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消费降级”这个词开始在社交网络上流行起来。因为并不是一个严谨的学术感念,大家使用这个词的语境大抵是“我曾经能买到多贵的东西,现在买不到了,所以消费降级了”。这背后所反映的基本是生活成本升高但收入没有升高,以及大环境经济不好等现象。但是这个词最早出现的本意并非如此,据可查证的资料“消费降级”一词最早在2017年长江商学院一次论坛上提及,本意是新兴企业通过低价策略占领市场(如打车软件、外卖软件、视频网站等),但获得垄断地位后非但没有了优惠政策,反而要薅消费者的羊毛;以至于消费者花同样的钱只能买到大打折扣的产品或服务,变相的等于“消费降级”了。
但我认为,大家对于“消费降级”体验的背后,还有更本质的东西。就如我在《脏脏包批判》一文中所说,消费主义已经深入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消费主义一大本质特征就是人们痴迷于符号价值的实现,而忽略了商品本质的使用价值。
资本给商品构建附加符号价值,并通过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打折促销、购买示范,从而给商品附加诱人的“景观”,对受众形成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和审美诱惑,以迷人惑众的外观形象喧宾夺主,激发起消费者无穷无尽的购买欲。以“本世纪最成功的营销”钻石为例,稍微有一些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钻石就是碳元素,地球上储量也很丰富,人工合成技术也很成熟。但是,资本一来通过他们“制造匮乏”的能力,在供给端严格限制流入市场的钻石的数量;另一方面在需求端为钻石附加了诸多“景观”——爱情、忠贞、永恒、珍贵等,限制供给刺激需求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钻石贵一点不可怕,钻石成为了爱情的“景观”,这就很可怕了。于是无数情侣被“不给我买钻戒还说爱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难道还不买点好的吗?”类似的价值观绑架,成功被资本主义薅到羊毛,并获得了跟“永恒”“爱情”“忠贞”没有一毛钱关系的一坨碳元素。
我们来看这个公式:你所购买商品的价格,也就是交换价值=符号价值+使用价值。那么在消费主义时代,人们对于符号价值诉求越来越执念,要么就要付出更多的交换价值,要么就要在使用价值上让步。换句话说,消费主义让同等功效、也就是使用价值的商品更贵;让同样价格的商品“没那么好用”。而这对于消费者的主观感受,就等于是“消费降级”了。
我高中一个学弟在北京某985大学硕士毕业后留校担任辅导员,去年开学那时候他给我发了个照片,是他的学生们在草坪上围着坐了一圈。他说学长你看,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开班会,你看这些孩子们的脚,我们班17个男生,有6个人穿的是AJ。他给我抱怨说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夸张吗,一个班三分之一都穿AJ,真是世道变了,我们上学那时候知道都是花家里钱能节省就节省,现在的孩子们刚入学就这种消费档次,也是吓到我了。他们家里什么背景我不清楚吗,除了个别一两个条件真的好,还不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我还旁敲侧击问过他们是不是假鞋,他们都断然否认还感觉受到了羞辱,我倒是真盼着他们都买假的啊。
我说也是没想到现在学生消费水平都这么高了,我以为攀比一下手机电脑电子产品也就到头了。这也怪你,谁让你第一次班会要在草坪上开呢,大学里的男生都处在发情期,就像雄性孔雀开屏一样,遇到了这种能展示自己羽毛的场所,不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好鞋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你看你们班男生这些鞋也够过分的了啊,不但是AJ,还专门是要AJ里贵的,现在孩子们真是懂啊:你看这个黑扣碎八千多,北卡蓝一万起,还尼玛有一双藤原浩。真要像你说的二三线城市工薪家庭,这孩子一双鞋就是父母两三个月的工资。
他说可不是吗,哪有上了大学就这样花钱的,女孩子们买衣服买化妆品也很厉害。我让他们看《生而贫穷》,看你写的消费主义那些文章,没一个人搭理我。最关键的是什么,他们不打篮球!不打篮球!他们体育课不是选乒乓球就是选健美操,考试容易过。合着买这么贵一双篮球鞋就是平时显摆的。我现在一双眼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生怕他们谁借了网贷。没想到现在学生们攀比这么厉害,以前是谁有这样的高级鞋谁有光彩,现在变成了谁没这么贵的鞋谁没面子太可怕了。
