂田昌一在恩格斯关于分子、原子不过是物质分割的无限系列中的各个“关节点”的思想指导下,提出了著名的坂田模型。我国物理学工作者也提出了“层子模型”,等等。但是,现在有的人还不承认基本粒子有结构,有的人承认有结构,但不承认还可分。所以,关于基本粒子是否可分的争论,还没有结束。
从人类探索原子奥秘的历程中可以看出,人们对于物质结构的认识,是一个由浅入深、由片面到更多的方面的无限发展过程。每一种关于物质结构的观念和学说,都只能达到为当时的历史条件所许可的程度,都只是人类认识的无限长途中的一个里程碑。但是,我们看到,在人类认识史上,许多学者不懂得这个道理。每当得出一个真理性的认识以后,总有人想停止下来,觉得认识已经完成了,把相对真理绝对化。而如果否认这种真理性的认识有进一步深化的必要,把它看作是“终极真理”,这就会导致思想僵化,就会阻碍人们的认识向事物的更深刻的本质前进。所以,在一切学问、一切真理性的认识、一切已知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定理面前,停止的观点、无所作为的观点都是错误的。解放思想,开动机器,勇于在实践中探索,发现更新的真理,这是我们从中得到的可贵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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