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他已经垂垂老矣，做完白内障手术没多久，一只眼睛刚刚能看东西，他就去看书。有一天，眼科大夫陪他读书时，突然发觉一阵呜咽声。大夫赶忙抬头，发现他不知为何，捧着古书哭了出来。大夫赶紧起身去劝：“你不能哭，千万不能哭，眼睛要坏的！”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古书，一时间哭得老泪纵横，肝肠寸断。大夫靠近去看，他读的是南宋陈亮的词《念奴娇·登多景楼》：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读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岁月塌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这位曾经只手擎天的猛士身上。他老了，他的时间不够了，他一个人的肩膀再也无法扛起这片天了。曾经，他努力过，战斗过，和延续了数千年的兴亡铁律殊死搏斗过，他也真的如同太阳一样，把自己的生命都燃烧殆尽，只想为天下苍生驱逐黑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此，他已经付出了毕生的精力，用自己短暂的几十年完成了一个民族一两百年都或许无法完成的任务。

多景楼（多景楼诗帖）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在顽固的人性面前，英雄迟暮时，任谁都要一败涂地。他痛楚而寂寥，因为这方水土或许还滋养着恶龙，人们的心中依旧有着邪恶的种子，而且身后名难料。“我是准备跌的粉身碎骨的，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在临走之前，他把自己的思想洒向了世界，等待着抗争和不屈的火种再次燃烧。他的思想是宣言书，是宣传队，是播种机。就像前些年996福报论面世的时候，无数打工人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他们在网络的阵地上以言论为刀戈向某些巨富，同时也身为剥削阶级的“超产者”发动了总攻，这何尝不是毛主席思想的又一次伟大胜利？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相信人类和真理，都是在慢慢向前发展的。总有一天，恶龙与勇士的轮回会破灭。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不知在弥留之际，他会不会想起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立志出乡关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