我觉得我学弟举的这个例子就很有代表性:大家对于符号消费的需求是在升级的,那么对于消费这一行为的本质来看,无疑就是降级的。首先不打篮球买一双奢侈品球鞋,无非就是看中了“炫耀”这个符号,就日常使用价值来说AJ也并没有多舒服,还不如一双一两千的boost。如果以一个经济并不宽裕的工薪家庭的孩子来看,这八千一万块钱可以给自己手机和电脑升级不止一个档次,或者我就吃上一百顿烧烤——这都是看得见的使用价值。但你用次去兑换了一个符号,得到的只是一个虚无的景观,就如我们在《当你在凝视朋友圈时,朋友圈也在凝视着你》这篇文章中分析的那样,景观的背后是割裂、空虚与痛苦。
更何况,当多数人都追逐到了这个符号之后,其原有的“炫耀”与“展示”的符号价值更会大打折扣。这就是在攀比性消费下,生活品质双重维度的降级。远没有吃上一百顿烧烤来得实在。
普通商家低买高卖,高级商家超低买超高卖,顶级商家凭空制造一个符号卖给你,零本万利。奢侈品就是顶级商家。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陪朋友卖过一个奢侈品包包,她当时跟我说:“我花一千块钱买的包,用两个月就坏了;那我还不如画两万块钱买个包,能用两年。然后我的品质还提升了。”当时我年少无知,还真信了她的邪,陪她去海港城那个著名的路易威登店买了个两万多驴牌的包包。期间还忍受了香港奢侈品店员的死妈脸,也没办法,毕竟别人都是几个十几个哐哐地买,我们两个穷学生哪配得到什么好脸色呢。
结果就在下学期的时候,她包就用坏了,无比悲愤地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几个月的土白吃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奢侈品包不像她说的那样“比一千多的包寿命长十倍”,原来质量比那些平价包还要敷衍。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于朋友的悲惨遭遇,绝对不会出言嘲讽,除非忍不住。我跟她说:我姥姥买菜有个包,当年离退休联谊会单位发的,用了十年多了还结实的很。你想想平时赶集买菜去超市,那都是提的沉的东西啊,这质量杠杠的。你只要肯出你那个驴牌包包十分之一的价格,我就说服她老人家把这个宝贝转让给你。
在这样一个攀比性、竞争性消费愈演愈烈的时代,同样的收入水平,所追求的“符号价值”越高,你的耳目喉舌肌发体肤能切身感受到的使用价值就越低。“消费降级”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消费主义入侵我们生活的程度越深,人们追求“符号价值”越投入,你能感受到的“消费降级”就越严重。消费主义的荼毒不在于表象上你够你买的商品贵了少了怎样,而在于你本质层面上生活品质的降级。
即便拒绝消费主义的群体,也很难在这个时代独善其身。因为你会发现除了消费主义包装的产物,没有其他的东西供你选择了。就比如你喜欢吃巧克力粉千层面包,但当“脏脏包”这一个符号成为了网红符号之后,你只能购买溢价的产品,被消费主义薅一把羊毛——除非你想居伊·德波隐居山林自给自足,主动在这个时代放逐自己。这就联系到了我们下一个话题:全社会被动的审美滑坡。
我在《脏脏包批判》一文中分析了,如今当红流量明星的四大特点:演技差、没唱功、全靠脸、卖人设。这些流量明星占据了我们目所能及视野内的所有景观,就是审美滑坡的典型代表。
讲道理,我们小时候听得是什么,听的是周杰伦,听的是王菲;当然,那这些神仙比是欺负人,就算我们当年经常被嘲讽的“QQ空间音乐家”许嵩,其作词作曲唱功也秒杀现在所有小鲜肉。去年年底2018年一个年度金曲榜引发群嘲,那都是些什么歌听过的人心里自由ABCD数。这不是什么厚古薄今,艺术的鉴赏、审美的评判,只要稍作训练,优劣高低是分得出来的。你让00后听听周杰伦王菲,他们也分得出好坏,不是什么“老年人瞧不起年轻人的文化”,就是非常典型的审美降级。
审美降级的根源是在我们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好东西了。而我们目所能及的,是景观,是资本通过流量“推送”给我们的东西。为什么资本不需要好唱功、好演技?因为不符合“成本-收益”最大化原则。唱功、演技这些不但要靠天赋,更需要艺人的努力与进取心,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但是资本能有这样的耐心么?我通过成熟的流水线短时间就可以大批量复制流量小鲜肉,一样有买单的巨大受众,一样能赚得盆满钵满。那么为什么我要为你们这些韭菜的审美诉求去增加我的风险呢?
