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这部颠覆伦理的小说,故事背景设定为北宋末年,写作素材来源于明朝晚期。
凌濛初(凌濛初二拍)
从兰陵笑笑生写就这部书,到近现代有600多年的时间。在长达半个世纪里,金瓶梅被列为千古第一禁书。
之一所以被禁,自然有它被禁的理由。究其原因是书当中含有大量的露骨情节,没有一定修为的人容易被书中的描写所误导。
你要相信,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
一个作家在写一部文学作品时,绝不是平白无故地去写,他必然带有一定的主观动机和现实依照。
金瓶梅也是如此。在小说里,一个叫西门庆的男人与一群女人群魔乱舞。
而那群女人出身也不是特别低微,有名门大户的寡妇,也有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但她们都有一个特点,一旦与西门大官人扯上关系后,立刻从两家妇人变成出轨的失足妇女。
说到这,问题来了!明朝晚期社会,是不是曾经流行过一股“出轨热”?
答案是肯定的。
金瓶梅所处的晚明,社会上出轨已经变得习以为常,而出轨也不是丢不起人的事。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寻常百姓。出轨后大多也不在乎,哪怕是被对方抓了现行,大不了拿一纸休书,生活微笑着继续。
这么说,您可能觉得是在胡说八道。我们拿同时期的另一部经典文学来举例。
凌濛初在写《二刻拍案惊奇》时,当中讲过一个故事,说:
张家湾有一户人家,户主叫“徐德”,老婆叫莫大姐。这位莫大姐颇有姿色,平时也不干农活,净喜欢喝酒,而且喝醉了后,爱用姿色勾搭男人。
邻居杨二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青年。整天吊儿郎当,混迹青楼赌场酒坊,一来二去与莫大姐勾搭在一块。
这很正常,自古瘸驴配破磨,豺狼配虎豹嘛。
徐德不是一般的农民,平时在衙门当差,经常个把月不回家。莫大姐耐不住寂寞,索性把杨二郎请到家里,二人过上夫妻一般的生活。
后来,徐德在衙门里混出点名堂,不再当小兵卒,也不用天天守在衙门值班,回家的次数也就多了。
时间一久,徐德看出老婆与邻居杨老二的关系不正常,便暗中从街坊邻居口中打探。
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很快就有人把莫大姐的事告诉了徐德。
徐德倒是挺有修养,旁敲侧击跟莫大姐说:咱都是一把年纪的人,我现在也升官发财,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以后得活得体面一点,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莫大姐听了很不高兴,反问他:我们家有什么可以被人耻笑的。
徐德没忍住,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在外边当差,你在家里干的丑事,街坊邻居都私底下议论。
莫大姐知道丑事败露,合计着跟谁过不是过。干脆从家里拿一笔钱财,跟杨二郎跑路算了。
徐德看出莫大姐的心思,放狠话要挟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俩私会,我一定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俩剁了。
莫大姐吓得胆儿都破了,赶紧找杨二郎嘱咐说,以后别在自己家门口转悠。
但是女人的心一旦不在家里了,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没三天的工夫,莫大姐又开始想念杨二郎。
于是对丈夫撒谎说,自己与两三个妇女约好到庙里烧香。
巧合的是,张家湾来了一个英俊男子叫郁盛。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专干勾搭良家妇女的事儿。
关键是他与莫大姐是姑舅之亲,即表兄妹关系吧。此前,两家有过一些往来,郁盛对莫大姐早已是图谋不轨。
莫大姐外出那天,郁盛正好在街上闲逛,一眼瞅见莫大姐坐在轿子里。
郁盛眼珠一转。知道莫大姐喜欢喝酒,便心生一计,假装以请莫大姐喝酒为由头,灌醉后再行不轨之事。
结果,这事真让郁盛得手了。
因为莫大姐喝醉了,误把郁盛当成杨二郎。郁盛觉得当中有故事,结果把莫大姐和杨二郎准备私奔的计划全部套了出来。
郁盛将计就计,准备在约定的时间到约定的地点等候莫大姐。
数日后,莫大姐带上家财来到私奔的地方,一看是郁盛,这才想起那天被骗了。
但转念一想,如今也没有回头路了,跟谁跑不是跑,莫大姐便跟郁盛私奔了。
两人私奔个把月,身上的盘缠全部败光了。郁盛灵机一动,把莫大姐卖到青楼换了钱。
莫大姐在青楼一待便是四五年。直到在好心客人的帮助下,带话给原配老公徐德带着钱财把自己赎了回来。
在莫大姐出逃的四五年里,最惨的是杨二郎。
当年,徐德回家一看老婆跑了,立刻怀疑是情敌杨二郎把老婆藏起来,结果把杨二郎扭送到衙门,害的杨二郎吃了多年号饭。
如今真相大白,杨二郎是被冤枉的。杨二郎那叫一个委屈,扬言跟徐德没完。
徐德也觉得过意不去,小伙大好青春全用来吃了号饭。最终在邻居的调解下,莫大姐嫁给了杨二郎,二郎才肯罢休。
故事讲完了。大家有什么体会?兰陵笑笑生、凌濛初、冯梦龙都曾写过大量的男女出轨小说,为什么这些明末的文人如此热衷于出轨的题材。
这绝不是吃饱饭没事撑得。不要忘了,文学虽然高于生活,但也源自于生活。只能说明,出轨在明朝末年已经变得十分流行。
明朝不是现代明粉口中宇宙无敌的“大明”。说句伤明粉的话,明朝是历史上道德沦丧、风气败坏最为严重的朝代。
明朝中后期,因为小商品经济的出现,催生出一批早期的小资产阶级。这些人有了钱后,最喜欢干的事是胡作。
所以,我们在金瓶梅里,看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西门庆一类的商人。
当商人过于泛滥,或者主宰“上流社会”,势必会导致人性的风流放荡弥漫在社会的各个阶层。
这些小学没毕业的大老粗,哪里懂得什么叫时尚和高雅,他们不过是为了满足酒色之乐罢了。
这股烂透的享乐主义风俗,最终的结果是导致明朝社会道德迅速滑坡。
进而催生出大量的“两性”小说。暴发户哪里懂得四书五经,但是为了看起来很有文化,只能读读那些三俗小说罢了。
鲁迅先生曾经点评过金瓶梅,说它在明末是一股时尚。这里所谓的时尚,可以理解为两层含义:
一是这样的大尺度小说有着破天荒的意义。
二是这种事在当时的社会很流行,包括读书人也忍不住写一写。
如果你觉得以上论证说服力还不够,那再看一位明末大文学家写的社会实录。
明末文人谢肇淛《五杂俎·卷八》写到:今时,娼妓满布天下,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他偏州僻邑,往往有之。终日倚门卖笑,生计如此,亦可怜矣。
这里所说的大都会是指南京、北京、扬州、大同、泉州、苏州、杭州、淮安、广州等地。
在当时,这都是大明王朝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奈何遍地都是“娼妓满天下,终日倚门笑”。
当然,金瓶梅里所写的情节,到底被兰陵笑笑生夸大了多少,我们也无从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晚明,曾有一个身体比脸面更值钱的阶段。
最后,想起郭德纲老师说的一句话:上流社会从来不看“片”,他们都是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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