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谈谈伏尔泰从未说过的一句“名言”,那就是那句著名的“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Idisapproveofwhatyousay,butIwilldefendtothedeathyourrighttosayit.),这句话是伏尔泰说的吗?简单说:不是伏尔泰没说过这句话。
伏尔泰(伏尔泰的思想主张)
伏尔泰(Voltaire)是法国启蒙时代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启蒙运动公认的领袖,与狄德罗,孟德斯鸠,卢梭一起并称法国启蒙运动四杰,也被誉为“法兰西思想之父”。他不仅在哲学上有卓越成就,也以捍卫公民自由,特别是信仰自由和司法公正而闻名。所以把这样一句捍卫言论自由、表达自由的金句安在伏尔泰的头上,看起来似乎应该是合理的,也是可信的。所以这句话也就人云亦云地成了伏尔泰的名言,而广为流传。
伏尔泰
但是事实是,伏尔泰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没有说过与此相近的话。说这句话的另有其人,而她把她自己说的话,说成了是伏尔泰说的话,从而让这个“有意”的误会广为流传。因为如果这句话不是出自伏尔泰所言,它很有可能就不会有今天如此大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最早提出这句名言的是伊夫林·比阿特丽斯·霍尔(EvelynBeatriceHall)(1868-1956),笔名塔伦泰尔(S·G·Tallentyre)。她是一位以写伏尔泰传记而闻名的英国女作家。1906年她出版了一本伏尔泰的传记,书名叫《伏尔泰的朋友们》。在这本书中她第一次引用了伏尔泰的这句所谓名言,以此证明伏尔泰反对专制制度,提倡自然神论,批判天主教会,和主张言论自由的观点。
伊夫林·比阿特丽斯·霍尔(EvelynBeatriceHall)
这本《伏尔泰的朋友们》记叙了十个人的故事。这十个人处于同一时代,除了与伏尔泰的友谊外,他们之间也或多或少地彼此相互有着联系。这十个人中的每一个人在书中都被赋予了一个文化身份:一个思考者、一个谈论者、一个智者、一个警句家、一个记者,一个政治家、一个剧作家,一个贵族,一个东道主,还有一个就是埃尔维修斯,他在其中的角色是反驳者。
霍尔在书中说,伏尔泰并不喜欢埃尔维修斯所写的《论精神》一书,认为其是“一堆毫无条理的思想”;但是当埃尔维修斯这位百科全书派哲学家的书,受到教会和当局的攻击时,伏尔泰又为之辩护。于是霍尔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从此便成了伏尔泰的一贯态度。这本来是霍尔的观点或者评论,但她把这句话加上了引号,结果使后人以为这是转引自伏尔泰本人的话。于是很多人也引用此话,结果导致这句话越传越广。
埃尔维修斯
结果这就引起了一些伏尔泰学者的怀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伏尔泰的著作里读到过这句话,最后伊夫林·比阿特丽斯·霍尔在1939年承认,将这句话放在引号内,从而导致读者误解,是她的一个“错误”。她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是我本人的话,我不应将它用引号引起来。我无意中犯下的错误误导了您,使您以为这是伏尔泰的一句话。请接受我的道歉”。
这句误传的名言,到此应该说已经真相大白了,但是1963年一位名叫诺尔贝尔·古特曼的美国的犹太翻译家出版了一本名为《法兰西名言录》的书,他在书中再次提及这句话,并且提出了另外一种不同的说法。按照他的说法,他说伏尔泰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但这句话不是伏尔泰在为埃尔维修斯辩护时说的,而是伏尔泰在给一位名叫勒·利奇的教士写的信中说的。古特曼说伏尔泰的原话说的是:“教士先生,我讨厌您所写的文字,但我不惜献出生命,也要使您能够继续写文章。”古特曼认为这和“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基本是一个意思,所以可以认为伏尔泰说过这句话。
古特曼的这本《法兰西名言录》出版后,就使许多人再次相信,伏尔泰确实说过这句话。而对于根本就不知道比阿特丽斯·霍尔和根本不知道之前关于这句话的真假之争的人来说,他们就直接接受了古特曼的说法。
但是伏尔泰可不是一般人,他太有名了!所以也有很多以研究伏尔泰为职业的人,他们的工作就是事无巨细的研究伏尔泰,他们在伏尔泰全集中真的找到了这封信。信和这件事以及这个人都是真实的,历史上也确有其事,但在伏尔泰的原信中却并没有古特曼翻译的这句话,连跟这句话相近或者相关的意思也没有。于是他们就对古特曼的说法再次提出质疑。但是古特曼面对质疑保持沉默,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或者回应。也就是说这回是伏尔泰研究专家们,单方面推翻了古特曼的说法,否认了伏尔泰说过这句话。
1994年日内瓦的伏尔泰博物馆馆长夏尔·维尔兹,在一次电视采访中表示,他对这个问题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和调查,他可以确认,伏尔泰确实从来没有在任何作品中说过或者写过这句“名言”。
简单说,时至今日,伏尔泰没有说过这句话,这句话不是伏尔泰说的,已不存在任何争议,这已是公认的事实和常识。
需要特别说明一下,关于古特曼和他的《法兰西名言录》这部分内容,我引用的是郑若麟先生的:“从《查理周刊》事件再谈伏尔泰名言”这篇文章中的相关叙述。因为郑若麟先生原文中,对犹太翻译家诺尔贝尔·古特曼和他的《法兰西名言录》以及伏尔泰信中提到的勒·利奇教士,以及伏尔泰博物馆馆长夏尔·维尔兹,这些书名人名都没有标注原文,而我在中文文献中又没能找到相关信息,所以无法对内容进行核实和比对,只是直接引用,如有错误欢迎指正。中文文献中唯一能找到的相关内容,就是日内瓦的伏尔泰博物馆,日内瓦确实有这样一家博物馆,是伏尔泰的故居,全名叫“伏尔泰学院和博物馆”。
不可否认,“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句话在某些情况下,在表达某种观点时,确实是一句很有力量的话。你可以选择继续相信这句话,也可以继续引用这句话,但是你不能说这句话是伏尔泰说的,因为伏尔泰根本就没说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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