2018年国产电影年对口碑片《我不是药神》中,大家对于演员王传君和“黄毛”的印象深刻,也获得了大量称赞。但是诸如《人民的名义》中的老戏骨、《我不是药神》或《无名之辈》中的实力派演员,他们得到了主流资本的青睐么?可曾有一档热门的综艺或真人秀让他们担当台柱子么?可曾有时尚大牌邀请他们做代言了么?可曾有娱乐公司像推广小鲜肉小花们的力度去包装营销他们么?从来没有。因为“资本”是最精明最嗜血的“动物”,如果有一个最低风险最低成本的方案,这只“看不见的手”绝对不会选择次低成本的。因此资本不需要审美,不需要实力,只需要复制成本最低廉的“景观”就足够了。
正是基于此,我们在文化娱乐领域看到的是大量同质化的内容:穿越剧火就一窝蜂拍穿越剧,清宫剧火就一窝蜂拍清宫剧;卖腐元素受到大家欢迎,就顶着尴尬强行凑cp……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就与第三点多元化的丧失密切联系了起来。
景观世界里有一套流氓的逻辑:出现的就是“好东西”,“好东西”就会出现。我们可以在社交网络上看到众多类似的言论:你凭什么说我家爱豆演技不好?你看看票房有多高!你凭什么说我家爱豆唱功不行?你看看他唱片卖出多少!
但殊不知,群众是好欺骗的,需求是可以被塑造的,市场是好引导的,当所有人都被资本营造出的廉价需求牵着鼻子走,审美降级也就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压根就不需要给你提供“好东西”。(是先有需求再有创造,还是先有创造再有需求,这是一个从哲学到科学再到经济学争论已久的问题。目前学界公认的结论是:需求不是人类天生的,而是被制造的,被资本、科技、生产组织方式等等制造的。关于这一结论可以详见人类学经典著作《枪炮、病菌与钢铁》第十三章 :需要之母)
因此,没有什么需求驱动生产的神话,不是观众呼唤演技派就会有遍地演技派的。就是有资本也早就把这种现象边缘化了:你个体消费者也配有自己的审美?于是,绝大多数群众在懵懂中接受了资本提供的廉价与次级的审美,哲学层面上的“本质”,艺术层面的“优劣”,审美层面的“美丑”,就这样被资本和流量塑造的景观全部掩盖了。
跟进一步地,资本的景观形成了一套完美的闭环,相关的一整套产业链已经非常成熟:为流量明星刷虚假流量;动用粉丝和资本的力量打榜、刷票房;控制评论热评、控制中立微博评论、集中举报负面微博等等。有一些当红艺人出了丑闻,到他微博下面看看评论,清一色的支持——相信大家都有过这种wtf的感受:“这特么都是什么鬼,这个世界的三观坏掉了吗?”这些评论一半是粉丝控的评,一半是营销公司用机器刷的,不光可以刷本人的微博,还可以根据关键词全网刷水控评。通过点赞占据热评最高点,也就算占据了景观的展示位,让反对言论遁于无形。不要觉得什么“公道自在人心”,这些不是给你看的,这是给粉丝看的,让他们坚定了信念:“看吧,还是支持的人多,我们家爱豆没有错~”。于是在这样一个“虚假成了虚假他妈”的自欺欺人的生态循环中,资本和景观又一次大获全胜。
资本与景观的进攻还不止如此,这个生态循环已经入侵到传统领域的方方面面。一些流量明星,即便业务素质不过关,也能通过资源和商业价值,堂而皇之地成为选秀节目的“导师”,去“指导”唱功比他专业数倍的选手。资本更与行业传统权力媾和,在专业认证——也就是各大奖项上,愚弄观众的智商。从颇具争议的金鸡奖影帝影后例如黄晓明、范冰冰,以及最佳电影《狼图腾》起,大陆文艺界的奖项评选就像中国男足一样“脸都不要了”,堪称文体两滑坡: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角:李易峰——击败了《烈日灼心》的段奕宏。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配角:Angelababy——在《寻龙诀》里演了一具美艳无双的尸体。第29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李易峰和迪丽热巴分获“视帝视后”——李易峰力压《白鹿原》《风筝》《海棠依旧》中的三位老戏骨;而迪丽热巴凭借豆瓣2.8分的《漂亮的李慧珍》战胜了孙俪、刘涛。就这样,资本的景观形成了一套完美的闭环,让“虚假”通过一系列洗白的循环变为了“真实”,完成了对所有人的审美强奸。
更可怕的是,当复制的景观占据了所有展示的舞台是,真实和本质就被无限边缘化,从而脱离人们的视野。我们经常吹的老戏骨、演技派、实力派,如果没有噱头没有话题没有炒作,还有谁原意关注他们呢?没人关注就意味着没有,就意味着不受资本青睐——甚至连本应属于他们的奖项荣誉都没有了。这就是景观世界一大定理:当一个事物不被展示,那么就意味着它不存在。因此整个世界的多元化也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此大范围的消费主义入侵和审美降级必须要关注一个大前提:就是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尤其是社交网络铺天盖地入侵人们的生活。景观被如此完美的复制与展示,这在人类漫长的文明史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还是那句话,说现在小鲜肉演技不好唱功不行,不是什么厚古薄今厚此薄彼,而是新时代面临的新问题。互联网和社交网络的存在,让“歌手”们不需要唱好歌就能满足资本的需求,让“演员”不需要好演技就能达到投资方的预期。
居伊·德波一针见血地指出:“在生活中,如果人们完全顺从于景观的统治,逐步远离一切可能的切身体验,并由此越来越难以找到个人的喜好,那么,这种状态就无可避免地就会造成对个性的抹杀”。
因此,与审美滑坡互为表里的就是多元化的丧失。资本要求大规模流水线可复制性的文化产品,要求成本最低风险最小,那么这注定就会产生在审美领域的同质化现象。上一篇文章中就说过整容的问题:我一直对于整容持一个很包容的态度,从个人角度来说追求一个更好的相貌无可厚非。但是,审美从来都是多元化的,如果一个社会形成了普遍的“整容脸”“网红脸”,那就成为了问题了。有人就吐槽韩国选美小姐、我们选秀的小鲜肉,感觉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分不清谁是谁。这就是低成本的景观复制对于多元化的吞噬。
无论在哲学、经济学、美学、人类学还是生物学、环境学中,多元化优于同质化这是一个基础共识。但是,疯狂增长的资本并不诉求于多元化。我有个朋友是独立设计师,他设计了几款印花T恤卖149一件,跟我们说放心购买这是优衣库品质。我开玩笑说优衣库一件卖79,你这一下贵一倍,你比小日本还狠呐。他说哥你要讲道理啊,人家是多大的厂子,人家那个订单量都可以有专属的流水线,人力成本物流成本也比我低不知道多少,你不能这么比啊。我说我懂,我学经济的能不懂规模效益嘛,你还没算优衣库在东南亚的血汗工厂呢。但这样一来他的市场空间就被严重挤压,除了情怀粉不会购买他的T恤,因为同样的价格我在大连锁店能买两件,很简单的道理。这个问题要辩证的来看,能让消费者享受这样低成本的T恤首先是好事;但另一个维度来说,这就挤压了非同质物品的生存空间,就像“不被当做景观展示”的审美一样,在无声无息中消逝。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去多元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本质。大工厂吞并小作坊,这是生产力发展的需求,是好事;但是随着资本的成长,大托拉斯还要吞并大工厂,最后市场上就几家垄断寡头斗法,多元化也就难以维系。亚当·斯密所设想的,资本通过“看不见的手”会形成一个完全竞争市场,达到资源分配的最优化。但事实证明他的预想错了,最后巨无霸的资本只会产生垄断市场,以获取高额垄断利润、批量制造消费主义符号、复制廉价景观。
北京南锣鼓巷,上海田子坊,杭州河坊街,成都宽窄巷子,武汉户部巷,南京夫子庙……去过这些地方的朋友有没有发现这些景观同质性无比之高?都是美其名曰“城市特色”,但本质都是“垃圾食品+廉价淘宝货”的小商品购物街?这种可复制景观的入侵,对于每个城市的多元化生活是毁灭性的打击。我对于这种连锁商业街没有敌意,这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对于经济也有促进作用。但我们同样需要关注,这些发展过度的景观对于多元化的驱离。资本不需要你传统的胡同,资本只需要出售高价淘宝货的场所;资本不需要你特色的弄堂,资本只需要展示高价义乌小商品的舞台。
资本主导下文艺创作的复制我们上文中已经说过了,但就连每个人非常主观的创作与表达都难逃去多元化的命运。以各大短视频平台为例,本来是人们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绝佳场所,但用过的朋友都知道,人们用的都是模板,什么火一窝蜂拍什么;你不按我的模板拍我平台还不给你流量。人们的主观能动性、独立审美和批判性思维进一步消磨,沉迷于对于景观的模仿和廉价的复制。这又回到了我们审美滑坡的内容。
有人问,为什么日韩的明星很多唱跳俱佳,就是流量偶像也普遍优质,不像我们演啥啥面瘫,唱啥啥跑调。中国的发展有自己的特殊性,中国是一个十四亿人口的统一市场,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绝无仅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正基于此在互联网时代我们虽然有一个高墙但依然发展很好,甚至在许多领域都领先于世界。我们经常想“十四亿人一人给我一毛钱我就成了亿万富翁了”——这不是个笑话,像日韩这些放到全世界已经算人口密集的国家跟我们比都是个弟弟。如此庞大的市场给了景观廉价复制的机会,资本获得自己的收益变得更加便捷——即便各方面能力都敷衍了事,即便艺人有诸多黑点,但架不住人多啊,就算比率再小基数大也能战胜一切啊。
即便如此,放眼全世界,资本的膨胀与廉价景观的复制已成为了一个趋势。在同样有着大市场文化区的欧美,纯流量担当卡戴珊家族的兴起就说明了问题。同样,近几年好莱坞也开始频繁地炒起了冷饭,星战续作、侏罗纪续作、终结者续作,无一不是对经典的狗尾续貂。而对于前作经典内容的无脑复制更让人乏味:比如星战的断手梗、弑父梗、双胞胎梗;侏罗纪的霸王龙吼,大群恐龙冲刺的长镜头都搞得一样;终结者暴露的金属臂,伤残T-800的爬行,单手子弹上膛。这些东西除了情怀之外,一无所有。就连超级英雄扛把子的漫威电影,也开始在风格上单一化了:轻松搞笑凑cp。以《雷神3》为例,这个终身陨落的题材完全可以拍的更史诗、更暗黑、更荡气回肠一些:奥丁的死亡,阿斯加德的毁灭,权力与欲望,牺牲与救赎,替天行道与伦理情常——都是可以出非常拔高作品的题材。但是漫威把雷神拍成了又一个银河护卫队系列。这种风格的成功导致就连DC也放弃超级英雄不同题材的尝试,开始走轻松愉快的路线了。我尊重漫威的商业选择与导演的艺术表达,但同时也感慨同质化的时代已经无可逆转。
消费主义符号的塑造、批量景观的复制,让资本主义的控制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深入到每一分一秒。这就是资本主义时代的杀人诛心。
在封建时代,统治阶级是通过肉体镇压(严刑酷法)和精神奴役(塑造神性、思想控制)来维系统治的。奴隶主对奴隶存在天然的精神奴役,即超越暴力和财富的解释权和定义权——君权神授,我的话语权具有天然的合法性。奴隶是天然恐惧奴隶主的,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和奴隶主是两种生物,所以杀人是手段,诛心是根本。我国封建时代,通过儒教思想成百上千年的灌输与构建,底层人民对于封建士大夫具有天然有畏惧感,士人天然是有特权的,这个特权不需要解释,即使是造反上山的土匪,对于士人也是畏惧的。这种洗脑是根深蒂固的,就像《范进中举》中范进岳父的表现,没有中举之前随意打骂,但是中举之后:“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这是封建士大夫阶层,为了维系自己的统治,有意识的在自己身上加持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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